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暮正自懊悔自己太過大意,不知道這龐然大物是怎么靜悄悄的來到樹下的?
忽聽得一個聲音口齒不清的罵道:“呸!呸呸!它媽的誰!?害老子啃了一嘴泥!它媽的!”
定睛看去,只見那漢子正晃晃悠悠的,從一堆亂草枯枝中爬起身來,正不住的從口中吐出泥土。
背后的背包被那妖物一爪徹底的撕碎,亂七八糟的物件撒了一地。那件翠綠色的東西也掉在了地上,原來是一面三尺見方,造型古樸的盾牌。
剛才那妖物的一爪正擊在那漢子背上,這盾牌首當其沖,卻只是在翠綠色的盾身上,留下了幾道淡淡的劃痕。看來正是這面盾牌救了那漢子一命。
武暮見他并無大礙心中一寬,青影一閃已經(jīng)到了他身后。
那妖物見一爪沒能拍死這個聒噪的人類,剛要補上一爪,忽然見面前多出了一個少年,正冷冷的盯著自己。忙停下動作,謹慎的打量這少年。
武暮也抬頭打量這妖物,只見這妖物足有十多米高,一張血紅色的長臉似熊非熊,似狼非狼,兩顆彎鉤狀的獠牙伸出口外。
身體如猿猴呈黃褐色,兩條后腿極為粗壯,生有一對鐵蹄。
前肢上有幾道深紅色的斑紋,末端生著兩個巨大的爪子,一條牛尾在背后緩緩的甩來甩去。
之前那漢子吐凈了口中的泥土,指著那妖物大罵:“你個癟犢子玩意兒!敢暗算你虎爺!看一會兒虎爺不削死你!”
武暮見這漢子面對著猙獰的巨獸,不僅不害怕還大罵不止,佩服之余也不禁覺得好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哪知這一拍不要緊,只聽得那漢子“嗷——!”的一聲慘叫,往旁邊竄了出去,聲音顫抖著大罵:“唉呀媽呀!?誰呀這是!?想、想嚇死爹呀!?”
他這一聲叫,凄厲之極直把武暮聽得心里一陣發(fā)毛。
那妖物也被嚇的一哆嗦,往后退了一步。
那漢子叫罵著躥出兩步,回頭一看,見身后是個清秀的少年,不禁一愣:“這大半夜的!你這小屁孩在這老林子里干啥呀!?看把你虎哥嚇得!下回可不敢了啊!”
沒等武暮回答,對面的妖物忽然仰天大吼:“組——茲!”聲音震耳欲聾!頭上樹葉如飛雪般簌簌的落下。
那漢子一把抄起地上的綠盾,挺身擋在武暮身前:“這癟犢子厲害!小兄弟快跑!”
武暮飛起一腳把那漢子踢出老遠,身影一動已經(jīng)跳起十余米高,全身青芒大盛。
“砰!”的一聲巨響,空中一個轉身左腿重重的抽在那妖物臉頰上。
轟的一聲那怪物向后便倒,壓斷了十幾顆大樹,兩顆獠牙也飛上了半空。
武暮雙腳剛一落地,一個箭步已穿過漫天的碎木,來到了妖物身邊,右腿高舉過頭頂一腿又劈在它肚腹之上“砰!”妖物的半個身子已陷入了地面之中,它身體一動剛要翻身爬起“砰!”又是一拳轟在它胸部,龐大的身體又深入了地面幾分,它身下的巖石也紛紛碎裂開來。
“砰!砰!砰!砰!砰!砰!”武暮的雙拳如疾風驟雨般,轟擊在那妖物身上,他周身的青芒越來越盛,如一團火焰般燃燒了起來。
隨著武暮不斷的揮拳,青色的火焰也越來越高,到最后已有五六丈高,在拳風的激蕩下劇烈的抖動著。
一旁的漢子早已看的呆了,一邊舉著綠盾擋住紛飛的碎石木屑,一邊喃喃的道:“這、這小屁孩…真…真它媽猛!”
隨著武暮的鐵拳越來越重,那漢子只覺得腳下的地面也開始晃動,到后來幾乎站立不穩(wěn),急忙舉著綠盾退到了數(shù)十米外,伸著脖子向這邊張望。
武暮一直揮出了七八百拳,體能也已經(jīng)耗了大半。心想,便是這妖物真有元嬰巔峰的實力,受了自己這一頓鐵拳,便是不死也得是全身骨骼盡斷,便停了手定睛向那妖物看去。
此時武暮與那妖物身周,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二十丈方圓,丈許深的巨坑。那妖物此時正深深地陷在坑底。只見它全身上下遍布著數(shù)百道傷口,都是皮毛綻開血肉模糊,有些地方還露出了森森的白骨。大量的鮮血汩汩的流出,將坑底染紅了一大片。
武暮見它一動不動,看來是已經(jīng)斃命,松了口氣,抬手擦了擦臉上濺到的鮮血。
忽然見那妖物手臂一動,武暮剛道了聲不好,五只閃著寒光的巨爪已經(jīng)觸到了他的皮膚!好快!
