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欲逃
- 烽火溫柔鄉
- 鹿撞
- 3268字
- 2020-10-24 01:19:00
當今天下分有七國,各國經歷百年戰事各有盛衰,在如今世人的眼里,灼華國最為強盛,對其自然也會或多或少地產生恐懼。
即便凝柔可以不顧一切為了樂卿入宮刺王,可這并不代表凝柔是一個魯莽沖動的人。
灼華國兵力強勁,都城昭豐更是處處布兵,想要在昭豐城中偷竊一星半點的碎銀子尚且不易,更何況是前往守衛森嚴的昭豐王宮中刺殺灼華國的君主。
也許凝柔可以憑借自己的姿色接近到英政王的身邊,也許凝柔可以憑借自己的武藝和運氣成功刺殺英政王,但凝柔一定無法再活著出來。
為了樂卿,凝柔不怕死。
但她不想死。
在得知公子從容羽逃出來的時候,凝柔如死灰一般的心頓時復燃,像是寒冷冰川上燃起的一小簇火焰,感人且美妙。
凝柔渴望再見到樂卿。
況且就算凝柔成功刺殺了英政王,也不見得灼華國就會有所頹敗,說不定就會出現一位更加英明的君主。
容羽被破,長川覆滅,可僖獻王和樂卿尚在,尤其是樂卿。
樂卿作為長川世子,若是長川國安好無恙,樂卿勢必是下一位長川國君主,并且樂卿乃為當今溫世五公子之一,手下門客過千,聲望遠揚在外,只要他振臂高呼,想必定能夠召集到眾多的有志之士。
也便是說,只要樂卿尚在,長川就有復國的希望。
其實更為直接地說,凝柔對國家大事,天下格局毫不關心,英政王能否活命也不在她的考慮之內,如若不是樂卿交托給她的任務,她會直接選擇逃走,去見公子,而不是在這里思前顧后,絞盡腦汁地計較利弊。
她只是個紅塵女子,貪戀著凡俗的情愛。
與其舍棄生命去完成一件幾乎無法完成的事情,還不如早些見到公子,協助公子復國長川。
哪怕復國失敗,最起碼自己能夠陪伴在公子的身邊,足矣。
其實凝柔根本就沒想過入宮,入宮不過是她欲逃的借口。
……
……
馬鞭在空中悠揚地作響,馬夫的大喝聲在凝柔的耳中仿佛是世間最動聽的樂聲,就像是公子以前為她一人所彈奏的琴聲。
公子的琴聲,公子的琴聲。
好想念公子的琴聲。
“凝柔,我來教你彈琴吧。”
“不要,不學。”
“為什么?難道我彈得不好嗎?”
“凝柔想永遠聽公子彈琴,如果凝柔學會了,公子就不會給凝柔彈了。”
“傻丫頭。”
馬上就可以見到公子了,公子的琴聲仿若已經響起在了耳畔,還是那般地動聽。
道路兩旁禿零的樹木仿佛重新抽出了嫩芽,不知是因為樂卿公子美妙的琴聲,還是因為梅凝柔內心此刻的雀躍。
可是公子現在身在何處呢?
先逃出灼華國吧,總能找到公子的。
……
……
雪已歇,人未起,寬闊的街道上覆滿了將融未融的積雪。
車輪滾在積雪之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車旁兩側的兩名親衛走在雪上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想必是將軍府的高手。
布簾微掀,凝柔露出單只烏黑的眼睛從縫隙中往外望去,馬車恰是轉彎,從寬闊的主城道轉到了一段小道之上,想必是要將梅凝柔秘密地送往昭豐王宮,而這也恰恰合了凝柔的心意。
小道上的積雪更甚,一腳踩下去幾乎淹沒到了腳踝,道旁的樹木孤零零地沒有了葉子的相伴,交雜相錯的枝椏上擠滿了積雪,像是因畏懼寒風的凜冽而依偎在一起取暖,可一陣寒風拂過,它們也只能無可奈何地墜下。
呼哧~呼哧~
馬車忽而停下,凝柔掀開馬車的布簾望外瞧去,原是拉車的馬兒突然內急,無論馬夫如何吆喝,馬兒只是搖晃著尾巴,呼哧呼哧地吐著白氣,忙著自己的事情。
馬車兩旁的親衛往前踏動幾步,似是要催促馬夫趕車,見狀,凝柔將布簾完全撐開,披著狐裘從馬車內走出說道:“我要和馬兒一樣。”
正在走動的親衛頓時停下了腳步,面面相覷,不解凝柔之意。
和馬兒一樣?
如何一樣?
什么一樣?
梅凝柔說話的方式著實讓平常嚴肅呆板的親衛暈頭轉向。
“急~”凝柔無奈地拖長聲音,面色有些尷尬,畢竟大庭廣眾之下她還從未說過這般言語,即使已經很是含蓄了。
車夫的生活經驗豐富,自是明白了凝柔言語中的意思,帶有打趣意味地輕笑一下,而后跳下馬車,將車凳拿了下來,伸手要去攙扶凝柔下車。
可就在車夫剛要伸手攙扶的時候,左側的親衛忽然攔住了車夫的動作,堅決地說道:“不行,將軍說必須入了宮才能停車。”
“那將軍有沒有說讓你們把死人送進宮里啊,如果我憋死了你們該當何罪啊?”
