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觀主殿內，天華五子再次聚集，這次還多了一個人。這是個俗家人，年紀和逍遙子差不多，精神矍鑠，目光如炬，背負一柄火紅色的長劍。這就是跟火云子等人比肩平坐的首座級人物，天華四大首座中唯一的俗家人，趙不凡，鎮守觀棋峰。他和五子并不是同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另外三大首座中，火云子鎮守老君峰，玉華子鎮守丹爐峰，玉虛真人鎮守望月峰。掌門步虛真人所在的是凌絕峰，不過他不是首座，是掌門。

天華派任命首座的方式和他派不同，倒是和少林之類有些相似，并不是由各脈各支的首腦擔任，而是能者居之。再說了，所謂各脈各支首腦擔任其實相當不妥。第二代第三代還能勉強推舉出首腦人物，但隨著各脈各支弟子人數逐漸增多，彼此間越來越不熟悉，要想得到對方的信任是越來越難。所以天華派干脆就來個比試奪帥，在整個門派內選拔首座。能擔任首座的未必是修為最高的，但基本上都是有相當的聲望和才能的。

此時眾人都聚集在主殿，神色均頗為凝重。

步虛真人緩緩說道：“眼下大年將近，天華山似乎出現了一些神秘人士。趙師弟剛從北方回來，據他所言，他這一路上都似乎遭到有人跟蹤，但沒有動上手，也沒能發現對方是何方人士。昨夜里我聽到了好幾回奇怪的聲音，似乎是有人駕著飛劍掠過，但起身察看時又杳無所蹤。本派多年沒有外人敢暗中靠近窺伺過了，特別是現在快要過大年，守備弟子估計都有了些懈怠，對如此大事竟然毫無察覺。各位，你們有無發現什么異常動靜？”

眾人都搖頭說沒有。步虛真人眉頭緊鎖：“難道是我老糊涂了，幻聽幻覺？”

逍遙子道：“掌門師兄，我認為還是保持警惕的好，所謂有備無患。天華山冠絕天下，因此而招致群魔宵小覬覦之心，何況眼下可能還加入了一個天刃教。”

火云子不悅道：“老三，你還好意思說，還不是因為你……”

步虛真人輕輕擺了擺拂塵，微笑道：“火云師弟，你這話就不太妥當了。莫說是老三，就算是我遇上了這種事，也是會出手的。除魔衛道乃我輩宗旨，義不容辭。”

火云子站起來道：“不是，掌門師兄，我指的是，當時若是把那個奇怪的蛋給我煉化成仙家法寶，除了我們沒人能驅使，那就沒人覬覦了。現在還好好地放置著，也不知道你研究出它有什么用沒有，但天刃教賊心不死是必然的了。”

步虛真人微笑道：“老二，你還是那么急躁。這個東西，其實我們也沒真的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不過既然都已經在地下埋藏了不知多少年了，現在也不用急于一時。我把它放置于一個溫暖干燥的所在，試試看是不是真的是一顆蛋。如果是的話，還能不能孵化出什么東西來。”

趙不凡突然不悅道：“掌門真人，好歹我也是首座之一，這種大事我怎么未曾聽聞？難道我不夠資格參與？”

步虛真人微笑道：“趙師弟且莫動氣。這不是有心瞞你，而是當時你不在山上，所以我們幾個老家伙就先自己商量了，沒有存心要瞞著你的意思。”

趙不凡撇了撇嘴，還想再說什么，火云子皺眉道：“行了行了，現在你不是知道了嗎？如果有心瞞你，你還是不知道。大家都是天華傳人，共同維護師門，坦誠相對是我們的基本道理。”

玉虛真人打圓場道：“掌門師兄，要不現在就拿出來讓趙師兄看看，說不定以趙師兄的見識，或許能看出究竟是什么。”

趙不凡搖手道：“罷了，不看也罷。我并不擅長鑒定，看了也是白看，就放在掌門師兄那里吧。”

眾人又再商議了一會，步虛真人道：“無論如何，過年期間我們也不能放松警惕。哪位師弟愿意辛苦一下，在過年時執掌巡邏防務？”

眾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看向逍遙子，目光中飽含深意。

逍遙子嘿嘿一笑，站起來道：“掌門師兄，我來吧！反正我的徒弟是最少的，事情也最少，不像各位那么繁忙。這種事情我不做誰做？就我好了！”