身體急向后仰,迅速抬起雙臂擋在胸前“砰!”武暮被這一爪拍的向后激射而出!“咔擦!”之聲連響,一直撞斷了七八顆大樹,才落在地上。
武暮翻身從亂木中躍起,只覺的雙臂小腹都火辣辣的疼痛,低頭只見雙臂之上都有四道長長的傷口,鮮血正在緩緩的流出,腹部更有一條尺許長的裂口,鮮血狂流。
想不到那妖物的爪子如此鋒利,只一擊便讓自己受了重傷!
原來武暮危急之中,雖然抬雙臂護住了胸前要害,但是那妖物手爪巨大,他只擋住四只利爪,被第五只利爪割傷了小腹,雖然沒有傷及臟腑,但是傷口甚深血流不止。
武暮此時玄鐵衣已經(jīng)練到第五重巔峰,全身骨骼堅硬無比,雖然手臂上的傷口也是極深,但是有臂骨阻隔并沒有傷及經(jīng)絡,只能算是皮外傷。
腹部的傷口卻實在太深,導致失血過多,只這片刻之間武暮已覺得有些頭暈目眩,忙調(diào)動傷口周圍的肌肉使傷口閉合,這才止住了流血。
抬眼向那妖物看去,只見它已經(jīng)顫抖著從巨坑中站起,正狠狠地盯著武暮。
那妖物頭部中了武暮一腿,此時臉部皮肉翻起,露出里面森森的牙齒,再配上一雙瞪得溜圓,血紅色的雙目,顯得十分恐怖。
那妖物身邊的泥土中,忽然冒出一縷縷的土黃色的光芒,不斷地往它上匯聚,它身上的傷口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愈合。
武暮見此情景剛吃了一驚,那妖物又是仰天一聲大吼:“組——茲!”向面前的地上一撲,竟然消失不見,緊接著地上冒起一個丈許高的土丘,閃電般向武暮沖了過來。
忽聽得一旁的漢子大喊:“小心!是土行術!”
話聲未落十只利爪已經(jīng)破土而出抓向武暮頭頸,武暮忙向后一躍險險的避開。
哪知地上的土丘十分的靈活,緊跟著便又到了武暮面前,又是一爪揮來,武暮雖然再次避開,但是心中已是十分的震驚。這妖物吃了自己那么多拳竟然沒死,傷口還能自行修復。這土行術又是什么?怎么這黃色的土丘如此靈活?
武暮被那妖物占了先機,只能是盡力的躲閃,竟然是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躲閃了一陣,武暮發(fā)現(xiàn)那妖物每隔一會,便要跳出地面休息片刻,才再次進入土中。看來這這妖物的土行術,不能長時間的使用。
雖然妖物跳出地面時攻勢稍緩,但武暮依然是險象環(huán)生。
因為之前失血過多身體有些虛弱,雖然已經(jīng)盡力的閃避,但有些攻擊還是不能完全避開。只能是以手臂或者雙腿格擋,雖然能盡力的躲開經(jīng)脈要害,但是如此下去,光是失血過多就能要了自己的性命。
武暮不禁十分想念,自己在陰間時的兵刃。如果此時我的陌刀在手,怎么會如此的狼狽?也有些后悔自己過于托大,也沒準備一件硬手的家伙,便進入了林中。
看來自己今天多半要死在這妖物手中,想起黑虎軍中的弟兄,龍杉將軍,兒時的玩伴,面店的胡老伯,李母和蕭鶴,忽然覺得有些不舍。
又想到死后定會被牛三馬五那兩個廢物嘲笑,不禁一陣苦笑。
那妖物有地上不斷冒出的黃光滋補,傷勢越來越輕,攻勢也越來越是凌厲,自己卻失血越來越多,體力漸漸不支,只怕再過片刻自己便再無反擊之力。
想到這里把心一橫:“啊——!”的一聲虎吼,剛要不惜身死,與那妖物拼個魚死網(wǎng)破。
忽聽得那漢子又在遠處叫到:“快上樹頂!這是只土性兇獸!到了空中就會威力大減!”
