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寂離笑花間笑這丫頭還真當了真。
于是拿起那塊自己砸門的石頭,遞到花間笑手里,道:“真生氣啦?有勁兒沒地方使的話,就拿著石頭干你該干的事。”
花間笑想干的就是拿起石頭拍爛程寂離的頭!
不過花間笑只是做了個動作,并未真的打爛程寂離的頭,而是直接劃過程寂離的頭頂,砸了醋缸。
醋缸應聲碎裂的那一刻,花間笑仿佛聽到了諸多靈魂掙脫束縛的聲音。
有嘆息有哭泣還有笑聲。
最明顯的是男童的聲音,他仿佛一邊跑一邊說:“終于不用再害怕娘親了!終于可以不泡在醋壇子里了!”
花間笑聽到這句話時,心里挺酸的。
想她從小吃百家飯長大,自大有記憶以來,就沒見到過父母的樣子,也沒人跟她提起過,仿佛她就是石頭里蹦出來似的。
要知道她是多么渴望自己也能有父母,可是一聽這孩子說的是希望遠離自己的母親,害怕自己的母親,她就覺得,真的是造化弄人啊。
有人想爹娘想瘋了,有人怕娘親怕瘋了。
不過細想一下,一個女人沒了丈夫,獨自帶著孩子,還肩負著丈夫的遺愿,她能怎么辦?
好一點,頂多是不理會丈夫的遺愿,賣了客棧和孩子一起節省著活。
這么一想,倘若要是老板娘一直求那位“先生”,“先生”倒也不得不答應,畢竟老板娘都沒認為自己錯。
可能自己也怪不得那位“先生”。
花間笑嘆了口氣。
繼而便是地板的震動,花間笑往后看了一眼。
一時間一群人都從客棧前店沖了過來,這些人是客棧的所有客人!他們相互爭搶,為了進到后走廊而在門框那卡著不停往里擠,甚至相互打架,相互抓撓,人臉上都是一道一道的血印子!
“好香……好香!”
“這是我的,全部都是我的!”
“我要吃,我要吃!”
人們相互擁擠喊叫著,別看他們枯瘦如柴,但在這活人醋的面前,欲望發揮到了極致。他們這樣竟然讓客棧這個夾在后屋與前店之間的門,周圍都出現了裂縫。
花間笑看著他們一個個目眥盡裂的模樣,不由得感嘆人類真是可怕的動物。
她躲在安玉的身后,然后看著他們將門框周圍的木板徹底擠斷,撲過來,趴在地上,用舌頭舔著地上的活人醋。
花間笑莫名覺得可悲。
如果自己不是誤食一次就被安玉救下,恐怕現在趴在這里的,就是自己。
“真可憐……因為老板娘的執著,就叫這么多人都死去……”
花間笑忍不住感嘆。
主要是一想到那個婦人帶著的小女孩,這么小,也要沒有爹了。
“真的可憐嗎?”安玉用鼻子哼出了個聲,“看不清活人醋里浸泡的是人頭人骨的人們,都是欲望大過天的人!就算不遇上這活人醋,以后也會出大事!”
“能出什么大事啊!你就沒有點同情心嘛!你又懂得多少,就算他們以后會出大事,那也是以后的事了,五年后、十年后、十五年后!那樣起碼小女孩不會這么小沒有爹!”
花間笑從安玉身后站出來,雙眼瞪著安玉!
安玉沒怒,反而是問:“我說過,看不清活人醋里浸泡的真實東西,都是欲望大過天的人,我記得,你第一次也沒看出來他們吃的菜是不同尋常的菜……”
“你什么意思?”
“見過我們的婦人和小孩,為什么沒被活人醋吸引,她們那么近距離地接觸活人醋,雖看不出菜的真面目,卻知道那不是好東西,而你一直呆在我身邊,離神仙的清氣那么近,為什么都沒看出來不對勁呢?”
“我……”
花間笑被問了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笑笑,你那大過天的欲望究竟是什么?”
大過天的欲望?
花間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大過天的欲望,無非就是有一個希望,希望丟棄自己的父母能找到自己一家團聚,但這不過是自己從小的一個奢望罷了,又談何大過天!
花間笑皺眉搖搖頭,“我哪有什么欲望!”
“罷了,也許你自己都不知道。”
此時這些吃活人醋的人們完全像是被抽干了一樣,一個個躺在地上不動,花間笑用腳尖踢踢他們,又蹲下身子,伸手探他們的鼻息,他們全都沒有呼吸了!
他們死了……
因為吃了太多的活人醋,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安玉看著一地的死尸,而后點了點花間笑的小鼻子,道:“這次我幫你,但下次給我少惹麻煩!”
語畢一招手,那些一直未動的綠色小蛇就像是聽到號令一般,連忙往這邊爬。
它們爬到這些死尸上,不一會兒就將這些死尸的皮肉吞噬的一干二凈,只剩下一堆白骨。
花間笑不明白,都已經這樣了,為什么不留給他們一個全尸呢!
于是伸手拉住安玉的衣袖道:“你不應該這樣做!”
“那我應該怎么做?這么多死人,傳出去我們會很麻煩。這樣最好,老板娘、店小二以及這里面的客人都消失了,可以對外說是老板娘先走的,而這些食客著了魔,一并跟了去。”安玉白了花間笑一眼,又道:“忙活了一晚上,明日還要找房子,我先去休息了,勸你今晚趁著天黑,趕緊把這里收拾收拾,把這些骨頭埋了或丟去喂狗,總之不要讓人發現。”
“喂!”
安玉沒理,轉身打了個哈氣,就回到了雜貨房。
花間笑咬了咬下嘴唇,負氣地道:“什么嘛!我也忙活一晚,還受到驚嚇呢,他竟然先去睡了!”
說著,還跺了一下腳,表示氣憤。
程寂離湊過頭來,勾著嘴角笑道:“我幫你啊!你也不要怪他,冬季將至,氣溫降低,他這條蛇快到冬眠期,召喚了這么多化尸蛇,一定很費體力,只不過不說罷了。”
花間笑一愣,心道自己怎么把他的冬眠期忘了!
安玉有意幫自己,按照程寂離說的,一定是累壞了!
自己怎么還埋怨他!
這么一想,也只能癟癟嘴,開始蹲下身來,撿著地上的白骨。
程寂離看她乖乖干活,便又道:“他不留全尸是對的,這種吃了活人醋的死人就算留全尸,皮肉也會散發味道為禍素水鎮人們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花間笑還能說什么。
大不了……明天一早,給他燉個湯……補補身子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