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逆頓了一頓,繼續說:“司城世家雖不干涉境界之事,但對境界之事卻也所耳聞,如今長歡公主生辰之日遭遇妖怪偷襲一事已是天下皆知,公主的身體狀況更是世人矚目的焦點。尉遲、諸葛、司徒三大家族中,長歡公主、諸葛明月、司徒少澤無疑已經成為各自家族的象征,在境界的身份地位舉足輕重,牽一發而動全身。諸葛和司徒若是知道緋眼碧珠的消息,只怕會對尉遲不利?!?
莫逆語氣緩和,卻詞鋒犀利,看似漫不經心的話實則句句擊打到要害。尉遲靖元一時語滯,莫逆不等他發作,又是恭敬的一禮:“不管怎么說,都是安樂冒昧提出不情之請在前,尉遲拒絕情有可原。如今看來,我也只有退而求其次了?!?
言外之意,既然尉遲家族不接受她的請求,那她就去尋求諸葛和司徒兩大家族的幫助。
尉遲靖元被莫逆一番言論說得暈頭轉向,氣極生笑?!芭??你現在是想去找諸葛和司徒了?”
莫逆一臉坦然地點頭,“沒錯。司城世家隱世獨居近百年,求得就是一個太平長安,我絕不寬恕那個兇手,就算傾盡司城世家的所有,我也要求一個真相!”
聽到這番話的尉遲長睿暗暗驚訝,不管是誰,只要幫助司城安樂找到那個兇手,取回被奪走的碧珠,就能得到司城世家的緋眼碧珠作為回報,不管是諸葛還是司徒,司城安樂的這個條件都足以讓他們毫不猶豫地點頭。
緋眼碧珠的力量對如今身受重傷的長歡而言,無疑是一劑雪中送炭的圣劑。如果父親因為懷疑而執意拒絕,那無疑是個巨大的損失。
尉遲靖元凝望著莫逆,暗暗驚訝。這個女子不僅年紀與長歡相仿,連美貌也絲毫不遜色,更重要的是,從始至終她在自己面前都沒有半點怯色,即便如今家破人亡孤苦一人,態度卻依舊不卑不亢,而且棋技驚人,如此膽色氣魄真不愧是出身世家,令他不得不另眼相看。
司城世家在境界被稱之為‘異界士’,傳說中繼承了被詛咒的血脈的一族,數百年前因為被世人厭惡開始避世隱居,漸漸地淡出了人們的視線,但有關司城世家的種種傳說卻在境界流傳至今,隨著時間的流逝,曾經尖銳刺耳的聲音早已消失,司城世家在世人眼中如今是最具傳奇色彩的神秘家族。
傳說中司城世家有一個寶具庫,而這女子是司城世家的末裔,日后無疑將繼承司城世家的一切。若是能與傳說中的司城世家結成關系,對尉遲家族而言不但完全不失體面,反而增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一瞬后,尉遲靖元問:“要是我答應呢?”
“我有兩個提議?!?
“講?!?
“既然公主身體欠安,那就請她的騎士紀靜夜協助我全權處理此事。”
“還有個提議呢?”
“在尋找緋眼碧珠的期間,將圣殿騎士團的指揮權暫時交由我行使?!?
尉遲靖元面上寒氣籠罩,“如果這兩個提議,我都不喜歡呢?”
莫逆微微一笑,“那我就只好去諸葛和司徒碰碰運氣了。”
這個司城安樂句句滿是恭敬,卻逼得尉遲靖元沒有選擇,如果他不答應,反倒給了諸葛和司徒兩大家族機會。尉遲靖元氣得袖中的手都在抖,世人皆知緋眼碧珠的力量,若換成別的寶具,他早就不屑一顧,可眼前的女子是司城安樂,司城世家如今唯一的繼承者,已經見識過了那份被詛咒的血脈的力量,他根本沒有理由懷疑她。
尉遲靖元把目光投向了遠處,默默地思量著,莫逆也不著急,靜靜等候。
幾瞬后,尉遲靖元心中的計較才定,面上柔和了,笑著說:“司城安樂,我以尉遲家主的身份接受你的請求,關于你的提議,我與長歡公主協商之后會盡快給你回復??傊?,尉遲家族將不遺余力地為你提供協助。在這期間,你就在尉遲本家住下吧,不必拘謹,就當是自己的家好了。”
他對身旁的尉遲長睿說:“長睿,安樂初來本家人生地不熟,你有空就帶她到處轉轉,熟悉熟悉環境。”
尉遲長睿低下頭,輕聲應道:“是,父親大人?!?
莫逆笑著向尉遲靖元行禮:“我司城安樂必定信守承諾?!闭f著突然露出羞赫的表情,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說:“不瞞您說,我正發愁今晚上到哪睡呢,您愿意收留我,真是太好了?!?
