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輕人姓項(xiàng)名字德，住在聾老太太家隔院。項(xiàng)字德兒時喪母，父親在他母親去世沒多久后，便外出打工，一去多年，未有過一絲音訊。自小由奶奶帶大，禍不單行，好景從未長有，因奶奶肺部落下過舊病，復(fù)發(fā)后便未曾起過床，沒多久便去世了。

就這樣，項(xiàng)字德好似孤兒，獨(dú)自一人在村中過活，人老實(shí)又自卑，從小就被人欺負(fù)慣了，村里人都叫他老蔫。

項(xiàng)字德二十出頭，還沒得媳婦，在村中任有一職，領(lǐng)著不多的工資獨(dú)自過著日子。平時喜愛雕刻，自家的桌椅，柜子，都布滿了精細(xì)的雕花，也曾有人出錢，要請他做雕工，可他從未應(yīng)許過，所以在別人看來，有手藝卻不知道賺錢，挺傻的一個人。

背著聾老太太看過診所，并無大礙，只是上了年紀(jì)，身子稍多用力，腿腳便難以支撐。背回聾老太太，按照診所的囑咐，細(xì)細(xì)的告訴聾老太太用藥方式，囑咐過后，自己便回了家去。

家中躺在椅子上的項(xiàng)字德，手里轉(zhuǎn)著雕刀，嘴邊香煙已是燃至根處，他卻也沒個察覺，只呆呆的躺在那里，看著窗戶，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房子是一老宅，不曾有過翻新，由于從沒有涂刷過墻粉，時間久了，滿屋的墻壁以是黑色。老式的木質(zhì)窗戶，那油漆風(fēng)化的也是嚴(yán)重。

屋中兩把椅子，一張桌子，柜上疊著不有一點(diǎn)污漬的整齊被褥，至此，屋中便不再有什么物件。

“兩人打起來了，村頭呢，快快。”三四個人嘻嘻哈哈，從項(xiàng)字德家門口跑過。

聽聞有人打架，項(xiàng)字德便隨后跟了過去，在村中雖不任官職，但畢竟也是村中任職人員，有什么事也應(yīng)當(dāng)?shù)綀觥?

項(xiàng)字德趕到村頭，只見二瓜和老官扭打在一起，一個人拽著雞翅膀，一個人拽著雞大腿，整只雞快被撕裂，咕咕的叫聲以奄奄一息。

原來今早上一戶人家出殯，按規(guī)矩，要有一只大公雞，作為引路使用，待下葬過后，便會把這只大公雞放生，此雞誰抓誰得，二瓜老官兩個人便搶了起來，一路上誰也不讓誰，最后在村口打了起來。

“你撒手，給我撒開。”老官抬起腳，踹了二瓜肚子一腳。老官是外號，有了點(diǎn)年紀(jì)，是個占便宜沒夠，欺軟怕硬的人。

被老官踹了一腳的二瓜，是個不太說話，有便宜就占的年輕人。二瓜抓著雞翅膀，死不撒手，用自己的肩膀狠狠向前頂，直到把老官頂趴在地。兩個人的鞋，有一只沒一只，滿身土，打的劈頭蓋臉。

項(xiàng)字德看了人群一圈，不見村中一個干部，圍觀的人都在叫好，有叫抓頭發(fā)，又叫踹他臉，沒個人上前勸說。

本想拉架的項(xiàng)字德話到嘴邊，可又咽了回去，想到自己平時也不是個說話的人，看著這一圈子的人，此時哪有自己說話的份，若去拉架，還不樣人笑話。

“都給我起來。”戴眼鏡的村長跑過來吼道。

老官和二瓜還是你扯一下，他拽一下，誰也不把雞讓給誰。

村長推了推眼睛：“誰先抓到的就給誰。”

老官和二瓜爭著說是自己先搶到的。

“老官，你撒手”村長說道。

老官扯著脖子喊道：“明明是我搶到的，你倒叫我撒手，你賠我一只我就撒手。”

“二瓜蛋，你樣樣老官，你撒開。”村長說道。

紅了眼的二人誰肯放手，二瓜也不出聲，就是死死的抓著不放。

村長急了，踢了二瓜一腳，嚇唬的喊道：“你給我撒開，聽見沒有，給我撒開手。”

見村長向著老官，二瓜急了眼，抬腿狠狠的踹了老官兩腳，老官吃不住勁翻倒在地，二瓜趁勢抓著雞就開跑，老官慌亂起身，可哪還追的上，只能沖著二瓜，狠狠呸他兩下。圍觀的人說笑使壞，告訴老官，去二瓜家把那雞搶回來。

