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熊熊,濃煙滾滾,天南之處,升起了一片象征毀滅與死亡的蘑菇云。
裹挾著沙塵碎物的勁風在大地之上掃蕩而過,隨之而來的是大地之下宛如莽牛怒吼般低沉而有力的震動。
在驚叫奔逃的人群中站立不動的柴鑫成面露疑色,他松開沈瑩海的手,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我去南邊看看。”
“太危險了!”沈瑩海臉上頓時露出焦慮的神色,她低呼一聲,就想去握住柴鑫成的手,但柴鑫成卻行動極快,轉眼間就在人群中擠開了一條路。
“等等我!”沈瑩海此刻也放下了自己的矜持,一路小跑,向南追了過去。
雍和宮地鐵站中,正靠在支柱邊玩手機的錢胖子被這一陣強烈的震動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冰涼的地面上,他連忙看向地鐵隧道,就見火焰如長龍自北而來,瞬間填滿了整條隧道。
“好燙!”錢胖子感到屁股下的瓷磚在一剎那間變得滾燙,痛叫一聲,跳了起來。
“是火災!不,是爆炸!”錢胖子想起坐過站的東野恪,心中焦慮,他拼命擠入逃竄的人群,向著地鐵站外跑去。
而此時,位于爆炸正中心的東野恪卻是無路可逃,就在他即將被帶攜著恐怖高溫的白光吞噬的一刻,他腳下的大地忽如紙屑般碎裂開來,東野恪就如會鉆地的蚯蚓般瞬間消失在了地面之上。
這變故來得極為突然,東野恪根本來不及反應,一時間如斷翼飛鳥般直墜而下。所幸的是他胸前的白石似是因為的陽光消失而恢復了活力,重新變得熾熱,并且綻放出微微的光芒。
光芒如細雨飄零,照亮了下方的道道黝黑鐵索,那鐵索似有靈性,在白石所散發的光芒照射下竟如一條長蛇蠕動散開,顯露出了其下的一口古井。
“是鎖龍井!”東野恪心中狂跳,但還不及多想,整個人就如炮彈般砸入井中。
地面之上,紳士打扮的男子正一臉平淡的佇立于高溫的狂暴氣旋中,他聽見地面黑洞中傳來的聲響,嘴角微微揚起,輕聲道:“今日,我便如約讓你解脫。”說罷,他一步踏出,整個人跳入了黑洞之中。
…………
“咳咳咳!”古井深處,傳出了一聲虛弱的咳嗽聲,與此同此,一點微小的白光亮起,照亮了發聲之人,正是東野恪。
“我活下來了嗎?”東野恪感到大腦中如有千軍萬馬奔騰,讓他的雙眼前滿是揚起的沙塵,雙耳中充斥著吶喊與嘶鳴,口中隱隱有刀兵相接時飛濺的血腥味道。
不僅是五官處于強烈的沖擊下,他的全身也如同遭遇了戰車無情的碾壓,疼痛不斷從四肢百骸侵襲而來,讓他的心臟劇震,若要破體而出。
就在承受著來自身體與精神雙重沖擊下的東野恪瀕臨昏厥之時,他胸前的白石猛地一閃,一股清泉般的光芒涌入他的身軀,修復著其體內破碎的血管與骨質,讓東野恪的原本接近干涸生機緩緩恢復。
良久之后,躺倒在地的東野恪終于是緩過神來,他右手輕顫,觸摸著身下的石地,入手是一片冰涼潮濕。
“我真的掉進了鎖龍井里”東野恪心中狂跳,掉入一口井中本就是一件極為驚悚的事,更何況這口古井乃是傳聞中的鎖龍井,從其名字就能聽出這井中可能有一只十二生肖中唯一還未被證實存在的生物—龍。
想到這里,即使東野恪再鎮定,他都感到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滯了,他緊閉雙眼,心中默念道:“白石啊白石,我可是把你帶到這里了,你千萬別害我被龍吃了??!”
