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如也的大廳里幾乎沒什么像樣的裝飾，門邊一位鬢染如霜的老太太和一個模樣很斯文的青年人交談著。

青年人啜飲了一口手中的茶：“這半年又欠下不少了，當初本來說的兩月清一次，后來改四月，現在直接改半年清一次了。再拖下去恐怕不好吧。”

老太太道：“是不好，讓你一趟兩趟的跑麻煩你了。但是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看見了，你去和老板說說，讓他再寬限幾天。”

“再寬限幾天？”青年人滋溜將茶吞下肚，聲音漸漸高了起來：“為這事，老板罵過我好幾次了。也只有我還愿意幫你們，但是你們也總得為我想想。這么多錢難道讓我替你們掏嗎？”

老太太擺手道：“沒這回事，沒這回事。”

“那你們什么意思？”青年人冷冷一笑：“好歹李哥也是個拿著四級執照的獵人，難道一點辦法也沒有嗎？”

老李帶著秦缺和蕾雅走了進來。

青年人站了起來：“李哥。”

老李一擺手：“不用說了。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不會讓你為難的。明天我親自去結清。”

“我就知道李哥是個爽快人，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青年人點點頭，起身告辭。

老李回頭看了看二小；“讓你們笑話了。”

老李又向老太太磕了個頭：“兒子沒本事，讓老娘這么大年紀受些無謂的驚嚇。”

老太太道：“你很好。都怪我自己身子骨不爭氣。鬧下這費盡家財的怪病。”

“錢的事不用擔心，娘你就安安心心呆著。”

老太太重重嘆息道：“娘怎能不擔心，欠下債難道不要還么？”

“錢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你就不用擔心了。”老李只好用些沒營養的話溫言安慰。

“看你年紀也不小了，都變成老光棍了。都怪為娘的不好啊。”

“沒事又提這個做什么？”老李眉頭皺了起來，神色好不尷尬。

蕾雅不解道：“大叔不是四級獵人嗎？怎么會窮成這個鬼樣子。四級獵人的任務賞金不是很高的嗎？”

老李嘆道：“我們是獵人公會指派的鎮守獵人，掛著四級獵人的稱號，沒什么用的。我們又不能去隨便接任務。”

蕾雅一笑道：“李大叔，你可真是個沒什么用的大叔。”

秦缺不悅道：“蕾雅，你怎么能這么說李大叔。”

老李并不介意，有些悵然道：“小姑娘說的是實情啊。”

蕾雅眨了眨眼睛：“那讓蕾雅幫你解決煩惱吧。”

老李搖搖頭：“就算李大叔再窮也不會讓你們露宿街頭的。”

蕾雅鼻子一撅，不高興了：“搖頭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覺得我在開玩笑？”她拉著秦缺道：“連秦哥哥都是我幫忙治好的。”

秦缺心中一動：“你真有把握？”

“當然。這種病雖然罕見，但是難不倒我。”

老李壓根不信：“看過好多大夫了，連云城最好的大夫都沒轍。你能有辦法嗎？”

蕾雅哼了哼：“那些庸醫！”

她吸了吸鼻子：“其實我一來就明白了。這里有嚴重海辰星沙的味道。海辰星沙產自于極北的若耶齊海岸。那里一直是獵人的禁地，兇險無數，沒有劃分進獵區之內。就算是以天火城的實力也不敢輕易進去。”

老李盯著蕾雅目光起伏不定，神色有些異動，但是依然難以相信蕾雅莫名其妙的自信：“你懂的倒不少。不錯，就因為海辰星沙得來如此不易，所以價格貴到離譜。我媽服用海辰星沙已經五年了。只要一斷，便形銷骨立、瘦弱干柴。”

蕾雅點頭道：“海辰星沙是制做上等武器的添加材料，對人體有毒性，服多了有害。”

老李嘆道：“我何嘗不知啊，這是治標不治本，但是又有什么辦法。亞洲所有獵區內連見過海辰星沙的人不多，又如何去對癥下藥。”

蕾雅指著自己的鼻子笑道：“所以說你這次幸虧遇到我了。”

“哎，一個小不點大的姑娘。竟然說能治病。還將云城最好的大夫說庸醫，實在讓我難以相信。”老李原地走來走去。

老太太開口了：“我愿意讓這位小姑娘試試。反正也拖了這么多年了，本來就已經不抱希望了。”

蕾雅笑道：“治不壞的，最差的情況就是治不好，不會死人的。”

老李的眉頭糾成一個疙瘩，心道，哪有醫生這么說話的。他考慮再三，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靜室內，彌漫著淡淡的奇異香味。老太太光著身子、昏昏欲睡盤坐在床上。老李、蕾雅緊張圍在床邊。秦缺站在門口。

“丫頭，都大半夜了。你就究竟有沒有把握。”老李沉不住氣了。

蕾雅大眼睛睜的溜圓：“應該快了。”

“應該？”老李暗暗嘆了口氣，自己真是發失心瘋了，竟然會陪著一個小丫頭發了半夜瘋。

忽然老太太全身一抖，嘴里咕嚕一陣亂響。

蕾雅俏臉一緊，沉聲道：“來了。”