這時，一婦女從人堆里沖了出來，看見老官一身泥土，氣憤不以，罵道：“老不死的你就禍害吧，剛洗的衣服你就在地上滾，給我滾回家去。”火暴脾氣的老官媳婦，狠狠的捶了幾下老官，圍著的人哈哈一笑，也就各自散了。

聾老太太在自家門口，問項(xiàng)字德怎么回事，項(xiàng)字德學(xué)了一遍給聾老太太，這聾老太太也是聽得不全，瞎打岔。

日頭漸落，晚飯過后。

項(xiàng)字德不擅與人交際，每天都只是一個人悶在家中，平時研習(xí)雕刻繪畫，喜來看上兩本書，在不就是去那聾老太太家中，聽她講那些怪異故事。聾老太太上了年紀(jì)，走動不方便，也是巴不得有人陪她說上幾句話。

上了年紀(jì)的人變會嬌弱，吃藥也會像孩子一樣耍起性子來，項(xiàng)字德買了瓶罐頭，送至聾老太太家中。

推開門，見得那呂筱坐在炕上，滿臉投入的聽著聾老太太講故事，項(xiàng)字德心知這呂筱又是受了氣，才跑了出來。

項(xiàng)字德打開罐頭，喂上一口給聾老太太，問藥有沒有吃過，聾老太太答應(yīng)著吃過了，又說藥苦。

“真是孝敬。”呂筱說道。

項(xiàng)字德抬起頭，笑了笑，看著坐在炕上的呂筱，斜靠在一邊，光著兩只白凈的腳丫，蔥蔥玉手搭在腳踝上，又見她那寬松的外套前，雙峰直挺鼓起，不曾扎起來的長發(fā)，隨意的披散在肩后，精致的五官和那雙瑞鳳眼，微笑起來很是甜，項(xiàng)字德細(xì)聲的念了一句，如此傾國傾城。

項(xiàng)字德被聾老太太拉住坐了下來，講起她年輕時的故事，說講道：“我小時候甚是膽小，都二十幾歲了，晚上出門上廁所還要別人拉著去，尤為忌諱妖魔鬼怪，可越是怕什么，卻越招惹什么。一日買糕點(diǎn)回家途中，見不遠(yuǎn)處圍了一圈的人，不明情況，但好奇的湊了過去，靠近時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死嬰，看起來也有個兩三歲，死嬰穿著紅花棉襖，外面裹著一層單被褥。

自己雖然膽小，但年輕時好奇心還是有的，就離遠(yuǎn)多看了兩眼，就多看了那么兩眼，眼睛就好像著了道一樣，從死嬰身上移不開了，想閉上眼睛也是不能，就那么直勾勾的看著那死嬰。看著看著，不知怎么，只覺得那孩子并沒有死。

又過了一會，我這眼睛還是移不開，忽然感覺，我看到那孩子喘著氣，心底又一股感覺涌來，再看下去，這死嬰是要睜開眼睛來了。我害怕急了，死勁的想閉上眼睛。

這時刮起了一陣大風(fēng)，風(fēng)吹的樹葉圍著我轉(zhuǎn)，刮的我直瞇眼，疼痛樣我收回了視線。我揉了揉眼睛，抬頭瞧了一眼，那本圍著一圈的人，卻不見了蹤影，只剩我一人。

嚇得我頭也沒回的往家跑，越跑越害怕，就覺得啊，那背后風(fēng)吹著樹葉在追我，我一口氣沒停的跑到家，我爹看見我此等模樣也嚇壞了，直拍著我好久才漸漸的緩過來。

該死的還是我那弟弟，他見我一副驚嚇的臉色，只顧好玩，故意猛的掀起被褥來嚇我，我嚇的快喘不過氣來，倒不是被他嚇到了，只是看見我那弟弟掀起的被褥時，里面有一顆綠色的狐貍腦袋，惡邪的雙眼直勾勾盯著我。”

“看看你們家的水，是不是泛黃湯子了。”聾老太太的故事被外面的吵鬧打斷了。

不打一會，外面的吵鬧聲越來越大，都吵吵著水中全是黃泥，項(xiàng)字德忙跑到水管處，打開水龍頭，果然，黃泥一般的泥水從水龍頭噴出。項(xiàng)字德又忙跑到院中的水井處，打開井蓋，看見平時有一仗深的水位，此時伸手便能碰到，那井水也是一股子黃湯水。

街上聚起人來，都在問他人這是怎么回事，可誰又知道，這剛剛還清澈的水，怎么突然就泛起了黃湯。

村子建立已有幾百年，以往并未聽說過這等事，一個村子最重要的就是水源，如果這水源枯掉壞掉，也許久而久之，這里就會變成死村子，此等事馬虎不得。

呂筱扶著聾老太太走了出來，老太太看了一眼井水，伸手舀出一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