趙不凡猛地瞪大了眼睛：“逍遙老道，你都有徒弟了？太陽真從西邊出來了？不行不行，我一定要見識一下，眼高于頂的逍遙老道，收的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徒弟，想來一定是驚才絕艷的武學奇才？”

眾人：“……”

※※※

衛子風記掛著那只奇怪的小鳥，一天都沒有心思做功課，時不時跑出去看能不能找到那個小鳥。雖然害怕它會噴火，但那么小的一只小鳥，冰天雪地的，沒有吃食，沒有遮風避雪的地方，它怎么辦？

下午逍遙子回來，對他交代說道：“徒兒，老道說過要去給你老爸報個平安信，明天一早我就出發，可能后天才回來。這兩天的功課你自己做吧，別偷懶就行。”

衛子風心不在焉地答應。逍遙子皺眉道：“小兔崽子，你怎么心不在焉的？魂兒都掉了？”

衛子風道：“是，師父，徒兒在想著那個奇怪的小鳥，它……”

逍遙子揮了揮手道：“沒抓到是吧？算了。你自己帶上點飯粒饅頭什么的，要是還見到它就給它喂食。同情弱小，你也算是有幾分俠道中人的風范。為師贊賞你這點，你盡管去喂好了。”

衛子風本來想說那只小鳥會噴火的事情，見逍遙子打斷了他的話頭，張了張嘴，將話又咽了回去，只說道：“是，徒兒謹遵師父教誨！”

當晚逍遙子沒來帶他一起打坐，他的房里一直都亮著燈，不知在忙什么。衛子風也不敢問，自己打坐了一個時辰便去睡覺了。

次日一早，衛子風早早醒來，卻發現逍遙子已經離開，不知是一晚沒睡還是起得更早。衛子風發了一陣呆，心下泛起一種奇怪的空虛感。習慣了每天醒來都能看見父母或者師父，現在醒來卻只看見一片黑暗，而在這個屋子里，逍遙子不在的話，自己都能算是主人了。

這真是種奇怪的感覺。

不過他也沒有什么時間多想，發了一陣呆后便從被窩里鉆出來，穿好衣服鞋襪，拿了點昨晚故意剩下的飯粒連同一只小碗揣在兜里，出門而去。

這天又是大雪天氣，外面鵝毛大的雪片紛紛揚揚下得正緊，冰冷的北風呼嘯著使勁往脖子里灌，放眼望去，天地之間一片蒼茫和雪白。衛子風雖然練了一段時間的氣，但遠還沒達到不畏寒暑的境界，冷得縮起脖子低下頭，將雙手袖子緊緊地攏在一起，雙手互握取暖。

差不多來到昨天遇見那只奇怪的小鳥的地方，衛子風放慢了腳步，抬眼四顧。雪下得實在太大太密了，一丈之外便很難看得清，何況天還沒亮。要在這樣子的情況下找到那只小小的鳥兒，確實有點困難。

“咕-咕。”

他正費勁地尋找著，耳中又聽到了那陣熟悉的鳥鳴。

衛子風循聲望去，果然見到昨天那只小鳥，還是站在一段枯枝上，腦袋朝著自己，可能是正注視著自己，發出那種不知是打招呼還是它就只會這么一種的叫聲：“咕-咕。”

衛子風看了它一會，從兜里掏出飯粒，見都快結冰了，便勉力運起自己的那么一點點靈力將那點冰化開，這才放回小碗里，小心翼翼地退開。

那只小鳥還是一蹦一跳地走近，小腦袋一點一點地啄食。衛子風注視著它，猛然想到一個問題：這么大的雪，這只小鳥在這里站了這么久，背上卻沒有雪花，是怎么回事？

他又認真地看了一會，終于發現，雪花落向那只小鳥的身上時，似乎遇到了火一般，悄無聲息地化作一股熱氣消散。

這么說，這個會噴火的小鳥，渾身都是火熱的？那它站在枯枝上，怎么枯枝卻不會起火燃燒？

他再認真看向小鳥的雙腳。雖然不是那么清楚，但毫無疑問的，小鳥腳下所站的地方，沒有任何異樣。

好奇怪的小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