老李，刷！從腰間掏出一把亮晶晶的匕首。

就見老太太背上的皮鼓起了一個小球，在背上四處游走。情形十分詭異。老太太雖然閉著眼睛沒有醒，但是神色明顯痛苦。額頭上冒起密密的汗珠。

蕾雅道：“快下手，讓它繼續亂跑就危險了。”

老李深吸了幾口氣，手腕一晃，一道銀色的軌跡橫空而過。呲！的一聲輕響，像是紙張被劃破的聲音。

小球裂了開來，一道金光帶著血跡飛了出來，老太太一頭栽倒在床上。

金光化作一道金色的小圓球，在房中四處亂飛，速度快的驚人。靜室所有的出口都被封閉，金球沒頭沒腦蹦跶幾圈，轉頭向門口疾沖而去。

蕾雅叫道：“壞了，這家伙要跑了。秦哥哥！”

秦缺早已將一個玉瓶擎在手中。將瓶蓋掀開，金球一頭沖了進去。

蕾雅拍了拍胸口，一屁股坐到地上，開心笑道：“成功！”

“媽！”老李扶起沉睡不醒的老太太。

蕾雅道：“沒事的，李大叔。阿婆只是血氣虛弱，又經過一番折騰。擋不住昏倒了。慢慢調理就會好的。”

老李擦看了一下，老太太雖然昏倒，但是臉色紅潤許多，多了生機勃勃的景象。

秦缺拿著瓶子走了過來。蕾雅搶過來搖了一搖笑道：“這可是戰利品。”

“這是什么怪東西？”

蕾雅道：“是兩極獸的胚胎。兩極獸性嗜海辰星沙，午夜時天地陽氣已盡，陰氣最重，是它進食的好時機。”

“就是它折磨了阿婆五年。”

蕾雅點點頭：“兩極獸世間極少，是最神秘最奇異的一種兇獸。兩極獸成長及其緩慢，有兩百多年的壽命，成年的兩極獸戰斗力高的嚇人，是王者級別的兇獸。”嘻嘻一笑道：“這種東西連我父親都沒見過了呢，要不是我看過筆記，也不會如此輕易就將它制伏。”

老李將老娘輕輕放下。臉上的肉都在顫抖，神情激動到要死，看樣子隨時會跪下來謝恩。

蕾雅年齡雖小，心眼卻很靈活，哪會不知道眼前這位大叔的想法：“李大叔，我可不是白給老太太治病的。”

老李一愣：“說吧，要李大叔怎么謝你。”

蕾雅一笑：“我和秦哥哥現在沒地方去了，你不是說要照顧我們嗎？”

老李哈哈一笑：“那是自然。你們就在這里住下，把這當自己家，將來的事情，李大叔會幫你們安排。”

接下來的幾天，老李的母親氣色一日好似一日。多年心結一代解開，老李分外高興，決定在家多呆一段時間。不但陪陪老娘，帶著秦缺和蕾雅在城中到處游玩。

這一天老李出去訪友，蕾雅拖著秦缺又大街小巷的去瘋轉。秦缺暗自嘆息，知道這小姑娘只是借著熱鬧來打斷自己的憂愁，白天雖然很高興，但是晚上時常一個人偷偷掉眼淚。

這一天回到家中，發現家門口大包小包堆著禮物，有人站在那等。

“是你，你來干什么。”蕾雅認清楚來人是，正是王紀兒的跟班福貴。

福貴不客氣道：“你以為我想來這窮酸破落地方，平常就是八人抬轎請我來我都不來。”

秦缺冷冷道：“那你今天怎么來了！”

福貴神色有些憂傷：“是我家小姐叫我來的。紀兒小姐說，她好不容易認識了一個好朋友，好朋友又送了她禮物。她不可能沒有表示，所以就叫我送禮來了。”

蕾雅看了看那些禮物：“你家小姐怎么樣了。”

福貴嘆了口氣，又從懷里拿出一件東西—是一個紅色的心型項墜。

“紀兒小姐說，這個她用不上了。她很感激你的好意。”

蕾雅的臉色開始發白：“難道她…

福貴沒有再說什么，轉身走了。

蕾雅緊緊抓了秦缺的手：“可憐的紀兒，還那么年輕就要死啦。”

秦缺皺眉道：“真的沒救了嗎？”

蕾雅茫然點點頭：“她臉上有不解的死氣。我早就看出來了。就算是我父親在都沒用。除非真能找到麒麟血這種傳說中的圣物。”

這一晚蕾雅一直悶悶不樂。李大叔回來得知消息后，也是一陣嘆息。說這個王紀兒雖然年紀輕輕，倒重情義。

“秦哥哥，有一天你會不會也離開我？”晚上秦缺陪在蕾雅床邊，蕾雅攥著他的手。

秦缺年齡雖然小，但是屢經生離死別。心道：“誰又能陪著誰一輩子呢，就算是不想離開，死亡來臨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說嘛。”蕾雅一定要問個究竟。

“不會的，秦哥哥要保護你。”

秦缺說出這句話時，猛然想起那一幕，西頌毅然回去找古大叔時說的那一句話‘你要保護的人可不是我’。他苦笑，他要保護的人會是眼前這個小美女嗎？

蕾雅甜甜一笑：“秦哥哥，明天我們去看紀兒吧。”

秦缺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