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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錯投人胎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又似乎是做了一個漫長又遙遠的夢,我夢見自己蹲坐在一個男孩的身邊,男孩安靜地望著遠處幽藍的湖面,手輕輕捋順我頭頂的軟毛,指尖碰觸到我脖子上的鈴鐺,一陣陣悅耳的叮咚聲,讓我安心又溫暖。

我的記憶裂開一個小縫,這個男孩是我前世的主人,雖然我記不得我們之間的種種細節,但他身上那種淡淡的薄荷味道,讓我一直刻骨銘心,大概因為他是我前世最重要的人吧,我才會在望鄉臺上看到那段有他的風景。

最終我是被凍醒的,睜開迷蒙的眼睛,才發現天上下著瓢潑大雨,閃電劃過天空,如同一把利劍在蒼穹揮舞,一陣陣驚雷在頭頂轟鳴,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這么惡劣的天氣,老天就這么迎接我出生?

我渾身濕透,又餓又冷,如果我是一只剛出生的貓仔,那我的貓媽去了哪里?

我一肚子的疑問,一肚子的委屈,軟軟地趴在濕滑的路面上,雨水落在地上又濺起,不時進入我的眼睛,這倒不是最讓我難過的,讓我受不了的是,我胸前那兩團東西是什么?壓在身體和路面之間,隱隱有些刺痛。

耳旁突然傳來汽車的轟鳴,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抬起頭,一輛黑色賓利迎面開來,車輪四周濺起一米多高的水花。

我滴個娘親,不會剛剛出生就被無情碾壓吧,這不靠譜的判官,照這個速度下去,別說是九條命,就算是九十條命,我也很難活到成年。

我真的沒有力氣躲開,盡管路邊的排水溝離我不過一米多遠,我認命地閉上眼睛,好在隨著一聲刺耳的剎車,一只帶著焦糊味兒的輪胎差一點兒撞上了我的鼻子,他喵的,嚇死本貓了。

車門開了,一雙锃亮的皮鞋邁出車外,來人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就算在這種鬼天氣,那人仍然邁著不疾不徐的步子,步態優雅穩健。

皮鞋踱到我面前,雨傘遮住了我的頭,一個低沉的嗓音慢悠悠地道:“是個要飯的,真晦氣!死了嗎?”

隨著來人彎下腰,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迎面而來,我貪婪地猛吸了幾口,不會這么巧吧,我大鬧地府,被迫投胎,都是為了尋找這種味道,這味道撩撥著我前世的記憶。

此刻的我如同打了雞血,原本頭都抬不起來,瞬間的力量竟然讓我躬著身體想要爬起來,終是酸軟的四肢撐不住,我又重新摔回地面,卻還是不甘心地伸出一只手,向著那無敵致命的薄荷香拱過去……

面前的人原本已經伸出了一只手,估計是想試試我還有沒有呼吸,我卻突然努力地想要爬起來,讓這只手最終僵在了半空中。

如果我有力氣,定要撲到那人懷里,定要伸出舌頭將那人的臉從上到下舔上一遍,可是我沒有力氣,只能極盡熱情地舔著那只唯一夠得到的手,我的貓心狂跳起來,他就是我前世的主人,沒錯,是他啊。

難道他不喜歡我了?主人抽出了手,用力地在褲腿上蹭了蹭,隨后一伸腿,他竟然要踢開我!

“你碰瓷啊,我的車根本沒撞上你,放手!”主人臉色有些陰沉,我被踢了兩腳,這兩腳力道雖然不是很大,卻還是讓我在地上滾了整整兩圈。

我抿了抿嘴唇,倔強地重新爬回來,用力抱住了主人的小腿,死也不放手。

這能放手嗎?前世一放手,地府里華麗麗地孤寂了這么多年,今世再放手,我不知道何時還能再見到他,盡管,我還是想不起我們前世的種種。

幾番努力,主人那條修長健碩的右腿還是被我抱在懷里,我幾乎是用生命在糾纏,累得幾乎斷了氣,四肢頑強如扭曲的八爪魚,我是真心害怕失去了這個機會,拼了自己的小命抓住他。

