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段插曲，屋子幾個人都沒有心情再吃午餐，等寶兒扔了垃圾回來，一屁股坐在椅子里不再說話，看樣子心情格外沮喪。

她原本是想惡心我的，沒想到卻加倍地惡心到了自己，只是我現在還不能理解她這種難以描述的復雜心情，我只是覺得女孩子的心思太難琢磨，看來人類的友誼仍然不適合我，我更習慣獨處。

午休的時間大家都很無聊，寶兒平靜了一下心緒，抬頭看到了電腦已經被暫停的畫面，想著我當時害怕的樣子，她又起了惡趣味，把音響的聲音放大了一些，接著看那部港產電影《兇貓》。

我也只是剛開始的時候過于專注，被這部電影的音效嚇到了，現在接著看，倒也不覺得那些故弄玄虛的畫面有什么可怕的，于是寶兒很失望地發現，我躲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兒，根本就不害怕。

電影結束，寶兒沒好氣地把電腦關掉，我也終于弄明白了一件事情，人類對某些動物是恐懼加厭惡的，盡管這些動物可以拿來當寵物，但如果它們太不尋常，人們也會對它們避如蛇蝎，比如電影里那種九條命的貓，人類會稱它們為“貓妖”。

我自己也曾經有九條命，是判官許給我的特權，如今錯投了人胎，也不知這事還算不算數，我偷偷回身看了看自己的身后，一條尾巴都沒有。看來九條命什么的，到了小乞丐這里，大概都成了扯淡。

我打定主意，以后只能把自己上輩子是貓這件事藏在心里了，不然的話，就算沒人認為我是妖怪，也會把她當成精神病，就算是歐軒年，也不可能有什么例外。

我不打算再給可憐的寶兒添麻煩，也不想再給辦公室里的這些女孩添堵，默默回到歐軒年的辦公室，蜷在沙發里睡著了。

等我醒來已經是黃昏，歐軒年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的，此時正在專心工作，一頁頁翻看著面前的文件，指骨顯得格外清晰，指尖在陽光下變成了半透明。

歐軒年中午大概喝了酒，他的眼睛微微有些發紅，襯衫領子扯開了一些，那樣子說不出的……性感！

捂臉，捂臉，我不知道自己這輩子為什么會變得這么猥瑣，主人還是原來的主人，我卻不是原來清純的我，腦子里想的東西已經超越了該有的范疇，難不成我已經這么變態……把主人當成公貓了？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到清醒，一個翻身從沙發坐起來，身上滑下一件帶著酒香的西裝。

“醒了？中午吃了什么？飽了嗎？”歐軒年把目光投向我。

主人剛剛還是我腦子里臆想的對象，他這么一問，我不由自主地紅了臉，坐在那里有點兒發呆，直愣愣地盯著主人，忘了收回目光。

歐軒年趕緊拿起文件擋住自己的臉：“不是說過了嗎？不許這樣看人，趕緊把你眼睛里的鉤子收回去。”

被歐軒年提及午飯，我才想起自己還什么都沒吃，磨磨蹭蹭走到歐軒年面前，慢悠悠地伸出了一只爪子，他走的時候不是答應過，要給我帶好吃的嗎？

“你還好意思要吃的？你乖了嗎？我聽說你把寶兒的手都抓出了血，過來！”歐軒年看上去很生氣，不過他的眼睛分明一點兒都沒有氣。

我自然地坐在葉軒年腿旁空出的地方，看著他從抽屜里拿出指甲鉗：“剪的時候不許動，不小心會剪到肉的。”

我干嘛要動，要是能永遠坐在主人的旁邊，拿棍子打我都不會動一下。

歐軒年仔細地給我剪著指甲，聲音低沉而溫柔：“小九，以后對寶兒好一些，她是我爺爺好朋友的孫女，要是爺爺知道寶兒被欺負了，會不高興的。”

我抬頭看著歐軒年，心里道，我對寶兒很好的，把自己最喜歡的肉肉都給她了，自己都沒有吃到，為什么還要說這些？

雖然我沒有說話，但歐軒年還是在我的眼里看出了不解和委屈，于是長嘆了一聲，揉亂我的長發：“好吧，我知道那些事都不怪你，不過以后要是有人欺負了你，千萬記得要欺負回去，不然的話……”

要是換歐軒年出手，他是怕他壓不住自己的火氣吧。

我可以想象得到，歐軒年一回來，張可欣馬上就會把事情添油加醋和他講一遍，尤其是寶兒手背上的血痕，大概會描述得整只手都廢掉了一般，可我在歐軒年眼里沒有看到一絲責備。

“小九，你沒受傷吧？那幾個小白領都是長輩們硬要安排過來的，平時嬌生慣養的，和她們相處一定很不愉快，以后不會再把你扔給她們了。”歐軒年語氣淡淡的，我卻感覺到了深深的寵溺。

這大概就是自己養的孩子，不占便宜就等于吃虧吧，歐軒年并不知道自己怎么會變成了這個樣子，完全是個不講道理的糊涂家長，盡管如此，卻沒有一絲心虛，勾唇淡淡一笑，拿了銼刀一點點把我的指甲銼得光滑圓潤。

歐軒年手上的動作很輕柔，聲音溫和讓我如沐春風：“小九，給你剪指甲，可不是擔心你撓人闖禍，我只是怕你撓人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折斷了指甲。”

我滿眼星星地看著歐軒年，拼命地點頭。

歐軒年淺淺一笑，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腦袋：“小機靈鬼，懂了？”

他的話我當然懂，我不會說話，不會為自己辯解，不懂人情事故，看上去有點兒呆愣有點兒傻，這樣的我很容易被欺負，他是在告訴我，該出爪的時候必須出爪。

剩下的時光，歐軒年沒有再工作，而是從手機里翻出來一個游戲：“動畫片看膩了吧，我教你玩這個游戲。”

懶散的夕陽余輝慘淡，辦公室里沒開燈，我和歐軒年擠坐在桌子后面，他的大手包裹著我的小手，我手里拿著手機，原來手機游戲這么好玩，可惜了那些看動畫片的時光，玩到興起我驚呼出聲，身后傳來歐軒年壓抑不住的笑聲。

“天啦！我差點兒以為自己穿越到十年前了，軒年你沒毛病吧，好象很久沒聽到你的笑聲了！”一張賤臉帶著不可置信從門縫鉆進來，就那么瞪著眼睛看著我和歐軒年。

接著，裴慶保持著開門時的姿勢，表情格外夸張地走到我們面前。

快樂突然被打斷，我心里不太痛快，回頭看了一眼歐軒年，歐軒年眼稍微挑：“撓他！”

我嗷地一聲從椅子上躍起，直撲面前還沒太反應過來的裴慶，裴慶抱著頭慘叫著扎進一旁的沙發里：“我只是路過這里聽到笑聲有點兒奇怪，不帶你們這樣的，一言不合就關門放墨九，再撓我，我的臉就真的落疤了，落了疤就找不到媳婦，找不到媳婦你們養我……”

等裴慶說完了所有的話，屋子里已經沒了動靜，他狐疑地抬起頭，我和歐軒年已經悄悄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