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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橘生淮南

  • 北神劍
  • 三門ser
  • 5320字
  • 2020-10-24 01:30:49

風動草疾,暴風雨很快就來了,小橘子知道自己惹了阿北,但是卻不改愛嘮叨的本性,阿北一口一口喝著溫酒,當然,已經確認過沒有毒了,他的眼睛一直盯著正在收衣服的小橘子。

陌生的腳步聲闖入院子,聽起來十分急促,就像這風一樣急促,阿北慢慢放下酒杯,那人恰巧此時進來,看見阿北,他的氣色好了一點。

“壯士安在便好,今日有事告知。”

阿北點頭。

那人又看了看阿北,忽然一支飛鏢射過去,這出其不意的攻擊,敏捷的身手,如果不是阿北,沒有人可以躲過去。

阿北低頭看著飛鏢,他并沒有用手去接飛鏢,而是用衣袖,他在這里待上半天,已經知道這個莊里擅長用毒。

阿北冷笑道:“令少爺見人的方式還真的特別。”

那人頓時斂去了臉上恭謹的表情,道:“不愧是兄長招募來的人,不像是個吃閑飯的,聽說你尋人的本事高超,今日便想讓你去尋得一人,并且……”那人故意停頓,一雙漆黑的眼睛如死人一般瞪著阿北。

“哦!”

那人沒想到這少年什么也不問,反而有些錯愕,但很快就恢復常態,冷冷道:“替我殺一個人。”

天外雷聲轟然大作,屋內沒有燃燭火,漆黑里忽然竄出一道閃電,小橘子臉色煞白地抱著一堆衣服進來,像一只受驚的兔子一樣站立在墻角,一動也不動。

阿北道:“我從不殺我不熟識的人。”

那人聽了阿北的話蹙了一下眉道:“你只是門客,門客要服從命令,你知道,我們從不來不養閑人。”

阿北沉吟著,“對,我是門客,不是刺客,更不是閑人。 ”

阿北的冷淡很快招來了那人的不滿,他的聲音更加深沉,閃電無常,每一次照亮屋子,他的臉都那么可怕,表情都那么猙獰,阿北雖然坐著,全身的肌肉卻都已經繃緊。

“很好,你很好。但你既然吃住我的,就應該為我做事。”

阿北道:“我從不做傷天害理之事,只殺我認為該殺之人,若看不慣我,我走便罷,天地之大,何處無家?”

那人想了想,這人是他兄長招來的,他若是把人惹得急了,出了事情,兄長定要責備,便退了一步道:“他的確是該殺之人,我們曦逸山莊名聲遠揚,從不濫殺無辜,若是你不信,只消得幫我們找到他。”

這次阿北很痛快道:“好!”

那人把一件衣服甩給阿北,阿北穩穩接住,戒指碧綠色的光芒依然閃耀,這件衣服沒有毒。

宇文城燕知道阿北的嗅覺和狼一樣靈敏,知道他的追蹤能力,所以,其實宇文城燕的弟弟宇文廣來時,目的就是為了讓阿北找人,而不是殺人。

這就是宇文廣的說話藝術,讓阿北覺得宇文家是委屈之下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大俠,”一直等到宇文廣走了,這個被嚇得變成小白兔的麻雀才敢說話,“外面下雨了,你不如等雨停。”

阿北沒說話,緊緊盯著他,忽然問道:“你認識這個衣服的原主人?”所以他是想讓阿北等雨停,這樣,他才有機會把衣服換掉。

小橘子的臉色難看至極,手指冰涼,簡直比雨水還要涼,卻堅持不肯說半個字。

“你怕我死?”

