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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所遇

  • 江山空予
  • 鈞夏
  • 3286字
  • 2020-10-12 22:48:21

“聽——聽見了嗎?”

入夜后,哪怕是宮中也是寂然的,只有偶爾的打更聲,禁軍巡邏鎧甲兵器摩擦碰撞的聲音,以及鳥兒眠中含糊的一兩聲鳴叫。

“什么?”一旁的女侍瞳孔微微一縮,露出幾分警覺來,可側耳凝神了幾息也無所獲便問,“有什么響動嗎?”

“沒什么?!蔽催t搖頭不愿多說了,只道:“你先回去吧?!?

可女侍站著沒動,低頭說道:“王爺吩咐過奴婢該隨身服侍娘娘,故不敢擅離職守?!?

“王爺命你服侍我,你便是我的人了,怎么?我還無權命你退下了?”未遲的語氣雖然平靜但不難聽出其中的不悅,她瞧著自己的貼身女侍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還是說我受你監管的犯人不成?雍王府似乎不教你規矩吶?!?

“更深夜重,奴婢實在擔心主子的安危。”女侍一下跪下了,只是言語間毫無退讓的意思,鎮定得很。

未遲的心里便是一寒,她知道容洵一向不信任他人,但她以為至少自己還是特別一些的,卻原來和別人也一樣。是了,她不是早知道的,容洵他是不信任何人。

“可我讓你退下。”未遲盯著白芷的發頂,語調平靜得很,似乎半點情緒也無,話卻不客氣,“如遇上我無法應對的事,你也不過累贅,只是壞事?!?

白芷一怔,抬頭瞧了未遲一眼,猶豫著抿了抿唇,到底行禮退下了。

未遲見她走了,才抬頭看了看夜色,將礙事的宮裝系了個結,提了口氣,飛身躍上一旁的一棵梧桐,由上至下打量的視野寬了許多。

隔了偌大的荷塘過去百米處是桐宮,已廢棄多年,該是沒人的,自然也不會有什么要緊的東西,自先帝下令封宮起,便是守衛宮人也不去的,可如今未遲卻見到了一星燈火,雖只是幾息的工夫便忽然滅了,但想著之前若有似無的歌聲與狂笑,未遲跳下樹枝轉身向西北方向去了。

去桐宮的路比未遲料想的要長許多,而宮中越向西北方向又越偏僻,連所謂荷塘也在夜色中顯得荒涼,剛剛未遲聽見的那聲短促的遠遠的尖叫聲仿佛是場幻覺。

不過未遲一向信任自己的判斷也足夠大膽,故而根本沒打算一走了之。她頗為謹慎地沿著荷塘往前。

忽然,未遲神色一肅,袖中藏好的刀片已滑至指尖,她重心微微下沉,目光警惕掃視了周圍,竟毫無異處,未遲并沒有因此放松,比起看到的有時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覺,這救過她很多次。

“嘩”是輕微的一下水聲,未遲才一回頭欲往下看時,腳腕忽的被一只濕冷的手攥住往水下拖去,那只手來得突然又迅速,力氣又大,饒是未遲身手不凡也差點被拽下水去,反擊得頗為狼狽,她沒出聲,只瞬間順勢撲向那人懷里,刀片直取對方的喉嚨,在那人抬手格擋時腳下踢向對方胸口逼那人不得不放手。而當她脫身退開,水里的人也上了岸。那人很高,著一身黑衣,襯得膚色冷白,加之殺氣外泄,看著十分漠然懾人。

被甩在一邊路上的宮燈亮了一陣子如今經慢慢暗淡下去了,所幸月光極好,星河璀璨,未遲看清了對面而立的人,對方應當也一樣,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雙方皆一挑眉。

“刺客?你是來殺朕的?”

“……不,不敢?!蔽催t猶豫了一下,垂下了眼瞼,手指間靈巧一翻,收了兇器。她現在是個細作,不到萬不得已她便只是個細作,現在殺一個皇帝實在是一個大麻煩。

“呵?!比莼敢恍Γ淅涞模催_眼底,人已閃至幾步遠處的未遲身前,單手扼住了未遲的脖子,而不知為什么未遲卻并沒有躲開,“你不該出現在這里?!?

“像我沒殺你一樣,你殺我可不明智。”喉嚨被掐著,未遲這一句話說的艱難,目光卻沒怎么變。容桓笑了,“怎么不明智法?宮中這么多人,死一個兩個再正常不過了?!?

“還是說……你以為,你是雍王的人朕就不敢殺你?”他說這話時湊近了未遲,兩人的距離不過幾寸,幾乎給人以一種親密的錯覺,但未遲感覺得到,對方確確實實存了殺心。

“不,我只是覺得……”未遲說話很難但半分不露怯,“陛下想殺我恐怕不太容易。”

“你是在威脅朕?!备惺艿筋i間忽然貼上來的冰冷的刀片,容桓微微瞇起雙眸道。

“我想活著?!蔽催t說,“如果陛下不同意,那么……我只好賭一把誰手快?!?

“我很喜歡你的大膽——所以我會告訴你,這皇宮是朕的皇宮,若朕想殺你,你不可能活?!?

“陛下現在考慮早了些,也許明早您會考慮得更清晰些。陛下繼位不過兩年,家國尚需陛下擔心操勞?!?

