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高利貸的最怕不小心放給了破產了的人。要債時，遇到阿寶這種一窮二白的情況也最麻煩了。要不到，就沒本錢放高利貸了。沒錢放貸款，這一幫子怎么養活啊！！！

‘大不了就按阿偉所說的，逼阿寶去賣腎！聽說腎很值錢的，到時候我還能要點利息回來！！！阿寶不是還有個女兒么，到時候就把她女兒抓起來逼他賣！....會不會太惡毒了？....管他呢，就這么辦了，勞資是混黑社會的嘛！...要是她女兒長得不錯的話，其實我還可以逼良為娼的哈！罪過，罪過，這想法太遭天譴了。’

楊康站在阿寶家門口胡思亂想時意外得發現，隔壁家門口竟然有個樣貌和藹可親的老頭坐在門檻上。當楊康看過去時，那老頭還對他慈祥地微微一笑。猴子他們幾個還在阿寶家里鬧著呢，這么大的動靜這老頭像是沒聽見似的，連看熱鬧的心思都沒。楊康覺得很有趣，便走到老頭旁邊，也在門檻上坐下。他抽出一根煙遞了過去，說道：

“老大爺，抽煙么？”

老頭：“不了，我已經戒了。小伙子，你是以前住在村口大榕樹旁邊的楊康吧？”

“老大爺認識我啊？”楊康意外道。

老頭：“我和你爺爺以前經常在大榕樹下下棋，還給你買過鞭炮呢，你那時候還小，可能不記得了。沒想到一眨眼這么大了，聽說你這幾年在外面的名聲可不太好啊。”

楊康聞言，尷尬地笑道：“呃，呵呵..啊！我記起來了，您是張大爺！您老還是這么健壯啊！”

張大爺笑道：“呵呵，老了。再過幾年又可以找你爺爺下棋啦。”

“不老，怎么會呢。看您老的樣子，再活個二、三十年沒問題。”楊康遇見這位在小時候經常給他買糖果吃、買鞭炮玩的老頭也很開心。

張大爺：“呵呵，嘴巴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甜。你爺爺以前當過兵，退伍后還做了村書記，是我們這一代人里最有文化的一個。沒想到，你小子竟然和你爺爺走相反的路。”

楊康：“沒辦法，生活所迫。”

張大爺聽后，意味深長地對著楊康笑了笑。繼續道：“你是過來討債的吧？蕭寶欠你很多錢？”

楊康點頭道：“嗯，很多。”

張大爺：“蕭寶本來也算是村子里有出息的人，前些年村子修路，就是他負責的項目。賭博害人啊！...他的運氣真的很差，昨天還輸了我五塊多。”

楊康：“既然事情已經做出來了，就要承擔后果。...您老運氣真好，多了一天買菜錢吧。”

張大爺：“是兩天的菜錢。....就是可憐了那個小女娃，六月份就是高考了吧，她卻要趁著寒假這幾天到處打工。學期快開始了，到現在學費都還沒著落。她母親在以前富裕時總是翹著鼻孔做人，為人又不怎么大方。落魄了，便也沒什么親戚救濟他們了。她父母拉不下臉來，現在更是靠著小女娃一個人在這個大冷天的，為了學費到處奔波。”

楊康：“您老真是節儉。....嗯，是挺可憐的。加上我這二十萬會更可憐吧。”

張大爺：“你小小年紀就能讓人欠你二十萬，不錯啊....這個小女娃你應該還記得吧。小時候，你一從我這拿到糖果和鞭炮時都回去找她，每次都把人家小姑娘弄得又哭又笑的。你那時候算是村子里最讓人頭痛的小孩了，別家的小孩要是找那個小姑娘玩，總會莫名其妙地被你弄哭。”

“什么？那個女孩是誰啊？你說阿寶的女兒是誰啊？”楊康現在瞪的眼睛可比當時阿寶瞪出的燈籠還要大上一倍。

“蕭芳芳啊，你不記得了么？小時候，你還對人家小姑娘說長大要娶她呢。”張大爺露出了一個老奸巨猾的微笑。

“呃，我有這樣說過么？”

張大爺對著一個騎著腳踏車行駛而來的少女笑道：“人家回來了，你自己去問她吧。”

楊康聞言急忙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婷婷玉立的短發少女慌張地將腳踏車停靠在阿寶家門前。少女的身材比起兩年前更加傲人了，誘人的胸脯在厚實的冬裝下卻顯得鼓鼓的，被緊身牛仔褲包裹著的臀部也顯得更加挺翹。她的臉色顯得十分憔悴，讓人看了十分揪心。是因為發現家里有“客人”到訪吧，少女那雙讓楊康癡迷的眼睛閃著一片驚慌之色。她沒有進門，只是委屈地呆立在門口。這時，屋內的猴子正好吼了一句“信不信勞資明天就買十個花圈送給你啊！”，然后是阿寶老婆的反擊“你們這群天殺的放高利貸......”似乎是聽過了屋內爭吵的內容，少女輕輕咬了咬她嬌嫩的嘴唇，雙眼漸漸地泛起了淚光。

楊康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心疼過，他好想過去將少女永遠地抱入懷里。然后，像小時候一樣，把所有敢讓少女不開心的人都狠狠地教訓一頓。可是，這次讓她不開心的人又是自己吧。雖然他小時候也很喜歡把她欺負得淚汪汪，但絕對不是這樣的。

“唉”楊康無奈地嘆了口氣。他默默地走到少女身旁對著屋內喊道：

“都別吵了。”

