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林莫傾正跟沈老爺在后堂商議柜上的事情，一個(gè)伙計(jì)突然進(jìn)來說，外面有個(gè)老者來找他，好像是從安徽來的。

林莫傾趕緊出去了。沈老爺正巧要去茶行看看，就后腳也跟著出了門。他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林莫傾正和一個(gè)六十多歲的老頭兒在路的斜對(duì)面說話。他忽然覺得那老頭兒有些面熟，可卻想不出在哪見過。心想，是自己這輩子見過的人太多了，看見誰都面熟，就沒上心走了。

只見林莫傾從那老者手里接過一封信，就急匆匆回了鋪?zhàn)樱抢险咭厕D(zhuǎn)身離開了。林莫傾進(jìn)鋪?zhàn)雍螅瑥街被氐阶约鹤〉姆块g，連忙打開信看了下去，越看，他臉上的神色越凝重。

傍晚，等鋪?zhàn)雨P(guān)門后，林莫傾就急匆匆的來到了一家客棧。白天去找他的那個(gè)老者，早就等在門口了，他話不多說，就領(lǐng)著林莫傾上樓進(jìn)了一間客房。

客房里有一個(gè)老太太，大約近六十歲了。她身材偏瘦，緊閉雙唇，正面無表情的坐在那兒。

林莫傾進(jìn)來后，張口叫了聲：“娘”，原來這就是林莫傾的母親。

“跪下！”老太太一開口，就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娘……”林莫傾一臉的不情愿。

“跪下！”老太太還是面無表情的吐出兩個(gè)字。

林莫傾極不情愿的跪了下去。

過了好一會(huì)兒，老太太才緩緩開口道：“你是不是都忘了？”

林莫傾遲疑的說道：“孩兒沒忘……”

“那你信上寫的是什么？”老太太忽然厲聲問道，林莫傾肩頭一顫。

“我…我是真的喜歡她……”林莫傾啜喏的說道。

“喜歡？哼哼！你說喜歡？還說自己沒忘，你知不知道自己喜歡的是誰？”老太太瞇著眼睛向跪在地上的兒子，厲聲質(zhì)問道。

“我知道，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她爹是她爹，她是她！”林莫傾激動(dòng)的說道。

老太太又沉默起來，林莫傾就那樣一直跪著。

過了好久，老太太才又重新開了口。她先是長出了一口氣，聲音也相對(duì)軟了下來：“傾兒，你起來吧！”

林莫傾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伸手輕輕揉著膝蓋，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娘…你……”林莫傾試探著看向母親。

老太太卻又陷入沉默。半晌兒，她才睜開眼睛，眼里閃過了一陣?yán)淇釔憾镜墓饷ⅰ?

她把頭轉(zhuǎn)向林莫傾，緩聲問道：“傾兒，你真的喜歡她？真想娶她？”

“是的，娘！”林莫傾肯定的說。

“娘答應(yīng)你！”

林莫傾“騰”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摸了下自己的耳朵，實(shí)在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的話。

“娘，你說的是真的？”林莫傾聲音顫抖的問道。

“娘答應(yīng)你娶她，可你得答應(yīng)娘一件事……”老太太目光深沉的說道。

“娘，你說，我都答應(yīng)你！”林莫傾欣喜若狂，他坐到老太太身旁，緊握住了她那如同枯柴的手。

老太太在兒子的耳旁輕聲說道：“我跟你老忠叔已經(jīng)商量好了，你就先……”林莫傾聽著母親的話，原本緊握母親的雙手慢慢地松開了，整個(gè)人都僵在了那兒……

