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都是快死的人了，還這么多愁善感。”

看著朱二的尸身，雷凌喃喃道。

“老二啊！大哥對不起你，你都跟了我這么多年，我都沒想到給你找個老婆。你這都快三十的人了還整天和那些沒怎么嘗過葷腥的雛兒往醉花樓跑，也不是個事兒啊。唉，也不知道你最喜歡的姑娘小翠是被人獸了，還是人獸了，還是人獸了。沒準你和某些個妖獸成了嫖過娼的兄弟了，也不知道小翠喜歡哪把鋼槍唔！”

粗俗不已的話，此刻聽來卻是充滿了悲傷。

頓了頓雷凌轉過頭來，看著朱二認真無比地說道。

“放心吧老二，哥們兒一會兒就下去陪你，可惜不能帶個漂亮妞。但是你放心，我這做大哥的保證，要是在下邊兒你遇到了看對眼的女鬼，大哥一定給你整過來，好好張羅婚事。在上面混的時候不能給你找個女人，但是在下面一定給你辦得風風光光的。只是可惜，我有了你嫂子，不能再陪你調戲妹子了，呵呵......”

情到深處，雷凌說不下去了，哽噎了。痛苦地閉著雙眼，俊逸的面龐扭曲在了一起。

腰上別著的墨綠玉墜沒有在拼殺中遺失，表面竟完美無瑕，一塵不染，流動著七彩光華。處于悲痛的雷凌，沒有察覺到一股股暖流注入身體。

隨著暖流的周身流動，背上的爪痕和小腿上的血孔早已止血，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只是說了一會兒話的功夫，不到半柱香，傷口便完好如初，甚至連疤都沒有留下。

這神奇無比的景象發生在自己身上，可雷凌卻是沒有發現。兄弟的死對他的打擊無比沉重，他仿佛置身在漆黑壓抑的水底，無盡的水壓將胸口中的郁氣積壓到了一起，可任憑他如何動著嘴巴也喊不出一個字來。

腦海中與朱二等人相處的畫面如同走馬燈一樣飛快閃過，數不清的面孔浮現在腦海中，一個個或是面露安詳，或是恐懼，或是平淡。一雙雙眼睛含著期待的目光看著自己，口中念念有詞，可雷凌就是什么也聽不見。

不斷掙扎，雷凌感受到無邊的壓力朝自己涌來，壓得自己快要瘋了。忽然間，腦海里的人象紛紛破碎，化為個個光圈，光圈里是出現的則是一張張妖獸猙獰的面孔，赤紅碧綠的獸目閃著寒光。

沒有絲毫懼意，雷凌反而像是看到了宣泄口，妖獸貪婪嗜血的光芒勾起了雷凌滔天的恨意。

草，就是你們這群畜生，毀了赤陽城，殺了老子的兄弟親人，還想再來吃老子？門都沒有，窗戶也沒有！看老子怎么虐殺你，不殺光你們老子跟你姓妖。

仇恨的火焰燃起，深水頓時被絞成一陣泡沫水汽，密密麻麻的妖獸面孔也隨之消散。

雷凌從痛失兄弟的陰霾里走了出來，只是他誓殺妖獸的決心更加堅定了，雷凌知道要是再不釋放心中郁結的復雜情緒，自己可能真的會被逼成瘋子。

吼！

打斗吸引了這一層的妖獸，雷凌身處的角落圍上了不下幾十只妖獸，卻都畏于雷凌閃電般擊殺四只鬣狗的雷霆表現，一時竟無妖獸上前。

這是雷凌首次直面如此眾多的妖獸，之前他都是猥瑣地找落單的妖獸下悶棍，或則是引三兩只妖獸絞殺。最多不過剛才的四只鬣狗妖。可現在雷凌不打算各個擊破了，他就是要眼前的這些妖獸死，就算是拼得重傷，甚至是身死也在所不惜。

