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先天之體
- 大話仙途
- 老西兒
- 3335字
- 2020-10-23 18:22:35
“怎么會生病呢?昨天不是好好的么?”沈秦氏對前來稟報的二總管問道。
“就是受了些風寒,可能是睡覺那屋沒點火盆的緣故,不打緊的!”二總管故作輕松地說道,心里卻在想:不是真的吃撐著了吧,昨天就不該讓那小子吃那么多的,畢竟他才八歲啊,那頓飯換做普通一個成年人都不一定吃的完!
沈秦氏卻被二總管這個蹩腳的答案糊弄過去了。她壓根沒想過,沈全風餐露宿這么多年,何曾點過什么火盆?夫人只覺自己與這個沒爹沒娘的苦孩子頗有機緣,又關切地問道:“燒退些了么?”
見夫人還是有些擔憂,二總管回道:“已經退了些了。正好今天該是您復診的日子,待會兒我去請閻神醫來,順便再給那小子開副藥,說不定一兩天就沒事了。”
“哦。”夫人想起了自己的病,輕嘆一聲說道,“那你早點去請閻神醫吧,人家怪忙的。”說完,閉上眼睛,捻著佛珠念起“阿彌陀佛”來。
二總管從夫人房間告退出來后,站在當院自言自語道:“這猴崽子,還真不叫人省心。得嘞,還是現在去請閻神醫吧,猴崽子可別真燒出點啥毛病來。”說罷,忙起身地朝馬房去了。
半柱香后,二總管陪著回春堂“閻神醫”回到了沈府。
這“閻神醫”是一個頗為精神的干瘦老頭,穿一件褐色長衫,頭發有些花白,眼角堆滿了魚尾紋,目光凌厲,嘴唇緊抿,顎下一綹花白長須,一副不茍言笑的模樣。他本名閻涵真,出身杏林世家,因為醫術高明,救人無數,所以被大家呼做“神醫”,這一來二去,淮陽人倒是把他的本名給忘記了。
二總管抄過神醫的藥箱挎在肩上,恭敬地說道:“藥箱讓我來背。神醫您這邊請。”
“閻神醫”略一點頭,說道:“二總管不必客氣。這沈府我可不是頭一次來了。”說完大踏步地直奔后院,速度飛快,倒把二總管甩在了身后。
二總管跺腳暗道:嘿,每次都跑這么快,神醫果然不是常人!忙拔腳追趕道:“神醫,等等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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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望聞問切,不多時,“閻神醫”已經為沈秦氏診斷完畢,與沈秦氏相對而坐,二總管站在一旁服侍。
“閻神醫”沉吟片刻后,開口對夫人道:“老朽素來耿直,與夫人又不是頭次見面,有些話便也不瞞著夫人。”
“神醫,您但說無妨。”沈秦氏神色一凜,有些緊張道。
“依老朽看來,前幾服藥吃下去后,您這病起色仍不大,老朽雖略懂醫術,但夫人您已病根深種,便是老朽恐怕也無法盡除啊!”
這話卻是有些重了,直說得一旁的二總管面色發白,夫人也是眉頭輕鎖。
“閻神醫”人雖耿直,卻也不是愣頭青,察顏觀色的本事還是有些的。他語氣一轉,又說道:“不過夫人也不必擔心,等天氣轉暖,您的身體會稍好些。老朽說過的竹瀝粥要記得每天喝,對您的病大有裨益……”
“竹瀝粥夫人每頓都要喝的,神醫您放心。”二總管心中暗自埋怨神醫說話有些太直接,在一旁插話道。
沈秦氏強作笑容,軟聲道:“神醫您客氣了,這病是老毛病了,我心中自然有數。您開的藥還是管用的,我都覺著好些了呢。”說著卻又是一陣咳嗽。
“閻神醫”不動聲色的輕嘆了一聲,說道:“那老朽再給您開副方子,您吃著看看效果。”
二總管忙將早已備好的文房四寶捧上,只見“閻神醫”筆走龍蛇,須臾間一副藥方已躍然紙上,比之前的藥方多了粟殼和烏梅兩劑藥,遠志和百部的劑量也稍重了些。
藥方寫就,“閻神醫”拱手對沈秦氏說道:“夫人您保重身體,老朽半個月后再來看您。”說著,他就要起身告辭。
這時,只聽夫人說道:“神醫請留步,家中還有一位病人,麻煩您再給看上一看。”
“哦?”“閻神醫”一愣,挑眉道,“無妨!治病救人,醫者本分也。請二總管頭前帶路,老夫這就去看看。”說完,沖夫人一點頭,便又大踏步出門而去。
二總管忙挎好藥箱,緊緊跟上,心道:這到底是誰帶路啊?神醫你知道要去哪兒么?
