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鈺在柴房里劈柴,整整劈了一日。
直到夜色降臨,所有人都快歇息時,柴房里依舊發出著“啪啪啪”的劈柴聲。南宮鈺雖然不甘,卻又無可奈何,誰讓自己成了這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的下人了呢?
這剛來第一天,連住的地方還沒給安排,就在這劈了一天的柴,南宮鈺的心里是氣不打一處來。
到了夜間,劈柴聲顯得尤為大,甚至都傳到了紫陌閣二樓唐真的閨房里。
唐真睡在床上,被這劈柴聲吵得不能入睡,便喚來如慧,問道:“如慧,這是哪里來的聲音?吵得我都沒辦法歇息了。”
“小姐,是咱們紫陌閣的柴房里傳來的呢!”如慧道。
“柴房?”唐真此刻已然將南宮鈺給忘到腦后去了。
如慧提醒道:“小姐,難道您忘了嗎?今兒一早南宮鈺來紫陌閣報到,您讓奴婢將他安排到柴房劈柴去,什么時候劈完什么時候再給他安排住處。”
唐真如夢初醒,恍然大悟,隨即臉上露出了幾分驚訝之色,道:“那小子到現在還在劈柴?”
“對啊,可能是那些柴的分量比較多吧……”如慧有些落井下石般地笑道。
“我讓你弄些柴火給他劈,你這丫頭居然搞了那么多柴火,他竟然劈了一整天?”唐真道。
“小姐說這個人之前欺負了您,奴婢只是想幫您教訓一下他嘛。”如慧道。
唐真只覺得身子一下子來了勁,先前的倦意全都沒有了,笑道:“我去看看他現在是什么狼狽模樣了。”
唐真穿好衣服,剛要出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回頭對如慧說道:“如慧,你去廚房拿些吃的來。”
“諾。”如慧應了一聲。
柴房外,唐真剛走到門口,便聽到里面傳來南宮鈺的叫喊聲:“我砍死你,我砍死你……”
不用多想,唐真也知道南宮鈺是在咒罵自己呢。
“嗯哼。”唐真站在門口,故意咳嗽了一聲,南宮鈺聽得這一聲咳嗽,就知道是那個殺千刀的大小姐來了,不過他倒是不慌不忙,慢慢將頭轉了過來。
“你來做什么?”南宮鈺神色不滿地說道。
“我來這里,當然是看看你有沒有把柴火劈完啊?”唐真笑道,“你居然劈了一整天哎!”
“托大小姐的福,小人剛來這里第一天,就做了平常下人三天的活了。”南宮鈺瞪了她一眼,略有不滿地說道。
唐真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道:“那你大概何時能劈完?”
南宮鈺看著面前依舊還剩小半堆的柴火,心中沒了希望,看來自己這一夜就要在這柴房里過了。
“大小姐若是沒事,趕緊走吧,這柴房里臟得很,怕要臟了大小姐的衣服呢!再者說了,你在這里,到時候影響了我劈柴的速度,我可不管哦。”南宮鈺忿忿道。
“你……”唐真叫道,“誰讓你之前得罪我來著,居然罵我是雞是狗,哼,這就是得罪本小姐的下場。”
“懶得搭理你。”南宮鈺隨意地說了一句,繼續劈著自己的柴。
這是第一次有人不把她唐真放在眼里,唐真心中氣憤,沒想到這小子劈一天的柴了竟然還是絲毫不知悔改。
“那你就慢慢劈吧,什么時候劈完才準休息。”唐真說完,轉身便出了柴房,卻正好撞上了送飯來的如慧。
“小姐,這飯菜是送進去給南宮鈺吃的嗎?”如慧問道。
唐真本想著他累了一天了,飯也沒有吃,讓如慧去廚房拿些飯菜來給他,可是剛才那小子的態度委實讓唐真氣得緊,便道:“不用了,拿去喂阿貓阿狗吧。”
“諾。”如慧一愣,心想著剛才發生了什么?大小姐是不是又被南宮鈺給氣到了?
南宮鈺劈柴到半夜里,實在困得不行,就倚著柴火堆睡著了,第二天早上醒了,又繼續劈柴。
直到第二日晌午,他才將柴火全部劈完,此時如慧才過來將他帶到了后院里下人們的住處,給他安排了一間屋子住了下來。
日出日落,月沉月起,南宮鈺在紫陌閣一待就是半個多月了,這半個月里,他只覺得自己似乎每天都在和這個大小姐較勁,不對,應該是大小姐一直在找他的茬。
南宮鈺倒也不和其他下人一般對她唯命是從,有時候反倒是逆著她的意思來做事,這樣一來,著實讓唐真氣得不輕。
一來二去,唐真覺得自己好像對付不了這臭小子了,一次氣憤之下,便跑去找唐順告狀。
“爹,那個叫南宮鈺的小子,天天氣我,我已經管不了他了,您看怎么著吧?”廳堂里,唐順這幾日忙活著唐門內外的事務,難得休閑下來,便要聽著女兒的“訴苦”。
“他怎么個氣你的法?”唐順慢條斯理地問道。
“他……他……”提到南宮鈺,唐真似乎被氣得連說話都吞吞吐吐了,道,“我讓他向東他偏向西,還經常拿話擠兌我,女兒說不過他。爹您說,他一個下人,怎么就那么張狂啊?要不咱們把他趕出去吧?”
