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中花瓣風揚,隨風而落,伴隨著清淺的琴音,若下了一場花雨,祭奠即將開始的傾世離歌。
離月國有金逸一人,就已經是以一當十。蕭堂的干擾成功掩護林開,火燒楚曦國的軍營,幸好楚曦國皇子及時趕到,挽救了軍糧,楚曦國才免遭慘敗。不過,現在楚曦國仍是士氣低落,接連的敗落,軍心已經開始動搖。
“將軍,楚曦國的軍心不穩了!”說話之人是一個面目黝黑的將領,眸光熠熠。
“那是必然的啊!楚曦國那些小崽子怎么能和咱們將軍比?”一個粗獷的聲音喝道,聲音里滿是驕傲。
“哈哈……對,他們怎么能和咱們比,多虧了將軍的計謀,讓這楚曦國吃不了兜著走!”
……
離月國的主帳內歡聲笑語,眾多將士都為有著如此少年將軍而自豪。
金逸在在主座上端坐,揮手示意,制止了眾人的歡鬧:“雖是勝利,但我們依然不能掉以輕心。況且,如今的楚曦國大權應該掌握在楚璧手中。”他略挑了挑眉道:“楚璧一來就解決了糧草危機,可見,幽居深宮的皇子能力不可小覷。還有,這個人曾經只身深入離月皇都,最后雖然被發現,但是依舊能夠全身而退。守城士兵說過他有江湖人士接應,這就證明,他自己也有著一部分勢力。”
他將此事剖析地十分透徹,最后緩緩道:“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各位暫且養精蓄銳,明天隨我出征!”
“遵命!”整齊的回答聲,沖出營帳,響徹在這片小天地。這是他們對他的尊敬,對他的信任,對國家的一腔熱血。這些人,早已經生死置之度外,為他們心中的信仰奉獻一切。
今夜的月光尤為清淡,朦朦朧朧地照下,似將這塵世披上一抹輕紗,遮掩了白日的爭亂。但是微涼的秋風吹過雜草,略微泛黃的雜草中出現一大片焦黑的空地,濃重的燒焦味傳來,這是不久前留下的,也是無法抹去的。
一些遮掩不住的,終究會漸漸顯現,讓世人看清這滄瀾的亂世。
翌日,兩國的軍隊整齊排列在這片空地上,即使是恬靜的秋陽,在冷光四射的鎧甲映射下,也帶了些冷意。隊列前方,兩匹高頭戰馬上各自搭載著兩人,不同的是,一人身著戰鎧,面色肅然,一人身穿便衣,寶藍色的錦袍在這片天地上尤為顯眼,貴氣天成,實在不適合這氣氛緊張的戰場。
楚璧的面色依舊溫潤,他看向金逸的眼中帶著欽佩。這位少年將軍他是發自內心的欣賞,可惜不能為其所用,這樣的人才誕生在離月國,如今又走在他的對面。他撫摸著玉質的扇骨,冰冷細潤的感覺透過手指傳到心上,讓本就清醒的內心更加的清醒。
“金將軍,楚璧很是欣賞你,若非世事如此,我想我必要結交你這位少年將軍。”話中是說不出的惋惜。
金逸端詳這位溫潤的皇子,看他眸中真摯,才淡淡道:“傳說果然不假,楚曦國有個玉質君心的皇子,廣結善友,得了不少江湖人士的心。”
楚璧擺了擺手,道:“傳說夸大了,我若真有這本事,也不會和金將軍在此對峙,早就將你說服,做我楚曦國的將帥。”
金逸淡然一笑:“可惜金某注定生為離月,又怎可做無根浮萍。”
“可嘆我楚曦國無緣……”
“說這些啰啰嗦嗦作甚!小皇子,你可是怯戰了!”蕭堂一揮大斧,直指著楚璧,氣勢凌然,一看就是一員猛將。
楚璧調轉眼眸,看著這員猛將,他可知道,此人并未有勇無謀之輩。真真是粗中有細之人,昨日若非他混淆視聽,楚曦國的將領也不會被分散了注意,被火燒了軍營,慘遭大敗。他心中暗自喟嘆,離月國皇室無能,但是手下的將士卻是能人輩出。
楚璧溫潤一笑,“不是怯戰,只是可惜罷了。”他說罷,眼里閃過堅決,道:“蔣非,擺陣!”
“是!”身后立即有人應聲。
隨即就是鎧甲相撞的聲音。接著就見楚璧身后的大軍立即分散開來,大批軍隊護送楚璧退離戰場,剩下一批立即四散圍攏,分居四面,鎮守在八個方向上,每個方向又分布六小陣。大將立于陣中,金鼓震響,旗幟飄揚,勢不可擋。
金逸被圍其中,面目暗沉,不知在想些什么。然而反觀陣外,楚璧瀟灑端坐于馬上,看著此中變化,腦海中又浮現那個身影,面色平靜地說出自己要參與,然后甚為平靜地向自己要出一部分人馬,再然后就訓練出如此讓他不平靜地軍隊。
他想起那個絕色的少年,她略帶清冷的聲音道:“八陣散布成八,復而合一,分合變化,攻防一體。”
如今,看著陣中場景,他的心中更是不平靜,勝過當時。她究竟來自哪里,如此少年,如此才能,被人知道,她在這亂世……
經過多番進攻都無果,金逸此時的心情亦是頗為震驚的,“究竟是何人能夠擺出此陣,真是曠世奇才。”他心里一邊感嘆無緣得見的奇人,又一邊思考破陣之法。
“將軍,怎么辦?我們突圍不出去。”旁邊傳來焦急地聲音,正是火燒楚曦國軍營的林開。
蕭堂揮著大斧,哇哇直叫:“氣死老子了,這是什么玩意!哪個混蛋研究出來的!”
旁邊之人立即拉住他,道:“你鎮靜些,莫要打擾了將軍的思考。”正是昨日那個面部黝黑的的青年。
蕭堂再要說些什么,瞄到金逸沉思的神情,嘴里嘟囔了幾句,終是安靜下來。
金逸時而低頭沉思,時而抬頭看著這精妙的陣法,看著離月國的軍隊久攻不破,士氣漸漸低沉。這陣在部署上似乎并沒有什么弱點,任何方向遭受攻擊,整體大陣并不需要做出根本上的改變,一處遭受攻擊,兩翼相鄰的陣可自動變為兩翼,保護支援免遭攻擊。
許久,他眸光一沉,手指著一個方向道:“眾將聽命!集全部兵力攻擊那里!”只能魚死網破!
“是!”整齊劃一的應和聲直沖天際。
刀劍相擊的聲音,士兵喊殺之聲,襯得這方天際更加冷凝。鮮血飛濺,大片大片侵染這方土地,泛黃的雜草如今已經是血紅,印證著戰場的慘烈。
林開長槍飛舞,槍尖挑動間轉眼奪取數人的性命;蕭堂揮開大斧,一個“開天辟地”之勢,力劈了一人,那人身體斷成兩半,砰然倒地;黝黑的青年將領長劍旋轉,劍花翻轉,帶起一道道血線;金逸長刀劈砍,在最前面開路,后面緊隨離月大軍,有著勇往直前之勢。
場外,楚璧靜靜凝視著血灑山河的畫面,長久不語,血染的江山,如畫的江山。母后常說江山如畫,可他看見的都是滿山鮮血,骸骨堆砌的江山,生命鑄成的江山。上位者說是江山如畫,將這大好山河抓在自己的手中,可這一個意愿,卻要如此多的生命換取,真的值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