凝柔叉著腰居高臨下地說道,面龐上滿是不講理的表情,可就是這般的不講理,讓兩名平常就不怎么說話的親衛無法反駁。
凝柔揚起嘴角哼了一聲,像是得勝的將軍,在車夫的攙扶下驕傲的下了車,朝著小道旁側的樹林走去。
“你們跟著我干什么?”凝柔猛然轉身,望著跟隨她一同而行的兩名親衛說道。
親衛們沒有回話,只是微微低頭,左手按劍,完全是一副看押囚犯的模樣。
這肯定又是白離的安排。
凝柔無可奈何,只好任由他們跟著進入樹林。
擇一隱蔽處,凝柔勒令兩名親衛離她三丈開外轉過身去,可親衛卻只在距離一丈處轉身,而且只給了凝柔二十息的時間,時間一到,無論凝柔有沒有完事,他們都會將凝柔押到車上。
凝柔身穿嫁衣,打不好打,說也沒有用,無奈之下只好作罷。
只有二十息的時間。
二十息的時間轉瞬即逝,要想在距離僅一丈的將軍府高手面前逃脫談何容易,更何況凝柔身穿嫁衣,其上還披著一件寬厚的狐裘,行動多有不便,不然以凝柔的身手解決面前的兩名親衛還是有著幾分的可能。
但也因為嫁衣和狐裘的寬大,使得凝柔早已藏下了可以用來逃跑的工具,便如她現在掏出的套索。
梅凝柔選擇的位置樹木眾多,挨挨擠擠地生長在一起,地上還倒著兩三棵枯萎的樹干,往下點又是一道小斜坡。
雖說寒冬季節沒有了密葉的遮掩,但兩名親衛卻也是背身而立,以凝柔的身手,悄無聲息地布置下幾處陷阱實是太容易不過,只是時間略有些緊促。
兩名親衛始終左手按劍,筆直肅立,即便無法看到梅凝柔的動作,但卻一直在心中默默地念叨著二十息的時間。
一息,二息,三息……十八息,十九息,二十……
“啊~”
就在兩名親衛欲要轉身之際,一道尖叫聲攜裹著寒風沖進了他們的耳中。
兩名親衛沒有任何的猶豫,久經沙場的他們猶如捕食的獵豹,電光火石之間已是跨越了一丈的距離來到了梅凝柔之前所處的位置,可潔白的雪地上除了一件白色狐裘以外,不見他物,梅凝柔的身影也早已消失。
左側親衛目色如霜,左手重重地按著懸在腰間的劍柄,緩緩踏步朝著白色狐裘走去。
彎身俯腰,長劍微翹,手指不過剛剛觸碰到狐裘上的毛發,長劍已是倒懸而掛,左側親衛的腳踝不知何時竟是被縛上了一根套索,整個人頓時倒掛于樹,面龐充血。
锃!
另一親衛在左側親衛拾取狐裘之時便將腰間長劍抽出一分,此時右手發力,猛然亮劍,寒風拂過,長劍錚鳴,冬間的肅殺之氣愈加濃重。
先前二人只是注意到落于雪地上的狐裘,卻沒觀察到狐裘旁邊雪地上的腳印。
腳印小巧,有些凌亂。
持劍親衛微微躬身,如鷹般銳利地目光掃視著四周,最后完全注目到腳印所通向的小斜坡。
咯吱!咯吱!
持劍親衛每次往前踏下一步便會陷入厚厚的積雪中,留下寬厚的腳印。
妙的是腳印與腳印之間的距離近乎相同,踩雪的咯吱聲也都極富有規律地響起,一切都顯得小心翼翼。
咯吱!沙沙!
持劍親衛顯得更加明智,每踏下一步便會將長劍插入周身的積雪中試探一番,而他也隨著不厭其煩的試探漸漸靠近到了小斜坡。
啪!
小斜坡下,一道清脆的響聲倏爾響起,踩斷雪中樹枝的凝柔猛然抬頭,持劍親衛的長劍已是逼近到了面前,緊促之下凝柔縱身而起,手中抓起的一團白雪也隨即被凝柔砸向了持劍親衛的面龐。
凝柔自幼習武,勁道比普通男子還要強上幾分。
猝不及防之下,持劍親衛感覺到一股勁風攜裹著寒風襲來,多年征戰沙場的經驗讓他下意識地往左側閃退了一步。
便是這一步,持劍親衛躲過了凝柔的襲擊。
便是這一步,持劍親衛落入了凝柔的圈套。
平時用來捕捉野兔的絆足陷阱將持劍親衛的左腳牢牢嵌住,但因凝柔不想傷人,所以早已將其上的利齒盡皆去掉,不疼卻足以將持劍親衛困住一瞬。
便是在這一瞬間,凝柔從小斜坡下沖了上來,即使行動不便,但仍是甩出了一記重腳,毫不含糊地踢向了持劍親衛的面門。
凝柔拿捏準了分寸,這一腳只是將持劍親衛踢暈過去,并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顧不得回身去取白色狐裘,提起單薄的紅火嫁衣便朝著來時的路跑去。
咯吱咯吱,步履急促。
歡欣歡欣,相見公子。
美妙美妙,琴聲將近。
可雀躍的心情還未完全噴涌,奔跑中的凝柔卻突然停下了腳步,淹沒腳踝的積雪似乎將凝柔纏在了原地,她的目光中有些驚訝,有些不解,有些不甘。
呼哧呼哧~
噠噠~
砰,美夢醒來,看見了眼前的一人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