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時光就在修養(yǎng)生息,和重建的日子里,悄無聲息的溜掉。董崇的身子剛好些,便被國主召到宮里商討政事,大夫人依然整日里抄經(jīng)念佛,看起來是為了二夫人,也就是沫琛母親去世而盡盡董府掌家夫人的職責。正巧利用這個機會,放權(quán)給三夫人,三夫人協(xié)調(diào)整個董府前院的重建工程,其實心里是不情愿的。
多半的時候,寧愿讓瑾夏幫著監(jiān)督,自己在房間里休息。
沫琛每日都和霂喬去凈月軒看望董月湄。月湄是三夫人的第一個女兒,因為降生在十五的夜晚,月光皎潔似水,故以“月湄”為名,寓意為水岸邊的月兒。只是月湄自打出生后,就沒斷過藥。三夫人聽聞南蔟國的巫術(shù)最為高明,便私自雇了幾個人去南蔟國請人。不曾想的是,那巫師說月湄紅顏薄命,須得靜養(yǎng)在寺廟旁邊,待嫁人后興許會有好轉(zhuǎn)。從那時候起,月湄就被老爺安置在凈空寺附近的凈月軒。
沫琛沿路走來,一路的紅梅看的賞心悅目,不過,寒風倒是時刻驚醒著她冬季始終是冬季。
凈月軒門外,細細的塵土覆在門匾上,多了一層朦朧之意,但卻和“凈月”二字背道而馳。
霂喬敲了門,是以前府里的一個粗使丫鬟來應門。霂喬是認得的,便問:“云奈姑娘,二小姐可在?”
云奈連忙敞開門,迎三小姐和霂喬進門:“二小姐去了凈空寺祈福,這會子恐怕還在禮佛。三小姐快進屋里暖和暖和,外面風大,小心身子。”
待沫琛進了屋,霂喬又遣人去倒郗炭爐,給小姐暖手。沫琛望了眼月湄的臥房,瞧著床上那個秀鸝鳥的錦緞子制的枕頭,看著眼生,遂問:“姐姐的枕頭可曾換了,那個縫金絲的枕頭呢?”
云奈端了杯茶給沫琛,“昨兒三夫人來過了,給二小姐捎來的枕頭。說了府里失火的事情,這不二小姐去寺里誦經(jīng)祈福呢。”
“嗯。月湄姐姐身子孱弱,你們要小心伺候著。昨晚刮了一夜的疾風,門匾上積了一層灰,你去找?guī)讉€小廝清理清理。這兒不用你照顧著。”
云奈領了命,便退出房間。
“霂喬,二小姐回來的時候,不要亂說話。”沫琛淡淡的說,眼光卻移到桌上的一簇紅梅。
霂喬點了點頭,陪著沫琛在屋里等月湄。
許是這幾日一直陰著天,傍晚時分天兒飄起了雪。細細的雪花還沒落到地上便融化了。世界靜的駭人,又是這股寧靜,勾起了沫琛碎屑般的回憶。
漫天紛飛的小冰晶,舞出一席旖旎綽約的姿態(tài)。偶有幾片兒頑皮的雪花,飄在那個冒著熱氣的青瓷碗上,倏的就化作水霧蒸發(fā)不見。木纓亭里的男子面如白玉,細嫩白皙,但骨子里是清新高雅的貴族氣質(zhì)。他掂起手中的雪球,唇齒間撇出一抹溫柔的笑,然后小心的把雪球放進滾熱的青瓷碗里,只一會兒,那熱氣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層薄薄的冰霜。
“咚——”凈空寺敲了暮鐘,月湄也該回來了。
“沫琛妹妹!”一個聲音,嬌弱的呼喊沫琛。沫琛趕忙出門,之間一個披著白色狐裘大氅的女子,柳葉眉間是淡淡的憂郁。
“姐姐慢著些。”沫琛扶著月湄進了房里。“家中一切安好,你不用著急。”
“這就好。我生怕又出了什么不遂人意的事兒。”
“姐姐快坐著,我讓霂喬去拿你愛吃的荸薺。”沫琛坐下之后,打發(fā)云奈,霂喬出去。
月湄握著沫琛的手,小聲的說:“昨兒母親來說,我的親事定了?”
“這些事,我也插不上嘴,全是大夫人三夫人的意思。”
“那你可知,是誰家的少爺?”
沫琛當然知道。錢府的庶出二兒子,錢杭青就是大夫人給月湄物色的人選。三夫人雖然反對過,但是仔細琢磨許久,又同意了。
只是三夫人特意吩咐過,不到時候,萬不可告訴月湄。
沫琛就這么支吾的搪塞過去了。兩人在屋里聊了好一會子的家常話,月湄才又問:“沫琛,今年你也該出嫁了。可有心上人?”
“哎呀,姐姐說笑了。我,我沒有。”沫琛起身,在炭爐里加了塊黑晶晶的炭。
月湄見沫琛不愿多說,也就沒有勉強。畢竟官宦人家的子女,就算有了心上佳人,若是門不當戶不對也成不了眷屬。無論沫琛有沒有心愛的郎君,還是不去觸碰的好。
沫琛加了塊炭,那爐子里的火更旺了些。她還是呆呆的站在那兒,紅盈盈的光映在她臉上,突然就想起了那日夜晚,漫天紅光,照亮了大半邊黑藍色的天空,無助,恐懼,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