武暮聞言又躲開妖物七八次攻擊,抬手擋住一次攻擊,趁著它又跳出地面攻勢稍緩,忙躍上了一株大樹的頂端。
那妖物見武暮要逃哪里肯放過,人立而起一爪又向武暮抓來,武暮忙跳上一株更高的大樹。
這株大樹足有三四十米高,那妖物雖然躍起身來,也還是夠不到武暮,武暮見此情形終于松了口氣。
那妖物見夠不到武暮,直氣的哇哇怪叫,啪啪的幾爪拍在樹身上,竟將這數(shù)十人合抱的大樹打的從中斷折。武暮吃了一驚忙跳到另一株樹上,那怪物又是幾爪將這顆大樹也拍斷。
如此反復,片刻之間已倒下了數(shù)十顆大樹,只是如此一來,那妖物雖然兇猛,卻再也奈何不得武暮。
武暮見自己再無性命之憂,不禁十分感謝那出言提醒的漢子,一邊躲避妖物的追擊,一邊向那漢子望去。
只見那漢子也在遠處望著自己,左手抓著綠盾右手不斷的揮舞,口中連聲地提醒著武暮躲避攻擊:“對!那棵樹高點!還有那顆!哈哈!小兄弟你身手可真利索!這癟犢子跳起來就是一頭大笨熊!沒什么大不了的!”
那妖物追了一陣,見再也傷不到武暮,正在生氣,忽見不遠處那漢子嘰嘰喳喳的叫個沒完,不禁大怒,竟然舍了武暮向那漢子撲去。
武暮和那漢子都是一驚,那漢子更是嚇得轉身就跑,可是那妖物何等的迅速,眨眼之間已到了那漢子身后。
武暮忙叫到:“小心!”
那漢子聽了急忙把綠盾往背上一擋。
“砰!”
“哎!——呀!——媽!——呀!”那漢子拖著一聲長長的慘叫,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重重的掉落在數(shù)十米開外。
那妖物見這漢子十分的弱小,不禁一愣,便沒有緊跟著著上前補爪,而是慢悠悠的向他走去。
漢子見那妖物又向自己走來,正在心中叫苦,忽然看見自己腦袋邊上有個東西,正是之前被妖物撕碎的登山包,不禁大喜。
樹頂上的武暮見情勢危急正要下去相救,忽然見那漢子從地上抄起一個黃色的布袋,伸出食中二指從中夾出一張黃色紙符,舉到眼前喝了一聲:“去!”
紙符脫手向那妖物飛去,去勢竟是十分的迅速。
那妖物見飛向自己的是一張小小的黃紙,便沒放在心上,抬爪便要將黃紙擋開。
哪知剛一觸到紙符,“卡啦!”一聲巨響,紙符粉碎!一團五六米大小的藍色閃電憑空出現(xiàn)!
妖物被這團閃電擊中,不禁渾身一麻,伸出的利爪上也被燒焦了不少的皮毛。
見妖物被自己的符咒擊中,那漢子不禁大喜。
“哈哈!知道你虎爺?shù)膮柡α税桑∧慊斶@招叫做五雷符!記住了嗎!你個癟犢子!”
這漢子罵完右手揮動如風,數(shù)十張黃色紙符鋪天蓋地的向妖物飛去。
那妖物見這黃紙厲害,連忙躲避,可是雖然它的土行術迅捷無比,但是空中的紙符卻能依照那漢子的手勢在空中轉向。
數(shù)十張五雷符紛紛的炸開,竟沒有一張落空!
武暮只聽得轟隆之聲不絕于耳,眼前電光連閃,沒想到這聒噪的漢子,竟還有這一手精深的符箓之術。
待雷電的光芒散去,只見那妖物渾身的皮毛已被電的焦黑,一股股黑煙正在緩緩升起。
那漢子見狀更是得意:“哈哈!敢跟你虎爺叫板!看虎爺不削死你!”
說著話又伸手在布袋中一陣猛掏,可是掏了半天什么也沒掏出來。
武暮見狀知道不妙,看來他的符咒已經(jīng)用光,心想這五雷符雖然厲害,但是一旦準備不足,臨敵之際現(xiàn)寫恐怕是來不及的。自己現(xiàn)在已是強弩之末,不知道這漢子還有沒有其他厲害手段。
那妖物雖然中了數(shù)十道五雷符,可是除了皮毛焦黑卻沒受什么重傷。心想這漢子的黃紙雖然厲害,但比起樹上那少年的拳頭卻還差了不少。想起自己一天之內(nèi)兩次受傷,還險些死在一個少年手上,怒氣不禁又升了起來。見那漢子掏了半天口袋,卻再也沒有沒掏出來黃紙,頓時殺心大盛,低吼著向那漢子緩緩的逼近。
那漢子見五雷符用完心中暗道糟糕,臉上卻是不動聲色。
把胸一挺指著妖物罵道:“你、你虎爺今天心情好!又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你速速逃命去吧!……逃命去吧!……去吧!”
