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閣老府千金夏挽今大婚。夏府門外鑼鼓喧天,張燈結(jié)彩熱鬧非凡。
屋內(nèi)挽今看著案前的擺放的整整齊齊的鳳冠霞帔,終是扭過頭,目不忍視。雖然她爹在很早之前收洛居正做學(xué)生的時候就不顧自己的意愿口頭承諾把自己許配給了這個初入官場的毛頭小子。
“挽今姑娘快些更衣吧,姑爺都已經(jīng)在府外等了。要是誤了吉時可就不好啦!”這夏府的姑娘是怎么回事,嫁個人還拖拖拉拉的。一旁的喜婆看著挽今無動于衷的樣子趕忙催促道。
很好,很好!
她夏挽今聰明一世糊涂一時,一心只顧著收拾孫家那兩個混球,為初露頭角一鳴驚人,竟沒料到那師生兩人背后暗自的設(shè)計!可憐她堂堂一個內(nèi)閣首輔的千金,就這么被她老爹給賣了。。。。
挽今咬著下唇,猶自不甘。可看向喜婆那十萬火急的臉,最終還是深深的嘆了口氣,認(rèn)命的站起來,緩緩的穿上了喜服。
一個扣子,一個扣子……挽今只覺的這鳳冠霞帔穿在身上有千斤重,直壓的她透不過氣。
不是說嫁衣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服裝,大多是由女孩自己從小就開始做,一直做到出嫁前才完成,因此這件嫁衣也寄托了女孩子少女時代全部的夢想嗎?
而諷刺的是她現(xiàn)在的這身嫁衣卻完全成了她最重的負(fù)擔(dān)。
快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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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今只覺得紅的她犯暈。
夏階看著洛居正笑著接過挽今的手,蒼老的眼眸也有些濕潤,瞬間覺得什么都圓滿了。他這輩子只為兩個女人流過淚,一個是她娘,還有一個便是她。
“轎下留人!”
突然挽今聽到遠(yuǎn)遠(yuǎn)處一聲極為洪亮的馬嘶,瞬間興奮的一把扯下蓋頭。居正的笑瞬間僵在了臉上。
鑼鼓聲驟停,一抹水藍(lán)色的頎長身影干脆利落的揮開重重人群,徑步出現(xiàn)在了眾人面前。
沈離終于來了!她這輩子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迫切的想見到他。
挽今的眼睛比天上所有的星辰都亮。夏階和洛居正的臉色卻越來越沉。
“沈相國……”夏階正想上前阻攔,卻被他冷冷的揮袖打斷。
“皇上駕崩。”沈離只淡淡一句,瞬間在場的眾大臣皆震驚異常“皇上……”
大邑國國統(tǒng),凡是天子駕崩,舉國一年之內(nèi)不可論及娶嫁、慶祝等紅喜事,即使是正在進(jìn)行也必須即刻停止。
她也緩緩跪下,本來應(yīng)該松了口氣,可心里怎么也開心不起來。她真沒有想到沈相為她開脫,會是以這樣一種方式。
……死了?就這樣死了……她的過去沒有他作為人父的憐愛,她的未來也再不會有他的痕跡……她那真正意義上的父親……
“圣上遺詔。”沈離親自攤開手中明黃的圣旨,眾大臣紛紛呼啦啦跪下。
只聽沈離朗聲一字一句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今壽至,龍御賓天。冊立二子劉羽颯為太子。沈相國、洛首輔為輔政大臣,掌理登基大典,善教我兒直至親政。且前內(nèi)閣首輔夏階其三子夏留古誅奸臣孫蕃有功,特封監(jiān)察樞密使協(xié)助沈相。文武百官天下百姓同遵此詔。”
“吾皇萬歲萬萬歲。”所有大臣眼中含淚,喊出了對這個滿富爭議的嘉靖皇帝此生最后一次的敬語。
挽今只覺心涼涼的,荒蕪的就像被凌冽秋風(fēng)殘殺過的滿原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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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沒想到你會以這種方式……總之……”挽今坐在醉仙樓的賓客桌旁,羽睫緩緩垂下遮住琉璃般的水眸,令人看不出情緒“謝謝你。”
沈離前陣子去了遼東,他就是一病秧子的身體,一回來還就馬不停蹄的奔回皇宮幫她收拾這個爛攤子,她平生第一次看著沈離有些順眼起來。
沈離輕啟薄唇抿了抿手中的碧螺春,緩緩放下,臉色有些許蒼白。他輕嗤一聲“不謝。反正你的爛攤子我也不是第一次收拾。我也是不忍心眼睜睜的看著你去迫害某些無辜之人,而且一迫害就迫害一輩子,這實在太過悲慘。”
……挽今瞬間覺得太陽穴一緊。沈離這個小賤人就是有辦法用一句輕巧的話把她氣的七竅生煙直接欲乘風(fēng)歸去。
良久得不到回應(yīng),沈離把玩著手中的茶杯,漫不經(jīng)心的道“我奇怪的是你為何不想嫁。這洛大人年少有為,又秀色可餐,可是全長安姑娘覬覦的俏情郎,你也吃虧不到哪里去。”
挽今直接一個凜冽的白眼殺過去“要真論秀色可餐又有誰能比得過你沈相國。”
“咳咳。”沈離臉上呈現(xiàn)不健康的白皙,面色一沉,又是一陣輕咳……他微微皺眉“不愿說便罷了。”
她肩上的擔(dān)子已經(jīng)太重太重,此生已經(jīng)再也裝不下多少愛恨。她真的已經(jīng)沒有精力再去愛一個人了,挽今幽幽的轉(zhuǎn)回目光,嘆了口氣……
這事總算暫時告一段落,今后的路只會更難走,而這也僅僅只是一個開頭。
挽今撇了眼窗外明媚的陽光,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