主人最終放棄了掙扎,任命地長出了一口氣:“算了,一個小乞丐而已,又不是什么殺手,遇到就是緣份,先帶回去。”

話落,主人伸出長臂,用力抓住我的雙肩,我渾身癱軟,再也沒有一絲力氣,任憑主人把我拖到了車后,掀開后備箱,直接把我塞了進去。

我到底是只什么品種的貓啊,這塊頭有點兒大,后備箱略顯擁擠。

這是一條盤山路,路的盡頭是山坳里的一座私人別墅,車子駛近鐵藝大門,大門自動打開了,車子頓了頓,緩緩開進了地下車庫。

我被主人從后備箱拖了出來,一路拖到一樓的浴室扔進浴缸,主人開了熱水就扔下我走了,隨著熱水在浴缸里一點點上升,水霧彌漫了整個浴室。

我心里在想,主人,你不給我洗澡嗎?這么復雜的操作,我自己怎么完成?

我是一只剛出生的小貓,我當然不會自己洗澡,我理所當然地仰躺在浴缸里,任由熱水浸到了胸口,脖子,最終,只有鼻孔以上的部位還露在外面。

水從浴缸里溢了出來,大概最終漫出了浴室,主人暴怒著沖了進來,先關了水籠頭,然后吼道:“你想淹死自己嗎?還不爬起來把這一身臭味兒洗干凈,再裝死我就把你扔出去。”

我詫異地望著主人,我沒裝啊。這一望之下才發現,這小子竟然長大了!轉生路上不知時,人間竟然十幾年……

在路上被撿回來的時候,我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根本沒看清主人現在的長相,此時此刻躺在浴缸里,仰視著他的臉,好帥啊!

我的腦袋漸漸開竅,模糊記起了上輩子,那時我對主人的長相并不感興趣,我只喜歡他的味道,清幽的,淡淡的,空氣里彌漫著澀澀的苦香。

那時我的目光流連在那些年輕的公貓身上,帶著蔑視的眼神掃過它們順滑的毛,它們精壯的身體,還有優雅行走著的四條貓腿。

我還很有心機地到處留下自己的氣味,讓那些公貓放棄自尊,瘋狂地跟在我身后奔跑,我爬上窗臺,瞇著幽綠的眼睛,任憑金色的陽光灑在自己的身上,象一個高傲的女王……

可是現在,我莫名其妙感受到了主人的帥氣,他的個子很高,頭發濡濕,幾縷碎發遮住了黑沉的雙眼,英挺的鼻子,微抿的薄唇,因為生氣,白晰的臉上帶著一抹潮紅。

可我只是一只剛出生的小貓,還沒喝到一口貓奶,現在餓得叫一聲都沒有力氣,我心里狂叫著:“主人,你給我洗澡吧,至少把我身上那堆爛布拿走,那東西熏得我喘不過氣。”

主人就那么看著我,表情從氣憤到無奈,最終轉身出去了,在我期盼的目光中,他左手拿著瓶牛奶,右手拿著塊面包走了進來:“給你,吃完了就有力氣洗澡了,趕緊把自己洗干凈了……”原本還帶著一絲溫柔的主人,突然呲著牙擺出一副惡人相:“不然我弄死你。”

吃完了我也沒辦法自己洗澡啊,可是實在是太餓了,我下意識地伸出爪子去接牛奶,我的爪子呢?毛絨絨帶著軟墊的爪爪,怎么會變成了一雙手!

主人見我雙手停在半空中并沒有接東西,把牛奶和面包放在了浴缸旁的小桌上,氣呼呼的出去了。

我愣怔著,慢慢伸開十指,仔細端祥著有三個指節,指甲圓潤的爪子,真的是人的手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呢?判官崔玨不是說我這輩子還是貓嗎?怎么變成人了?看樣子還不是個嬰兒。

我記起之前主人說過的話,對,他說我是要飯的,我還記起趴在路上胸口有些隱痛,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前胸,這里多出來的兩坨東西到底是什么?

我竟然這么衰,喵了個咪的,投錯了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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