容桓盯著未遲的眼睛,不像他之前見過的任何一雙眼睛,明明在這生死一線之時,可她的眼睛里既沒有一星半點的恐懼也不存在死士的那種堅硬決絕,而是平靜,太過的平靜。容桓慢慢地收回自己的手,他知道對方說的對,如今的天下太平不過是海市蜃樓,實際上天災人禍,內憂外患,他現在不能輕易殺了她,她是兩陜總兵的女兒,又是風頭正盛的雍王送進宮的人,他想穩定人心就不能殺她,起碼現在不能。而且確實,他現在無法殺死她。

“還不打算收手嗎?”容桓攤了一下手,甚至帶出了一點真正的笑意,這讓他忽然有點像容洵,未遲有一瞬晃了一下神,她慢慢移開自己的刀片。

忽然她的目光銳利起來,抬手又將刀片釘向容桓腦側,容桓一驚,試圖側身閃避同時一掌拍向未遲,未遲躲了,但是容桓的攻擊來的很快,她沒有完全避開。

她按住胸口,猛的吐出一口鮮血,踉蹌著連退了幾步然后她站住了,蒼白的唇上因為血跡變得鮮艷,這讓她一向淡雅如水墨畫的容貌一下子稠麗起來。

有一些血濺在容桓臉上,當然不是未遲的,他有些意外地轉頭看向身后——那是一條黑白相間的小蛇,已經從七寸處被釘死在梧桐樹干上,正淌著血在扭動掙扎。

“是銀環蛇,劇毒?!背鋈艘饬?,未遲先開口了,她站直了用手背擦掉唇上的血跡。

容桓清楚自己那一掌的力度,可面前這個女人居然除了臉色略微蒼白外并無異狀?!暗故侨瞬?。”他忽然莫名其妙地想,可沒聽說兩陜總兵的嫡長女會武藝。

“我以為你更希望我這樣死了?!比莼刚f。

“你今日若死在這里,我必有麻煩。”未遲說話永遠一副平靜到冷淡的樣子。

她甚至沒有看容桓一眼,徑直路過他拔下入木三分的刀片,草草擦了又好好收回去。這讓容桓不由情緒難明。

“那你是在自救?”

“是。”她還說著,已經又不知從哪抽出一柄短刀貼近了容桓,橫刀而立,“現在我受傷了,你要殺我是好機會?!?

“靜嬪這樣說話可沒什么信服力,再者朕也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今日朕欠你一命,那么朕便饒你一命,收刀罷?!?

未遲默然一息而后收了刀,容桓走向她,這又讓她不由警惕,未遲肌肉緊繃,花了好大的意志克制住自己蠢蠢欲動的殺心,沒有躲開。然而下一瞬這個高大的男人忽然整個人地倒向她。

容桓似乎昏過去了,未遲還縮在袖中的右手又摩挲了一下血腥味未散的刀片,然后她感覺到了這個男人身上的水流,她原先以為是荷塘里的水,可她現在感受到了血腥氣,她掀了容桓的一側衣襟果然見了一處傷口,位置有些兇險,傷口像是簪子一類細細圓錐形物體,第一下扎的頗深,然后順勢往下拉開一道口子,其實傷口不是太嚴重,現在除了那個小洞其他的只能算是滲血絲,只是被水泡的泛白反而顯得嚇人了。

容桓當然沒有真的陷入昏迷,就像未遲不信任他一樣,他也不信任未遲。他現在的做法只是近乎幼稚的在給未遲找的麻煩,而事實上他成功了。

容桓比未遲高了一頭多,所以無論是從身高還是體重上未遲想移動他都不容易,加之未遲也受了傷,所住的硯清閣又遠還得避開巡守的侍衛,以至于等他們到達硯清閣時子時已過。

不過其實一路上容桓也不舒服,可能是未遲故意的。一路上半拖半拽還總往枝蔓叢生的地方經過,弄的容桓一派狼藉不說,細小惱人的擦傷更不會少,而這種火氣在看到明明同路相比之下卻渾身清爽,氣定神閑的未遲時尤甚。

但被未遲淡淡一句,陛下應不會怪罪女兒家的氣力不足吧,給堵了個干脆,再生氣也只好作罷。

“陛下還有什么吩咐?”未遲親自上了燈,看向那個已心安理得醒轉過來占了軟榻自顧喝茶的男人,語氣中已少有的透出情緒來——她有些煩躁。

“朕不能受傷?!比莼刚f。

于是有些意思不言而喻。未遲默然抿了下唇,轉過屏風去給他取水找藥和繃帶。容桓忽然笑起來,微妙的愉悅。

和容桓想的不一樣,未遲把水,藥什么的都一股腦的扔給容桓,便大有撒手不管的架勢,容桓無奈也只好自己動手了。

好在他以前也是軍中出生,雖有些時日錦衣玉食,千尊萬貴著,但處理些尋常外傷不在話下。

“今晚之事一定忘干凈了?!彼f著,也不管未遲是否應聲,又沉默了一下,最后他問了未遲一個完全無關的問題:“你會下棋么?”

“……會。”未遲一愣,答道。

那晚他們下了一夜的棋。次日,靜嬪深得帝寵,簡在帝心的言論再次卷過六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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