“可是我怎么聽人說,南宮鈺剛到紫陌閣的第一天,你就讓他劈了一天一夜的柴呢?”唐順朝唐真看去,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將唐真看得心慌。
唐真沒有想到爹爹竟然什么都知道,難不成他有千里眼嗎?這紫陌閣里的事情他也知道?
“那……那個……誰讓他之前惹我來著,我這是給他一個下馬威,可是誰知這小子不知好歹,知錯不改,還要氣我。”唐真爭辯道。
“你讓人家劈了一天一夜的柴,縱然是下人,也不能這么欺負啊。”唐順有意幫著南宮鈺說話,道。
“誰說我欺負他了?我后來還讓如慧給他送飯呢!只是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又惹我生氣,我讓如慧又把飯菜給撤了。”唐真全然一副大小姐的模樣,傲慢道。
“他的事情,你爹我會處理的,你先回去吧。”唐順尋思著,是時候找南宮鈺說些話了,自從回了唐門后,自己還沒有找南宮鈺談過話呢。
“爹爹,你一定要好好教訓這個臭小子。”唐真心里還想著爹爹能夠給南宮鈺一個下馬威,讓他明白這里是唐門,不是什么平常的地方。
次日晚上,南宮鈺剛陪著唐真從老門主那兒回來,靠在自己的床上準備歇息。他的腦海里忽然想起了今兒白天唐真對他說的那句話:“這幾天你要小心咯。”
“我要小心什么?我要小心的不就只有你嗎?”南宮鈺自言自語道。
“南宮鈺,少主方才派人來傳話,等你回來了,讓你去一趟碧波亭。”此時一個家丁忽然來到南宮鈺身邊,對他說道。
南宮鈺一臉不解,問道:“少主讓我去碧波亭?說了是什么事情嗎?”
“這個就沒有說了。”那家丁道。
“不會是這個大小姐又要捉弄我吧?”南宮鈺尋思著白天唐真對她說的那句話,心中疑慮更甚。
猶豫再三之后,他先是起身悄悄地來到了紫陌閣,看著二樓的燭光閃爍,異常明亮,心知那丫頭肯定在屋子里,于是便一個人輕裝簡衣向唐門花園的碧波亭去了。
南宮鈺想著,無論是不是少主真的找他,他都得去看看。
來到花園里,借著月光,南宮鈺遠遠地便看到一個黑影站在亭子里,奇怪的是亭子里居然沒有點蠟燭。
這倒是有些詭異。
南宮鈺來到近前,還沒看清亭子里的人的身影,便聽到那人道:“鈺兒,你來了。”
聽聲音,果然是少主唐順。
從小到大,只有自己的娘親叫自己為鈺兒,村子里其他的長輩都是簡稱自己“南宮”的。
這一聲“鈺兒”,聽得南宮鈺心中一暖,連忙拜道:“弟子見過少主。”
“來,坐下吧。”唐順坐在石凳上,指著另一個石凳對他說道。
南宮鈺受寵若驚,他豈敢和唐門的少主一同并坐呢?躊躇半天,唐順又道:“這里沒有外人,你不必拘禮。”
“多謝少主。”南宮鈺不再客氣,坐了下來。
“這些年,你和你娘過得可好?”唐順看到南宮鈺,舐犢之情油然而生,語氣中多帶著憐憫和愛意。
提起自己與娘親的這些年,南宮鈺微微一呼吸,道:
“我娘告訴我,當初她懷著我的時候,孤苦無依,一個人在大雪地里掙扎,后來幸好遇到了隱賢村的村民,在雪地里生下了我,就被村民們接到了隱賢村居住。因為娘親在這世上沒有親人了,所以便在隱賢村定居下來。”
南宮鈺頓了頓,繼續說道:“這十五年來,我們母子倆相依為命,我還小的時候,我娘她為了照顧好我,吃了許多苦,做過許多累活臟活……”
說到這里,南宮鈺沉默下去。
唐順的眼眶微微濕潤,沉吟道:“都怪我,怪我找到你們太遲了。”
“少主,沒事的,這幾年我和娘親過得已經好多了。”南宮鈺道,他從唐順的眼中看到了自責與眼淚,心中大為感動。
唐順勉強露出笑容,忽然問道:“你娘親可曾告訴過你我的身份?”
“娘親自小告訴我,我爹他是一個將士,戰死了,而少主您就是我爹生前的好友,對嗎?”南宮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