目送神醫離開后, 沈秦氏靜靜地坐在圈椅上半天不語,臉上帶幾絲蕭索之意,良久之后,她一聲輕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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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好奇怪的脈象……”“閻神醫”雙目微閉,眉頭緊鎖,食指、中指和無名指搭在沈全的手腕上,自言自語說道。
他行醫四十余年,像少年這樣奇怪的脈象還是第一次碰到。猛然間,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睜開了眼睛,輕呼道:“莫非……”
“莫非什么?”二總管接話道,他看到“閻神醫”那一雙眼睛閃閃發亮,表情實在是有些怪異。
“閻神醫”卻不回答,他只覺自己呼吸急促,胸中猶如數百面皮鼓同時“咚咚”敲打,耳中一陣陣轟鳴聲。
“天吶,我有生之年竟有機緣見到這樣的身體。”
“閻神醫”的心中震驚莫名,低頭打量著昏昏沉睡的少年,又細細了把了一次脈后,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越來越濃。
“神醫,您怎么了?神醫……”二總管見“閻神醫”一言不發,臉色卻越來越紅,不多時便連耳朵都紅了,如同喝醉了酒一般,不由地有些緊張。
“哈哈,天意啊,天意啊……”突然,“閻神醫”如同瘋了似地大笑起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拔腳就向門外沖了出去,把二總管嚇一跳。
二總管從未見“閻神醫”如此失態過。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急忙朝“閻神醫”追去,邊追邊喊道:“神醫,等等,您去哪兒啊……神醫,您的診費……您的藥箱……”
氣喘吁吁的二總管最終還是沒有追上“閻神醫”! 誰能想不到,一個六旬的老頭怎么會跑這么快。
等沈貴追到門口,只見一臉錯愕的沈福嘴里喃喃地說道:“神醫……莫非……瘋了……”,沈祥的手里卻是拿著一只鞋,原來神醫居然把鞋都跑掉了一只。
二總管也不由自語道:“瘋了,神醫真的瘋了。”
淮陽府朱雀大街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打著一只赤腳,一陣風似地狂奔,邊跑邊笑道:“哈哈,天意啊……”
“閻神醫”瘋了嗎?答案是沒有。
閻涵真只是有些激動,一時氣血上涌,待跑了半條街后,被冷風一吹,神智便恢復了清醒。此刻的他渾然不顧路人怪異的眼神,蹲在地上緩了緩氣息,辨別方向后急匆匆地直奔回春堂而去,身后傳來紛紛的議論:“那不是閻神醫么?他老人家這是怎么了?……”
好在回春堂離沈府距離倒也不是太遠,要不然光著一只腳的老頭兒非凍壞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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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春堂是淮陽城數得著的大藥鋪,也是閻家幾代相傳的產業。三開間的門瞼兒,“回春堂”黑底金字的牌匾高懸正中,左右兩端柱子上有一副對聯,上聯為:懸壺濟世童叟無欺生意久,下聯為:杏林再植春秋有誠歲月長。此刻,前堂內,買藥的顧客和賣藥的伙計低聲細語,算盤撥打聲和銅杵砸藥聲此起彼伏。
等閻涵真進了回春堂的店門,那副模樣把大家都嚇了一跳,這哪是他們平常見到的“神仙”哪!頭發也散了,衣服也亂了,光著一只腳,還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機靈的掌柜已經迎了上來,關切地問道:“東家,您不是去沈府了么?出什么事情了?莫非碰到了劫道的不成?”
閻涵真卻沒有理他,急匆匆穿過前堂直奔后堂而去,把掌柜的愣住了,真是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閻涵真直奔書房,把門閉好,又插上了門閂。直到聽見外面并沒有什么聲響后,他抓住鐵梨木書櫥的左下把手位置,向右輕扭了兩圈,只聽“嘎吱嘎吱”幾聲輕響,厚重的書櫥竟慢慢挪動位置,露出后面的一個密室來,隱約有燈光從密室中傳出。
他扭身進了密室,又是一陣“嘎吱”聲起,書櫥已回歸原位。
這間密室不大,只有七尺見方,墻壁上有兩盞長明燈,房間正中位置是一張翹頭案幾,地上擺著一個蒲團。案幾上只有兩樣東西,一個紅色牌位和一個黑色木盒。
那牌位正中一行字體較大,寫著“仙師開陽真人程公諱名鴻遠之長生祿位”,左邊字體略小,寫著“不肖記名弟子閻涵真感德不忘”,卻是他為開陽真人程鴻遠所立的長生牌位。
而那木盒也不知是什么材料所制,做工很是考究,方方正正的盒面四周貼著一張黃色的符箓,盒子正中位置刻著一幅八卦太極圖案。
閻涵真恭恭敬敬地在蒲團上跪拜了一番,半晌方才抬起頭來,這時,他的眼眶中已經滿含淚花,哽咽道:“師尊在上,弟子有幸被您收錄門下,至今已三十四年有余,雖時時勉力,刻刻用功,然涵真資質愚鈍,至今竟無寸進,實在有負師尊厚望,每念及此,涵真羞愧萬分。”說著, 閻涵真“咚咚”地磕了幾個頭,卻再也控制不住情緒,頓時老淚縱橫。
片刻后,待情緒漸趨平穩后,閻涵真又啞聲說道:“師尊曾留下仙囑,讓涵真留意天資出眾之輩,以納入門墻光耀我宗。涵真時時不敢忘卻,借行醫把脈之機細心搜尋已三十余年,但著實靈體難尋,直至今日……”
說至此處,閻涵真陡然精神一振,聲音也高了幾分:“直至今日,涵真幸不辱命,發現一絕世靈體,乃是極為難遇的……”
深吸了一口氣后,閻涵真一字一頓地說道:”先!天!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