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有一個叫念逢的故事
- 烽火溫柔鄉
- 鹿撞
- 3313字
- 2020-10-24 01:19:00
噠噠噠噠。
呼哧呼哧。
嘶~
原是半世飛奔而來。
半世乃為當今天下第一神駿,極通人性,即使城門離將軍府有著很遠的距離,便是連青蒼和紫羅都未發現有何動靜,但半世卻能感應到白離遇到了危險,于是飛奔而來。
再厚的積雪也無法阻擋半世的速度,遠觀望去,半世像是一朵正在被狂風追趕的白云,從潔白的積雪上飄逸滑過,直奔白離而來。
凝柔大為驚喜,白離卻淡定如初,似是早已習慣了半世的飛奔相救。
寒風拂過劍刃,白離翻腕抖劍,鋪滿劍身的一層雪屑頓時被震落在地,白離沒有握劍的左手牽上了凝柔的右手。
目光平和不失銳利,往前緩緩地踏出了第一步,踩下了第一個不深的腳印。
緊接著,踩下了第二個不深的腳印。
再接著,踩下了第三個不深的腳印。
微頓一下,似是在沉思,然后踩下了第四個稍深的腳印,與此同時,白離的左手重重地按了一下凝柔的右手。
凝柔吃痛稍稍皺眉,不解地望了白離一眼,感受到平靜之下的不安定,凝柔有些明白了,輕輕地嗯了一聲。
風雪撒,四下寂,時間仿佛停滯住了,每一瞬都有些漫長,但終究還是要踏出最后一步,于是不再遲疑,踩下了第五個更深的腳印。
而后,白離將那把叫念逢的劍斜著插進了雪里。
“走!”
白離猛喝一聲,將八名黑衣人駭了一跳,被劍掀起的一蓬雪屑隨之砸向面前黑衣人的面門,使得黑衣人下意識地以手遮面。
在這一瞬間,白離牽著凝柔的手沖了出去,剛好迎上飛奔而來的半世。
白離單手托在凝柔的腰間,猛然用力將凝柔放在了半世的背上,而后翻身上馬抱住凝柔,還未握住韁繩,半世已是自主往將軍府的方向奔去。
一旦半世飛奔起來,八名黑衣人絕對不可能單憑腳力追趕上來,所以他們停在了原地,似乎是有著自知之明。
只是站在中間的那位黑衣人從腰間解下了一條黝黑的長鞭,揮向了白離。
鞭梢嵌有倒刺,在空中生起一道清脆的響聲,倒刺便嵌入了白離右臂的血肉中,鉤住了右臂的衣袍。
揮鞭的黑衣人再一發力,便將白離從馬背上拉了下來,帶起了一塊沾染上血液的碎布和幾縷右臂上的血肉,一道摔在了厚厚的積雪上。
“白離!”
凝柔驚呼,忙轉過頭去伸出右手,想要將白離拉上馬背,可白離右臂吃痛,摔倒在積雪上竟是失去了一瞬的力氣,而便是這一瞬,八名黑衣人已是靠近了過來。
嘶嘶嘶!
半世哀鳴,雪白的馬尾不斷搖擺,后馬蹄也急促地踩踏著積雪,像是在催促白離快回到背上。
眼看著黑衣人沖了過來,白離已是沒有了時間再度翻上馬背,便用左手拿著那把叫念逢的劍用力地拍了一下半世的側背,喊道:“快走,回將軍府!”
半世揚起前蹄深深地哀鳴地兩聲,無奈只得遵從白離的命令,帶著凝柔往將軍府的方向飛奔,唯留下白離一人躺在雪地上看著凝柔欣慰地笑著。
凝柔半擰著腰身不斷地呼喊著白離的名字,可無論她如何拉拽韁繩都無法讓半世停下來,因為白離的命令是讓它將她安全地帶回將軍府。
漸行漸遠,白離的身影也緩緩地變成了一個小黑點,直至與夜色融為一體,再也看不清輪廓,凝柔的眼眶中滿是淚水。
為了救我,他竟愿意犧牲自己。
不像那個公子,為了他自己的國家可以犧牲掉我。
倒是有些想念他溫暖的懷抱了。
想他再捏著自己的腮,想他再看著自己的唇,想再聽他的琴,想再見他的面,更想讓他再溫一枝梅。
最好能夠和他一起臥雪侍梅。
可是凝柔現在只能想想,她明白自己現在回去只會成為他的累贅,唯一的辦法就是快點到達將軍府,找青蒼和紫羅幫忙。
白離,你必須給我撐住了!
駕!駕!駕!
凝柔拽起韁繩,雙腿不斷拍打著半世,如石子般堅硬的風雪闖進眼中,登時便被滿眶的熱淚融化。
感受到凝柔的情緒發生了變化,半世跑得更快了一些,像在草原狂奔。
昭豐城大,即便是以半世的速度也還需要些時間才能趕到將軍府,但總歸能夠望見的燈火愈發多了。
白離,你必須撐住了。
耳畔狂風急嘯,寒風不斷灌進身體,每隔幾息便會有大把的涼雪塞到口中,面頰已經沒有了知覺,可仍是不顧一切地喊著一個字:“駕!”