幾天后，沈鴻把林莫傾叫去，讓他晚上去家里吃飯，說要好好跟他喝兩盅。林莫傾略一遲疑就答應(yīng)了。他都好幾天沒見到沈如了，他不是不想見她，而是怕見到她。

已經(jīng)入冬了，街上的人少了很多。這幾天西北方刮得厲害，天氣也有些陰沉。傍晚時(shí)分，天上竟然飄起了零星小雪，這在福建可是十分少見的。

沈老爺和沈筠、林莫傾一同回了沈家。

可在客廳里，林莫傾并未見到沈如。他想問沈夫人卻不知怎樣開口。

沈筠卻看出了林莫傾臉上的疑惑，笑著說道：“別著急，我這就去叫我妹妹去。”

沈老爺和沈夫人都笑了起來，弄得林莫傾不好意思的用手搔著頭。

沈筠到了沈如的屋子外面，門口夏天的珠簾已經(jīng)換成了厚厚的棉簾，她輕輕的掀開，走了進(jìn)去。沈如正坐在書桌前寫字，七夕在旁邊做針線。

“小妹。外面下雪了，你不知道嗎？”沈筠問道。

“是嗎？姐姐回來了，我下午都沒出房門，還不知道呢，這可真是少見的天氣啊。爹也回來了嗎？我寫字寫得都忘了時(shí)間了。”沈如放下筆笑著說。

“不止我和爹回來了，還有那誰也來了。”沈筠故意打趣道。

“大小姐，那誰是誰啊？”七夕也故意大聲問道。

“那誰就是那誰唄！”沈筠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倆都不是好人！”沈如羞得臉通紅，站起來跑著追打她倆。

“好了，不鬧了。人家還在大廳里望眼欲穿呢。”沈筠笑著說。

“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啊！”沈如就是不動(dòng)。

“開個(gè)玩笑還急了，快走吧，等你吃飯呢。外面太冷了，七夕給二小姐準(zhǔn)備件厚披風(fēng)吧。我也回房添件衣服。”沈筠說著往門外走去。

七夕從衣櫥里拿出前幾天剛做好的一件胭脂紅的棉披風(fēng)，準(zhǔn)備給沈如披上。

“七夕，你說這會(huì)不會(huì)太紅了？”沈如打量著這件披風(fēng)。

“小姐這樣才漂亮啊，小姐皮膚本來就又白又細(xì)，再加上今天下雪，走在雪地里映襯的小姐，就像開在雪天的一朵梅花似的，多美啊！”七夕想象著。

“天都黑了，誰看的到啊！再說了，咱們這里是泉州府，你何時(shí)見過那白雪覆地的情景。”沈如雖然嘴上那么說，但還是將它披在了身上。已經(jīng)好多天沒見林莫傾了，沈如的心早就飛到大廳去了，她簡單整理了一下便急急往外走去。

外面的雪花零星的飄著，不等落到地上便已化作了水。七夕把斗篷的帽子給沈如戴上，扶著她朝前廳走去。沈如急切的想見到林莫傾，就低頭加快了步伐。

林莫傾跟沈老爺、沈夫人聊了會(huì)兒天，卻還不見沈如過來，心里就有些發(fā)急。正巧沈老爺要回房換件輕便的衣服，沈夫人就陪著走了。

林莫傾便走到房外，在門口不停的踱來踱去。

林莫傾焦急的往長廊盡頭望去，正巧看到沈如低著頭匆匆的往這邊走來。林莫傾看著披著紅色披風(fēng)的沈如，在零星的小雪中格外動(dòng)人，不覺得癡了。直到沈如走到跟前，他才緩過神，沈如也到了門口，才看到林莫傾站在那兒。

“天這么冷，你怎么站在外面啊？”沈如心疼的問道。

“沒事兒，這幾天柜上忙，也沒得空來看你，你還好吧？”林莫傾輕聲問道。

“我……”沈如剛要答話，卻被沈筠打斷了。

“你們都站這兒干嘛啊？小妹，快進(jìn)屋吧，小心別凍壞了！”

正好，沈老爺夫婦倆也回來了，一家人就進(jìn)屋去，熱熱鬧鬧的在一起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