他要發泄，他要殺戮，他要看見畜生們的鮮血和死之前的恐懼，也只有這樣雷凌才會感到一絲快感。

此時雷凌已經連續拼殺了快一個時辰，可他卻絲毫不絕疲憊，殺意緩緩升騰，亢奮無比。玉墜傳出的暖流進入雷凌的身體，像是頑皮的小蛇順著遍布全身的網狀經脈游弋。暖流經過的脈絡正以驚人的速度拓寬著，變得堅韌，寬厚。暖流中蘊含的雄沛力量緩緩滲入到雷凌鐵一般的肌肉、骨骼之中，而皮膚上則浮現出了第一層淡淡的朦朧光暈。

肉體不斷強大，雷凌一時間豪氣沖天。這時他終于發現了身體的異變，但他也沒有時間深究。力量強大了有誰不喜歡？管他是丈母娘給的還是姥姥賜的。

“老子我就站在這兒了，雜種們，有膽兒的過來走一個試試？唉，垃圾就是垃圾，我就一個人你們都不敢上，還真是叫人失望啊！”

雷凌朝著妖獸夠了勾手指，其中挑釁的意味顯露無遺。頓時靈智低下的妖獸被激怒了，它們怎么能容許被卑賤的人類侮辱？顧不得之前存有的些許忌憚，一眾妖獸都暴走了，紛紛亮出了自己的殺手锏，勢必要弄死這敢于挑釁妖獸尊嚴的人類。

雷凌繃緊的肌肉一下子松開了，積蓄已久的力量傳導到全身，化作一道殘影迎向了妖獸。此時的雷凌在經歷了方才失去至親兄弟的陰霾，心智變得更為堅韌，腦中一片清明。精神空前集中，萬分留意著出現在眼中的妖獸身影，左邊三個，右邊...像是精密的儀器，雷凌縝密地計算著，大腦高速運轉。

突然，一種奇異的感覺涌上心頭，就好像一層桎梏被沖破了一樣。雷凌仔細的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情況。

頓時，他震驚了，他發現自己竟然能夠“看”到周圍的一切，對！就是“看”到，仿佛是自己的意識從意識海中延伸出來四處查探一般，而離自己不過半丈的一只猿類妖獸的動作在自己眼中竟變得十分緩慢，甚至都能看到它呼吸時鼻翼的輕輕顫動。

對周圍的一切雷凌了如指掌，這種視角沒有死角，沒有漏洞，連妖獸的心跳，和每一根直立的毛發雷凌都清楚無比，一切都像是模型一樣呈現在自己的意識海里。就和以前赤陽城賣新樓用來展示的小樓模型一樣，甚至更是具體。

“這...這...哥們發了？”

雷凌震驚了，遂即心中不可抑止地狂喜。

突破了！終于到了凝識期，而所謂的“看”到應該就是靈識的作用了吧。

哈哈，某人嘴角翹起的弧度越發邪異。

嗖！

雷凌身形一晃，晃過了猿妖巨錘一樣掄過來拳頭。閃身來到了一只黑熊怪的身后，肉山一樣的龐大身軀踩的木質的地面咯吱直響，還沒等它轉過身來，雷凌出手了。

就先拿你這黑瞎子開刀。

嘭

被開刀的黑熊傴著身子退了出去，撞倒了身后的幾只貓妖豹妖。有一只不幸的貍貓甚至被踩到了尾巴，當即慘叫起來。受到一記炮捶，黑熊只是痛苦地怒吼了一聲，就又邁著沉重的熊步奔向雷凌。厚重巨大的熊掌凌空揮舞，恨不得把讓自己出糗的渺小人類像西瓜一樣拍碎。

唉，不愧是皮糙肉厚的黑瞎子，本大爺一拳打下去也沒啥反應，皮厚就是好啊！雷凌心中暗嘆。

處于劣勢的雷凌搶得先機，引得一眾妖獸更加不要命地撲向了雷凌。但雷凌又豈是好相與的？玉墜暖流注體的雷凌不論是在力量上還是在速度上，甚至是皮肉強度都提升到了一個可怕的境界。再加上不知怎么得到的“環視”能力，雷凌瘦弱的身影竟在暴風雨一樣密集的攻擊下顯得游刃有余。