凝柔知道,現在只有這個字能夠救白離的命,所以她必須一直喊著,一直喊著。
月光仍被厚厚的云層所遮掩,可夜色下的昭豐卻突然顯得沒有那么黑暗了,像是天亮了一瞬。
凝柔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艱難地抬起手臂,使勁地揉了揉眼,再睜眼時,足有上百束燃燒著明亮光焰的火把忽然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一位紫甲將軍和一位青甲將軍走上前來,半世哀鳴著停住了。
“救……將軍。”
撲騰。
……
……
這是哪兒?
怎么不冷?
凝柔躺在床上,緩緩睜開有些干澀的眼睛,迷茫地看著墻壁上有些搖曳的橙黃色光芒。
光芒微暖,意識稍亂。
我先前不是從半世的背上摔了下來嗎?我怎么會在這里?紫甲將軍和青甲將軍又是誰?是他們救了我嗎?
白離呢,白離在哪里!
凝柔的腦袋突然像是被錘子猛烈地敲擊了一下,于是急忙抽出手來,將棉被掀開,下了床。
剛在床畔坐正,便有著一陣暈眩感襲來。
用力晃了晃腦袋,揉了揉太陽穴,暈眩感才漸漸褪去,只是身體還是有些沉重。
環顧四周,書畫滿墻,皆是數得上名來的大家之作;靠著西窗有一張長案,案上文房四寶擺設齊全,即便是凝柔這樣的外行都能看出其之不凡;在長案的一側還有著一個書架,其上齊整地擺放著各類書籍,尤以詩詞和兵書繁多。
東邊墻上有一扇對開的大窗,窗下放著一個及窗高的花架,花架上擺著盆垂到地面的幽香清蘭,像是行于空谷中的佳人倏爾遇見一條清澈的小溪,興之所至索性蹲在了溪畔,解開了青絲,惹得蝴蝶傾心,魚兒陶醉。
屋內正中的地上擺立著一尊巨大的黃銅熏爐,熏爐上雕刻著繁復的紋路,但在繁復紋路的中間卻有著一枝梅花。
花枝清秀,枝上只有一朵梅花,只是花旁還立著一個小女孩,似在嗅梅。
望了許久,凝柔斷定此間主人必是一位飽讀詩書,風流倜儻的富家公子,只是書架上的兵書有些格格不入,但在凝柔見到了屋內的另一物時,便全都明白了。
床頭處,有一高幾,幾上無瓶無鏡,只有一劍架。
架上有劍,劍是好劍,只是為何有些熟悉。
凝柔靠上前去,輕撫劍鞘,而后將劍抽出一分,墻壁上搖曳的橙黃色光芒頓時便劇烈晃動了起來,似乎再不將劍放回鞘中,光芒就會消散。
光芒重新恢復穩定,凝柔的面龐卻攀滿了驚訝,因為她看到了劍身上的兩個小字:“念逢。”
她還記得白離說過,他有一把叫念逢的劍。
那么,這是白離安全回來后親手放好的佩劍,還是被撿回來的……遺物?
凝柔不敢再想,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想要出去一探究竟,而就在這時,門倏爾開了,走進來一道熟悉的身影。
吱呀。
白離右臂纏上道道白布,左手端著一碗藥汁,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待看見坐在床畔呆呆怔怔地望著他的凝柔,他朝她笑了一下。
“你怎么起來了,你身體還沒有恢復,來,喝完這碗藥汁就快躺下,這可是本將軍親手熬的,絕對是舉世無雙,”白離笑著打趣道。
凝柔坐在床畔,面無表情,但其實心中早已掀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波瀾。
本欲哭,卻看見了白離有一抹臟痕的面頰,腦海中不禁浮現出白離在廚房熬藥時的手忙腳亂,忍不住地想笑,于是最后就成了哭笑不得。
“這是怎么了,又哭又笑的,傻瓜。”
白離放下藥汁坐到了凝柔的身旁,笑著將凝柔的淚水擦拭掉,又摸了摸凝柔的頭。
“我還以為你,你……”
“以為我死了是嗎?”白離歪著腦袋,看著凝柔,笑著說道:“本將軍怎么可能死,我和你說過了,我有一把叫念逢的劍,難道你忘了?”
凝柔抹了抹眼淚,搖了搖頭,疑惑地看向白離問道:“可是一把劍怎么能救得了你,我記得那些黑衣人已經將你完全困住了。”
還未等白離回答,凝柔便又是埋怨了起來:“你為什么要留下自己讓我一個人離開,你知道我有多么無助嗎?你死了一了百了,可我要痛苦一輩子,你說你憑什么那樣做?憑什么?”
凝柔眼角又是滑下了幾滴眼淚,滿是委屈,有氣無力地捶打著白離的胸膛。
“不會了,以后再也不會了,”白離鄭重地看著委屈的凝柔,而后一臉認真地將凝柔抱在懷里,很是心疼地說道。
……
……
燭光搖曳,夜色漸淡,天色不久就要亮了,風雪也安定了下來,城門處的十具尸體和染上血液的積雪想必也都清掃干凈了。
一切如初。
只有白離與凝柔之間的關系不似如初,但這是好事。
許久,凝柔哭累了,白離坐麻了,那碗親手熬的藥汁也涼了,白離想要重新熬一碗,可凝柔賴在他的懷里不肯放手。
“我有一個故事,你想不想聽?”
白離和凝柔并肩坐到了床上,一床精致的棉被鋪在了兩人的身上,凝柔仍然躺在白離的懷里。
“與那把叫念逢的劍有關?”
凝柔微微抬頭,望向白離猜測道,白離有所沉思地看了一眼凝柔,嗯了一聲。
“你的故事叫什么名字?”
“念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