當全部人都識趣地閉上嘴看向楊康時，他微微甩了下頭，示意猴子他們四人先上車。

猴子四人莫名奇妙地上車后，楊康將頭轉向少女，兩人就這樣靜靜對視著。

少女也很意外楊康會出現在這里，而且看這樣子還是這幾個壞蛋的頭。她的眼神從開始見到楊康的驚訝變成了失望，然后是厭惡，最后甚至帶著絲絲恨意。

楊康的眼神從開始見到少女的心痛變成了歉意，然后是悲傷，最后卻是一片絕然之色。他很想對少女輕輕地說聲“對不起”，但到嘴中的話再一次被他咽下去了。他沒做錯，為什么要說對不起，這本來就是她父親自己造的孽。而且，他已經說過不要一分利息了。

咬了咬牙，楊康便頭也不回地轉身上車。當他啟動了引擎時，嘴角卻露出了玩弄的微笑。這種微笑在他每次將去欺負蕭芳芳時，又或者每次想到方法得到心愛的東西時都會出現。他在車子開走前將頭探出窗外，對著依舊坐在門檻上的老頭子問道：

“張大爺，那后來她有沒有答應？”

“答應了！你走之后她每天都在村口的大榕樹下坐著，一直坐著。”

“是在等我么？蕭芳芳，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楊康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道。隨后，他對著張大爺開心地笑道。“謝了！”

一輛火紅的“馬自達”囂張地奔騰在鄉間的馬路上，道路兩邊的村莊時常有炮竹聲響起，似乎在迎接著這輛刺眼的紅色轎車路過。“嗎的，搞的路上全是煙霧，還讓不讓人開車了！”駕駛位上的楊康惡狠狠地抱怨道。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猴子不解道：“哥，我們就這樣走啦？”

楊康笑了笑沒回答，坐在后面的小白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哥，那個小妞你好像認識？”

楊康聞言頓時壞笑道：“她就是阿寶的女兒，也是你們以后的嫂子！”

“啊？那這二十萬還要么？”猴子驚呼道，看來他反應不錯。

“其實按阿寶的情況一時真沒辦法拿出二十萬給我們，不，兩萬我看他都拿不出來。除非真的去賣器官。所以哥準備讓他把女兒壓在我們這，這樣就不怕他不拼命地弄錢還我們了！”阿偉在后面深以為然地說到。

楊康：“呃，還是阿偉聰明。”

“哇哈哈，還是我哥厲害！”猴子小小拍了下馬屁。說完他又臉色古怪道，“阿寶又黑又瘦的，他老婆比一般的豬還胖，那個小妞真是他們女兒？”

楊康：“這個我也很納悶，可能是基因突變吧，我記得上高中時物理課有教過！”

猴子：“哥，那是化學課吧？”

小白：“白癡，那是性教育課！”

猴子：“what?你高中哪里讀的？還有性教育課？”

一干人都將眼睛緊緊盯向小白，連前面開車的楊康也忍不住從后視鏡上注視他。猴子還操著淫蕩的笑容問了一句：“有沒有像倭國片一樣，女老師親自帶著學生做實驗啊？”

眾人一路笑鬧著，很快就到家了。剛到家時，楊康手機鈴聲正好響了。“主人~~那家伙又來電話啦.......”

他將手機拿出來一看，臉上馬上像開了花一樣。他沒想蕭芳芳會主動聯系自己，還這么快就打來了。隨即他又輕輕地笑罵一句：“又來個錘子啊，要不是這次的事，我看她這輩子都不會給我打電話吧。”

楊康將電話接起來：“喂？”

電話那邊似乎沉默了會，“我....我想和你談談。”

楊康：“欠錢的事？”

“嗯。”

楊康：“什么時候？在哪里？”

電話里頭的蕭芳芳怯怯地說道：“不可以就在電話里說么？”

“不行。”楊康毫不猶豫地拒絕道。

電話里頭的聲音又沉默了會，“....我還在青溪村，你過來吧。”

“那好，你在村口的大榕樹下等我。”楊康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

“....好吧。”

“十分鐘后到。就這樣，掛了。”掛下電話后，楊康笑咪咪地和猴子他們打了一聲招呼，便獨自一人狂踩油門地向回來的路開回去。

青溪村，那條得以為名的清澈小溪上有一條僅容一車而過的小橋，過了橋便真正進入青溪村范圍了。小橋旁的村口有一個標志性的巨大榕樹，相傳這顆榕樹是楊康祖上在中州還是封建社會時就種下的。楊康祖上是個土地主，地主在解放后可沒什么好日子過。所幸楊康的太爺爺以前對青溪村的鄉親父老一直很好，楊康的爺爺在解放后才沒遇到不公的待遇，還靠了以前做地主的積蓄成了青溪村最有文化的人之一。

此時，大榕樹下正站著一個窈窕少女。少女的臉色有些憂愁、有些憔悴，還有一絲膽怯，讓任何男人看了都不禁感嘆：“我見猶憐”。當蕭芳芳隔了十多年后再次在大榕樹下等楊康時，她不免想起那時候不懂事的自己，每天都瞞著父母跑到村口大榕樹下等著那個經常欺負自己的人回來。那時候真的很傻，不管是刮風下雨自己都會坐在樹下望著通向村外的連綿山路，直到被父母帶到外面上小學。如今，她依舊是在樹下等他，卻已物是人非。她依然是他最疼惜、最憐愛的人，而他卻成了她最討厭、最痛恨的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