話音剛落,莫逆的肚子突然發出一陣叫餓的聲音。
尉遲靖元一怔,一瞬之后突然開懷大笑起來。莫逆見狀,也跟著笑,笑得綿里藏針,鋒芒畢露。
但這在外人眼中看來卻是笑得嬌嗔羞澀,撩人心懷。尉遲長睿不由得怔住了,尉遲穆歌一臉壞笑地上前撞了哥哥的肩膀一下,尉遲長睿回過神立即對下人吩咐:“速去膳房,就說尉遲今日有貴客遠道而來,盡快開膳。”
莫逆側頭看了尉遲長睿一眼,心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眼中卻露出溫柔的笑意。尉遲靖元不動聲色地將這一幕看在眼里,居心叵測地勾起嘴角。
“貴客?”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涼亭里的人都下意識地回過頭,只見長歡公主與紀靜夜站在不遠處的走廊里,正好奇看向涼亭這邊。
長歡公主在看到莫逆的剎那微微露出吃驚的表情,紀靜夜也很意外。
尉遲穆歌肆無忌憚地說:“長歡,你回來得正好,快過來坐,我介紹一位美女給你認識!”
尉遲長睿似乎顧忌到還有莫逆這個外人在,輕聲訓斥道:“穆歌,不得無禮。”
尉遲穆歌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哪來的那么多規矩?大哥真是死腦筋,不要忘了,長歡在是公主之前,是我們的妹妹?!?
二人說話的空隙,長歡公主已經走了過來,笑著說:“大哥,二哥說的沒錯,都是一家人,何必拘泥這些?!?
尉遲長睿神情莫測地看了長歡公主一眼,沒有說話。
尉遲穆歌開心地站起身來,指著莫逆說:“長歡,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司城安樂,怎么樣?和你一樣,是個大美女吧!”
長歡公主眼中閃過一抹鋒芒,暗罵穆歌真是天真得不分貴賤,眼前的這個女子雖然美,但完全沒資格和自己的美相提并論。
莫逆站在長歡公主面前,目光炯炯地看著她,微微一笑,執家族禮節:“公主殿下,很高興能以司城安樂之名再見到你,讓我們重新認識?!?
長歡公主笑了起來,碧綠色的眸子流光溢彩?!笆澜邕€真是小,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你剛剛的禮節很特別,是司城世家特有的嗎?”
莫逆壓下心頭的震驚,笑著說:“公主殿下真是見多識廣,這正是司城世家最高級的禮節?!?
尉遲長睿怔了一下,問:“你們之前認識?”
長歡公主淡淡地說:“談不上認識,只是見過一面。司城這個姓氏不管對境界之人還是彼岸之物來說都充滿了魔力,想不記住都難。我之前就在想有沒有可能會是司城世家的幸存者,又覺得如此輕率地暴露自己的真名不符合常理?,F在看來,是我想錯了。”
她說著在尉遲穆歌的身邊坐了下來,慢條斯理地問:“所以說,司城世家的人出現在尉遲本家是有何貴干呢?”
面對長歡公主傲慢的態度,莫逆坦然自若地坐著,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若是自己站出來,不管說什么都只會讓長歡公主心生嫌疑,而且有失身份。如今雖說表面上是莫逆有求于尉遲,但實際上卻完全相反。尉遲若是想得到緋眼碧珠,就必須留住莫逆這個唯一的知情人。莫逆才是那個擁有著絕對主導權的人,只是長歡公主如今還沒有認識到這一點。
但這不代表其他人沒有認識到這一點。
尉遲靖元不動聲色地看了莫逆一眼,對長歡公主說:“緋眼碧珠你一定不陌生吧?司城安樂此次前來,就是要將緋眼碧珠送給你。”
長歡公主神色激變,當即站了起來,震驚地盯著莫逆,大聲說道:“緋眼碧珠在你手里?!”
莫逆一臉平靜地說:“我手里只有緋眼,碧珠下落不明?!?
“所以說?”
尉遲穆歌搶著說:“碧珠在將司城世家滅門的兇手手里,只要我們幫她查出兇手找回碧珠,她就將緋眼碧珠送給你。”
“你們真是太天真了!怎么就確定她不是在騙人?”長歡公主冷笑一聲,眼神突然變得凌厲起來,一瞬不瞬地盯著莫逆。“不是說緋眼在你的手里嗎?那就把它拿出來給我瞧瞧,如果你能拿得出來,我就相信你。”
莫逆突然笑了起來,好整以暇地說:“公主殿下,你既然不相信我,那就算我把緋眼交出來,你也可以說那是假的。而且,就算我把緋眼交出來,你確定你認識嗎?這里除了我,應該沒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樣子吧?”
沒想到莫逆竟然如此牙尖嘴利,長歡公主頓感臉面掃地,態度越發惡劣起來?!拔铱茨愀揪褪莻€心懷鬼胎的騙子,前一刻還在大眾廣庭之下和男人接吻,下一秒就出現在我的家里,你還真是好本事?。 ?
“公主殿下真是愛說笑?!蹦骖D了一下,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紀靜夜?!澳谋臼乱膊⒉槐任也钛??!卑抵杆c紀靜夜也在大眾廣庭之下接吻了。
長歡公主如何會聽不出這話中的暗諷,一時間又羞又惱,卻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惱羞成怒,抬手就往莫逆臉上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