妖獸們的攻擊顯得毫無意義，像黑熊那樣蘊含巨力的熊掌連雷凌的影子也摸不到。而狗爪貓爪豹爪之類以速度見長的攻擊卻沒有萬鈞之力，只能在雷凌的皮膚上留下淺淺血痕，而血痕在玉墜暖流的沖刷下眨眼便又完好如初，更使得雷凌的力量暴增。

嚴格意義上講，雷凌的肉體已經超過了練武者所謂肉體的極限，已經不能稱之為“人體”了。

雷凌像靈活的泥鰍一樣在妖獸之間穿插，一邊輕松地躲避，一邊趁機反殺一些弱小的妖獸。貓妖，狗妖之流沒有黑熊那可怖的肉體防御，又豈會是雷大官人的一合之敵？混亂的獸群里不時傳來不甘的、憤怒的嗥叫，時不時爆出妖冶的血雨，場面可謂是血腥無比。

雷凌越大越兇悍，盡管上身衣不蔽體，沾滿紅白之物，可卻詭異地不見一點傷痕，一絲傷疤。如刀砍斧劈精工雕琢成線條，展示著雄性軀體的極致完美。

時間緩緩流逝，妖獸漸漸倒下，一只，兩只...活著的妖獸心中漸漸生出懼意，覺得眼前的人類自己根本無法匹敵，這一念頭冒出來就再也抹不掉。意志發生動搖，場面更是一邊倒。

能重傷雷凌的打不到，只能干瞪眼，捶著胸口瞎叫喚；打的著的像撓癢一般，而且癢癢撓的多了，到最后居然連雷凌的皮也劃不開了。爪肉相接，只能聽到金石撞擊的脆響，肉體強度不能用言語描述。一擊不成，豹妖眼中出現一絲茫然，雷凌運用著“環視”自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出手果斷無比。

嘭

一拳，豹妖就在茫然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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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過去了。

嘶啦

一只纖弱的手穿透了黑熊的胸口，準確地捏住了一顆碩大的心臟。微微用力，黑熊小山一般的身體便后仰倒了下去，死前一聲不甘的吼叫，回蕩在了這層樓里。

這短短的時間里，雷凌赤手空拳殺光了幾十只低階妖獸，而此時他的力量比之前不知強上了多少。如果不是玉墜暖流修復身體和增長力量，如果沒有戰時突然有了“環視”的能力，也許倒下的就會是雷凌，黑熊妖會歡快地品嘗對手的美味。

可有了上述的條件，勝出的就是雷凌。

如果此時雷凌面前有一面鏡子的話，他就會看見自己的摸樣是多么的駭人了：扎頭發的束帶早已不知丟到了哪里，披著一頭染血的飄逸長發，身上的吉服也已經不知所蹤，只有血紅的七尺身板配上殺戮中凝聚的血煞之氣，星眸里閃動著的是對殺戮和鮮血的渴望，整個人宛如地獄中走出的修羅一般。而嘴角掠起的弧度更將雷凌襯得無比邪異。

從腰上摸索出光華流轉的玉墜，感受著玉墜滲入身體的舒爽暖流，雷凌看著它眼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

被他認定不凡的玉墜此時竟然有如斯的強大效用，雷凌意識到這絕對是一件寶物，可寶物偏偏出現在了這么一個節骨眼。沒準寶物玉墜放手里還沒捂熱就被妖獸拿去掛著玩兒了。

好東西啊！哥們完滿了。

深深地看了玉墜一眼，將它重新掛回腰間。

咚咚咚

沉悶的腳步響起，雷凌下到了第一層，這里出奇的沒有一只妖獸。用環視能力檢查了一會，確定的確沒有妖獸，雷凌邁步走出了醉仙居的門檻，潛入了夜色中。

赤陽城消亡之夜，只聽見不時傳來的妖獸哀鳴和木頭燃燒的噼啪聲響。

一個混混，展開了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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