小橘子低頭咬著嘴唇,額前的碎發把他的臉隱藏在黑暗里,對于阿北的問題,他似乎不愿回答,他也不敢回答,他不敢告訴阿北,他想阻止阿北去,只是怕阿北會后悔——后悔去找那個人。

阿北沉吟著,忽而笑了,在這陰冷的天氣,沉悶的氛圍里,他的笑就像一縷朝陽,溫暖柔和,連閃電也無法把這柔和化作兇惡:“你先睡吧,記得給我鋪好被褥。”

小橘子看著阿北消失在漫天的雨水里,又想起小時候,他姐姐也是這么保護他的。

忽然,窗子開了條縫,冷風灌入,小橘子放下衣服,去關窗戶,回頭悚然看見床上躺著一個人!露出鵝黃的鞋子,歡快地踢著。

“你……你是什么人?”小橘子不敢走過去,他不能走過去,他的腿丟軟了下來。

“嘻嘻,我問你,住在這里那個人呢?”鵝黃鞋子的主人站起來,居然是一位姑娘,但最毒婦人心啊!

小橘子勉強道:“他走了……”

女孩笑道:“他去找人,你是不是認識那個人?那個人是不是你恩人?你瞞的可真好……居然連宇文家公子都騙過來。”否則他們也不會費勁讓阿北去追蹤那個人,小橘子分明就知道他在哪。

小橘子不敢出聲,但卻對她笑了笑,他笑得溫和順從也靦腆,女孩子嘆了一口氣,不滿到:“為什么你對著他就那么多話,對著我就這么一副‘你是母夜叉’的樣子啊?”

小橘子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個女孩實在太有趣。

小橘子沒有看出來,這位小姐雖然是笑著的,但她的眼睛卻如烏云般深沉,她看著小橘子,一字一句問到:“我問你,阿北要找的人,在哪?”

雨越下越大 仿佛要沖散世間一切的污濁,在雨中穿行如梭的黃衣少女全身上下都已經濕透了,雨水順著她的頭發滑落到她的衣襟里,她已經感覺不到寒冷,她整個人都冷到了極致。

她只想自己快一點,快一點趕上,不要讓悲劇發生,然而當她掠過無數屋檐找到阿北時,看到的卻是一具尸體,這尸體自然不是阿北的,是那個阿北要找的人的。

人自然也不是阿北殺的,是曦逸山莊,他們一直都跟在阿北身后,黃衣少女看著阿北站立在那人面前久久,居然也生出一絲悲憫,她站在屋瓴上沒有下去,她已經沒有必要下去。

大雨沉重如石,散亂如豆,打在身體上居然是疼的,黃衣少女的臉上也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很多年以前,她最好的姐姐仙去時,她遲了一步,她發誓此生此世,不會讓自己再遲一步。如今,那些令人頭疼的往昔有一幕幕浮現,恍若當初,絕望彌漫在雨里。

阿北慢慢抱起那個人的尸體,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覺得對不起這個人,明明人并不是他殺的。

他向來愛恨分明,宇文城燕也答應讓他安葬那個人,阿北抱著他走了出去。

但是黃衣少女還站在雨中,她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感覺不到,風穿過貼緊的衣服,只有寒冷。

“你們聽說了嗎?最近柳煙閣的老板被人殺害了呢!”

“什么什么?那個大好人居然有人害他!天哪,喪心病狂!”

“可不是,尸體就草草葬在后山。早晨我去時還嚇我一跳。”

“官府不管嗎?”

“說是綠林勢力做的,朝廷沒法管。”

“哎!這什么世道啊?好人不長命。”

阿北聽著這些話,似已麻木。

他做了什么?他們殺的居然是好人?他助紂為虐!

但轉念一想是不是那個大善人表面行善事,背地里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阿北不甘心,非要去弄個明白。

那人叫做皇甫汕,遠近聞名的大財主,他發家致富主要是靠著當年孩童時候一位女豪杰資助的一緡銅錢,他從此以后致力于發家致富,而且最喜歡幫助貧窮人家。

他幫助貧人不是施舍,而是以工代施,招募家丁。

他是真正的大善人,阿北只覺得被人當頭一棒,真真正正打醒了。

自己被人利用了!還傻傻以為自己懲奸除惡!阿北恨不得打死自己,但他不能死,他還有事情沒有做完,他要去找罪魁禍首算賬!

阿北首先回了自己的宅院,小橘子還在庭院里等他,見他回來欣喜萬分,從院子里一直跟他到屋子里,嘴就沒閑著。

“誒呀,你可回來了,我聽說你立功了,誒誒!好朋友可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

“……怎么 你收拾東西干什么?”