東野恪胸前的白石似是聽到了他的祈禱,輕輕顫動了起來,發出細細的嗡鳴聲。
應著這細小的嗡鳴,“吼—”一聲低緩悠長的吼聲自上空傳來,東野恪的腦中一瞬間閃過無數種類野獸的吼叫聲,但卻都難以與此刻的低吼聲契合。
“這里……真的……有龍?!睎|野恪倒吸了一口涼氣,此刻的他身負重傷,動彈不得,不要說是龍,一只兇狠點的老鼠都能要了他的命。這狀況,就如鐵達尼克號前驀然出現了冰山,已是刀懸于頂,箭在眉睫。
“如果真的能看到龍,我也算死得其所了”。他心中這么安慰著自己,這位少年在這生死一刻反而平靜了下來,他緩緩睜開了雙眼,眼神如同視死如歸的船長。
不同的是,鐵達尼克號的船長眼前是冰山;他的眼前則懸著兩只金黃色的碩大燈籠,在黑暗中熠熠生輝,卻是不似大洋中無情殘酷的冰山,而像深夜里遠港處的燈塔。
東野恪心神悸動,他知道,那是龍的雙眸,并且那對宛如黃金澆筑而成的眸子正注視著他。只不過,這雙龍眸并不像他想像的那般充滿無情而殘暴,而是帶著一絲好奇與疑惑。
“龍……”東野恪忍受著喉中濃郁的血腥味,艱難地吐出了一個字。
他的話音剛落,一道赤紅色的光柱如利劍般從天而降,帶著毀滅的氣息向那雙龍眸激射而去。
紅光源頭,正是那紳士打扮的男子,他面色冷峻無情,看著下方帶著驚恐的龍眸,手掌連連揮動,就見赤紅光芒將那雙龍眸籠罩在內。
“吼—”驚天動地的吟叫聲自空中傳來,那雙金黃的龍眸被拘禁于紅光中,頃刻間便四分五裂,化為粉塵。
東野恪看著這一幕,心中駭然,卻是沒有發現散落在空氣中的細小粉末正不斷向他胸前的白石聚攏而來,而那原本純白的石頭之中,已經隱隱出現了一只金色的小點。
高處的男子瞥了眼倒在井底的平凡少年,兩眼微微瞇起,他沉吟片刻,輕聲說道:“始龍玉……看來注定要再現于世,也罷。”
說完,紳士打扮男子手掌一揮,收回了那震碎龍眸的紅光,轉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東野恪胸前的白石也在此時吸收了足夠的粉塵,金白兩色時而融在一起,時而又變得涇渭分明,就在這奇妙的變化之間,白石邊沿燃起了微微的火焰。
“啊!”東野恪慘叫一聲,看向一片滾燙的胸前,就見到白石正緊緊壓在自己的胸口,不斷下陷。
“滋滋—”那火焰雖不顯眼,卻溫度極高,讓東野恪胸口皮肉綻裂,冒出一縷縷青煙。白石接觸到血液,其上金白交織的紋絡中,又有道道血色滲入,這三色如三只蛟龍,糾纏在一起,不過血色卻是源源不斷,逐漸占據了上風。
最終,白石完全被染為一片血紅,原本堅硬的石質因其顏色的變化而發生了改變,化為了一股紅色的血漿,從東野恪的傷口流入他的身體之中。
東野恪只感到胸口燃燒的火焰緩緩沒入自己體內,逐漸迫近自己的心臟。“啊啊啊!疼啊啊!”他高聲慘呼起來,那股熾熱的液體卻沒有停留,直直涌入東野恪的心臟之中。
東野恪的心臟在一瞬間停止了跳動,他雙眼泛白,瞳孔四散,意識就要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恍惚之中,東野恪看見了一顆死寂的星球,那星球之上,有著高數十萬米的通天山脈,但等他仔細一看,那些高聳的山脈竟然是一根根巨大的骨骼堆砌而成。
“龍!”一聲帶著悲戚的呼喊從山脈間傳來,在荒蕪的大地與幽暗的天空間回蕩,這一聲叫喊驚動了泛著死氣的白骨,一道黯淡的藍色鬼火從一根斷裂骸骨的骨隙中飛出。
東野恪凝望著如在自己眼前的鬼火,聽到了古老的咒語在耳邊縈繞,這是一道滄桑的低吼。
“汝乃吾龍之玉第六位傳人,然星漢干涸,龍族已絕,吾也只是一絲殘念,”滄桑的咒語聲調悲涼,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汝之所有,非天予之,定遭其妒。而龍者,心中所向,唯有超脫天命,愿汝凡俗之身,終能渡萬靈之苦海,達星空之彼岸?!?
咒語念道這里,黯淡的鬼火再也堅持不住,在凜冽的大風中晃了晃,隨即化為煙塵。
死寂的星球隨著鬼火的消散而漸漸淡化,東野恪眼前,又浮現出由金白赤三色融合而成的同心圓形石環,石環之上,嵌著五道龍形印記,分別為玄、赤、金、藍、綠五色。
那道綠色龍印記此時微微閃動,宛如活了過來,從石環之上飛出,盤旋在東野恪眼前,其中傳來一道雄厚之聲:“吾乃始龍玉第五位傳人,吾之道,乃勇猛無畏之道,思吾之一生,因三箭而起,因三箭而敗,故創此三箭開天法?!?
綠色龍印話語剛落,就見其內浮現出一位身披黑甲,肩披紅袍的魁梧男子,他背上,背著三只細長羽箭??嗄凶涌粗鴸|野恪,目光中帶著遺憾道:“吾雖創此法,卻因未破業障,亡于半途,望后來者可發揚吾法,了吾心愿?!?
魁梧男子說完,便消失于綠色龍印之中,綠色龍印輕吟一聲,化為一股青煙撲入東野恪神魂之中。
此時,癱倒在地的東野恪散亂的雙瞳重新匯聚,他緩緩坐起身,雙手攤開,回憶著方才的所見所聞,感到自己體內有一股力量在涌動,他雙臂微微一使力,就聽得肩部骨骼發出噼里啪啦的連環響聲。
東野恪雙眼,有微微的光芒閃爍,而借助著微光,他竟能透過黑暗隱隱看見自己雙手以及其內骨骼的形狀。
“這……這是傳聞中的超能力嗎?”東野恪對于自己身體發生的奇異變化一時難以理解。
“對了,心臟!”他回想起那塊白石化為血漿涌入自己的心臟,連忙低頭看向自己的左胸,就見到自己的心臟之處,一塊金白交織圓形白石正在緩緩轉動,其內血液汩汩而流,而自己勤勞了十八年之久的心臟,卻是一動不動。
“白石……成了我的心臟?”東野恪想起那綠色龍印中所述的三箭開天法,眼中的光芒越發明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