見這妖物不給自己面子,這漢子雖然十分氣憤,一時間卻也沒了主意。
那妖物又是低吼一聲,撲在地上消失不見,下一刻五只巨爪已到了那漢子面前。
“砰!”這漢子聽得妖物吼叫,便已將綠盾護在了胸前,這才勉強擋住了妖物的一擊。以為自己又會被擊飛出去,可是等了片刻,自己卻是紋絲沒動。
低頭一看,只見一條腿從身后伸出,正踩著綠盾的內(nèi)側。
來人正是武暮,他見這漢子再沒其他手段,急忙下樹來救,與漢子合力擋下了這妖物的一擊。
見那妖物又是一爪拍來,武暮一把奪過漢子的綠盾將他護在了身后。
又是砰!砰!砰!之聲不絕于耳,這次武暮有綠盾護身,雖然妖物的進攻依然凌厲,卻再也傷不到他二人半分。
只是武暮之前失血過多,現(xiàn)在早已是強弩之末,雖然暫時還能擋住怪物的重擊,卻已經(jīng)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fā)黑,頭腦也越來越是暈眩。
那漢子這面盾牌非金非玉,看不出是什么材質所做。此時擋下了那妖物數(shù)十次重擊,卻只是在盾身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白印,當真是堅硬無比。武暮不由得心想,如果自己一開始便有這面盾牌在手,也不會受這么重的傷了。
又抵擋了片刻,武暮只覺得眼前越來越是模糊,不敢再與那妖物硬拼。
看準了一個空擋,把盾牌交到左手,右手一把抓起那漢子,縱身上了樹頂。
那妖物見二人又逃上了樹頂,氣的仰天大吼了一聲:“組——茲!”便緊隨在二人身后。咔擦之聲連響,林中的樹木不斷的斷折。
武暮拎著那漢子在樹冠之間不停地縱躍躲閃,本來憑武暮的力量,手中這漢子雖然魁梧,但是他這點重量對自己來說,有和沒有也沒多大區(qū)別。可是之前實在是失血過多,此時眼前越來越是模糊,身體的反應也越來越是遲鈍,有好幾次險些站立不穩(wěn)從樹上掉下去,真的是險象環(huán)生。
又過了一頓飯的功夫覺得實在是支持不住,一邊繼續(xù)在樹冠之間跳躍,一邊對那漢子道:“朋友,一會兒我會把你扔出去,憑我現(xiàn)在的力量應該能扔出三四里遠。你拿著這面盾牌應該不會有事。我把這妖物引開,如果你能逃出去,到山下的村子里找一個叫蕭鶴的人,讓他帶著村民趕快逃命,千萬不要貿(mào)然進入樹林!等日后邀齊了高手再作打算。還有,你讓他照顧好張春…照顧好我娘。”
那漢子見妖物傷不到自己二人,本來正在不住口的罵它癟犢子,聽了武暮的話不禁一愣。
回頭只見武暮臉色慘白,渾身已大汗淋漓,不由得大吃一驚。
但緊接著把眼一瞪道:“小兄弟別說傻話!我二虎可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大不了咱哥倆死在一起便是!黃泉路上正好有個照應!”
武暮這才知道這漢子名叫二虎,雖然見他不肯獨自逃生十分感動,但是想到蕭鶴和村民們,現(xiàn)在處境已是十分的危險,便要不顧勸阻把二虎拋出。
剛要發(fā)力,忽見樹下那妖物停了下來,臉望著東方不再追擊。
順著那妖物的目光看去,只見一輪紅日正緩緩的升了起來。
那妖物好像十分的懼怕陽光,見陽光照到身前便連連向后躲閃。
妖物畏懼的看了看天邊的紅日,又回頭狠狠地望了望樹上的二人,不甘的低吼了幾聲,轉身鉆入密林之中,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武暮見自己二人竟然絕處逢生,心中一松腳下一軟,一頭從樹上栽了下去。
躺在地上,望著東方緩緩升起的朝陽,只覺的陽光照在身上十分的溫暖。
耳邊二虎的叫聲聽來十分的遙遠:“小兄弟…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