“……你,要走?”

“阿北兄,你不要走好不好?過兩天 過兩天就是我生辰啦!我給你做糕點 嘿嘿,我最近藏了很多私房錢,噢噢,你別誤會,我是單身漢……我最大的夢想就是找個老婆……”

“賣身契我簽了三十六年……還有六年我就要回家了。回家就能娶老婆了!真好。”

阿北聽到他提“家”這個字時,才買慢慢抬起頭看著他,只見小橘子抬頭看著天花板,眼底晶瑩煽動,好像極力抑制什么東西流出來,他忽然覺得面前這個青年,瞬間蒼老了許多。

“你多保重。”阿北背上包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真的不能再留兩天了!”小橘子不舍的追出來,“唉!還以為有人陪我過生辰了!”

阿北回過頭看著他,目光里多了幾分煩躁和無奈,小橘子好像沒看見一樣,往兜里摸了摸,摸出一塊小小的布,他小心翼翼地打開,就像里面包著什么要緊的東西——兩塊糖。

“嘿嘿,這兩塊糖是我從家鄉帶來的,一塊給我,一塊給你,我可當你是朋友了!”小橘子把糖塊給他時,還不舍地念叨:“每次吃的時候就會有家鄉的味道……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看看。”

阿北接下糖塊,他實在不想再和這個人有半點言語溝通,恨不得馬上離開這里。

難道這又是一出曦逸山莊為了留下阿北而讓小橘子打出的親情牌?

阿北心忽然冷了下去,把糖隨意塞進袖子里,再也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如果他這時候回頭就會發現這絕不是苦肉計,他身后的青年人十分溫柔細膩地包裹著剩下的一塊白糖,凹陷的眼睛里滴出渾濁的淚,他一把抹下去,那種柔情和細膩,絕不是一個人能裝出來的。

但他抹去眼淚的一剎那,好像下了什么極大的決心。

任何一個曦逸山莊的老人都知道,沒有從曦逸山莊活著走出去的人,也沒有從曦逸山莊外躺著進去的人。

阿北這種行為在他們看來不僅好笑,而且不要命。

宇文城燕安然喝著案上的茶水,仿佛根本感覺不到阿北身上散發出來的咄咄逼人的殺氣。

阿北手緊緊握著劍,道:“我問你,他是不是好人?”他說的很慢,卻有著十分的威嚴。

宇文城燕笑道:“別人都說他是,我卻視他為死敵。”

阿北道:“所以,你才是那個面善心偽的人?”

宇文城燕似乎不把這句話當做貶義,很得意地笑著:“好像是這樣。”

阿北咬著牙,牙齦已經出血,口腔里充斥著血腥味,和那天大雨里一樣的味道,阿北終于拔出劍。

宇文城燕仍然無動于衷 只是納悶地看著阿北,“你是不是還不知道你自己中毒了?”

阿北冷笑,只當他是虛虛實實。

宇文城燕大笑:“你以為我騙你的?你好好看看,這是什么地方,進來了還想出去嗎?”他話音一落,十幾個人已經抽劍而對,劍鋒指著阿北。

阿北不慌不忙,他本就沒打算能在這么多劍術高手中突出重圍。

“我只要一個公道。”阿北緩緩說著。

宇文城燕冷笑,只是冷笑,他忽然覺得這個少年人很無趣,他已經玩膩了,“行了,話說至此已足以,動手吧!”宇文城燕似乎不愿意再留在這里,讓血腥氣弄臟他的衣衫,他對這些人很信任,的確,這些都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高手。

一聲令下,萬劍齊發。

阿北起初如魚得水,到后來變得吃力抵擋。這是一場體力戰,他們有完備的戰術,那是阿北所不了解的。

那是他師傅沒有教給他的。

阿北拼殺到力竭時,再也揮不出劍,只能閃躲,那時候,還有五個能站起來能揮劍的人與他打。

“別耗著了,出絕招吧!”

“小子,不是我們不給你活路,你惹了宇文公子,就是你自己找死!”

“萬劍歸宗!”

忽然之間,五把劍匯做一處,齊齊向阿北刺過去,這五把劍,五個人配合得天衣無縫,速度、力量恰到其處,竟然真的像一個人在用一把劍單打獨斗,但這確實是五個人的力量,五個人的劍法。

阿北逃不掉了,也來不及逃。

蘭青色。

一抹蘭青色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居然以血肉之軀替他擋下了這一劍!

蘭青色衣服的人手掌聚力,握住五個劍的劍鋒,他雖然沒有武功內力,但還是折斷了五把劍,人的潛能,有時候本來就是一種武功,一種內力。

保護一個人的決心,也是一種武功。

“小橘子!”阿北終于看清楚擋在他面前的人。

“噗——”小橘子噴出一口鮮血,胸膛處血肉模糊,血流如注,仿佛奔涌的長江,小橘子疼得抽搐,但還是在勉強笑著:“我告訴你,我憋在那破地方已經很久了,很久……沒有見過人了。”

“你知道你來的時候我多高興嗎,終于有個人來了。”

“我本以為你會發脾氣,因為我實在太能說了,但是你還對大小姐說我很好,只為了救我一命。”

“你的命太好了,要是沒有我和你說話,你在那冷清的地方非要被憋死不可。”

“再過幾天就是我的生日,你……你能不能給我做個糕點祭奠我一下……哪怕,你廚藝不如我好。”

“你走以后,我又要一個人待上六年,那種孤獨,我真的再也受不了了。”

“有了朋友之后,就真的再也不能承受寂寞了呢!”

“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再找死啊!把我那份也活出來,坑蒙拐騙也好。”

“我知道你一直很煩我……阿北,我可以這么叫你吧,我兜里的那塊糖幫我拿出來,我想家了。”

小橘子不停地說著,越說聲音越小,他怕自己不說完,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阿北明白,這不是奇跡,這只是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那五個人劍被折斷,受了反噬,一時間五臟移位,難以站起。

阿北的眼里忽然有什么在流動,翻涌,要奔騰出來,他顫抖著把小橘子兜里的糖,從家鄉帶來的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拆開,那溫柔細膩就像在對自己的孩子一般疼惜愛憐。

阿北掰開他已經僵硬的嘴,把糖塊塞進去,糖塊旋即融化了一角,小橘子的嘴里已經干涸哪里來的水融化糖塊?

只有阿北的眼淚,滾燙地滴下來。

他抱起小橘子的尸體,用最大的力氣躍上屋檐,飛奔而去。

他從那刻起就發誓,這條命,以后就是小橘子的,任誰也不能拿走它。就是他自己,也不行。

原來,小橘子并不是頤指氣使,而是怕阿北瞧不起他。

原來,他并不是喜歡說話,只是因為害怕孤獨。

原來,他害怕的并不是雷電,而是千萬個無人的夜晚。

阿北開始后悔,為什么沒有聽他的,陪他過一個生辰。

就只有兩天而已,為什么自己不能等。

師傅,我明明什么也沒有做錯,為什么還是后悔了?

阿北身上的傷口發作,只得在附近破廟躲避,順便掩上了廟門,關上了窗戶。

他把小橘子放在地上平躺,摸摸索索從袖子里拿出一塊如石灰一般的白糖塊,從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塊白布,細細包裹。

他的心忽然抽痛,不不,不是因為思念小橘子,是真的抽痛——他真的中毒了!

什么時候!他怎么不知道,他已經小心謹慎了,怎么還會!他的戒指也沒有反應!

這才是真的用毒高手,殺人于無形,阿北這才真正領略到了曦逸山莊的手段和技巧。

阿北傷口發作,加上毒藥的藥力,他已經開始冒冷汗,疼得直在地上打滾,那種痛苦就像在火焰中掙扎,干燥的疼痛,如火燒一般。

毒藥仿佛在他身體里碳燒他的內臟,他的嘴里居然真的冒出濃煙!

阿北昏死前,隱約看見一個人影,像是男人,一個帶著面具的男人,他拼命抓住男人的衣擺,掙扎著說出最后一句話——請安葬我的兄弟——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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