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腦鉆進去案子里,努力回憶線索和聯系,方法是很不錯。可不要局限于此,會更好。我建議,適當放空思緒,靈感它說不定就來了?!?
鬼探見狀,微微一笑,手指作出敲打腦袋的姿勢后,他從后車門走下。
一時興起而已。
“嗯,謝謝,我知道了。”
林彥月長呼一口氣,將積壓在心頭的郁悶感掃空,眼睛比之前清亮些許。
“喂,老鬼啊,帶我去見識下,行不行。”
將鬼無厭和林彥月送達警局,但林開并沒有一走了之的打算,他主動留下來。
“大忙人,你如果不介意日程沖突,這事選擇權在你,小月,帶他一個不少吧。”
鬼無厭自顧走向警局,認得路,一副熟人的表現。
“嘿嘿,哥們,我嘴巴嚴實得很,可以嗎?”
林開眼巴巴地看著林彥月,他實在受夠了天天去公司領錢的枯燥生活,還是跟老鬼破案有意思,驚險又刺激。
林彥月無奈,他難道還能拒絕嗎?
“現在情況雖說嚴峻,一般人也進不了??赡闶驱埵械耐顿Y商,這種請求,我一個小刑警做不了主,不過我也猜得出,李局長在場,也會答應。”
他說得夠委婉了,誰不清楚龍城這地,僅有幾名巨鱷手握多少資產。
“哎呀,不管怎么說,還是感謝你,就沒那么麻煩,不說了,等下掉隊了?!?
頓時覺得對方又順眼不少,夠爽快啊,這小年輕。
林開搓搓手,嬉皮笑臉地追上鬼無厭。
“誒!老鬼,走那么快干啥!”
“你想回去?”
“別!”
一旁,林彥月總覺得林開先生,好像比大眾視野中的他,好說話不少,甚至......
好吧,閉上嘴,可忍不住,他小聲嘀咕:一個詞,(特)乖巧。
“你怎么停下來了?!?
林開老實下來,又見到鬼探半跪在地面,視線在一顆綠蔭的大樹上。
“安靜?!?
鬼無厭語氣冷淡,隨后手指揉捏了地面的沙塵,他表情流露思索。
樹的高度足夠,在圍墻的角落位置(偏僻),樹葉茂密度很旺盛,按理說,(附近)小道邊,基本不會有人路過。
但樹冠對向警局大樓的南面,透過較大的縫隙,可以窺見,樹枝斷了幾根、樹葉也曾現被撥開的模樣。
手指比劃到大樓的一面窗戶,他仔細打量——真是很完美的角度。
鬼無厭站起身。
有可能,最近有人在這里取過“視野”。
“怎么了?!?
林彥月跑過來,注意到氣氛不對。
“你們有沒有在這里休息的習慣?該不會,這年頭還有人愛好上樹掏鳥窩。”
林開閉上嘴,靜靜聽著,因日益相處,他心里猜到了鬼無厭剛剛在做什么,通過沙土緊實的程度,分辨出——這樹下的位置(塵土比較干燥)基本不會有人經過。
再通過目視下的情況,因為下過雨,地面還上有一連串濕腳印,被鬼無厭留意到。
腳印從小路上到樹底,又轉回來,覆蓋了兩次。
“你的意思是,有人來這里安裝了實時監控?”
林彥月反應很快,結合情況,明白了鬼無厭想說什么。
“差不多,只是證據在不久前被取走了,你看,樹皮上還留有泥水,比較頂端的樹枝不自然垂落,是放置過重物壓彎后留下的?!?
鬼無厭解釋道。
“呼,他膽敢欺負到咱頭上了!”
林彥月恨恨道,頭一次感到特憋屈。
“你可以安排人在這方面調查,也許會有意料不到的收獲?!?
“誒,我可以插句話嗎?”林開舉起手。
“說?!?
“我認為,既然兇手有能力在龍城總局做手腳,豈不是說...”林開抱著胸,話語頓了頓,“他很熟悉警局的環境,換句話,你們之前所有的調查,都在他眼皮底下?”
聽完這段話,林彥月表情難看,此話意有所指,但目前的種種線索指向,難免讓人懷疑到警局里有內鬼。
那,還有人值得信任嗎?
“你的猜測大膽,卻有不足?!?
鬼無厭說,一邊示意他們離開這。
兩人對視一眼,只得跟上。
“你們沒有注意到一點,如果說警局有內鬼,那也不可能是案件的核心人員,畢竟負責人龍芝的最后表現,就說明了僅僅是有人泄密,還不至于到這名隱藏起來的小家伙,能讓我們束手束腳的事態?!?
“嗯,說明實時監控不意味是兇手親手安裝的?就算我們排查,抓到了泄密者,也不能從口中審訊出兇手身份?”
林彥月忍不住出聲。
“差不多吧,該怎么辦做,你只需悄悄行動,最好不要讓很多人知道,發現其身份,也無必要去揭發。”
鬼無厭點頭,其實他還有個可能性微小的推斷,但目前還無法證實。
林開想了想,提出一個想法:“老鬼,如果那個兇手認識你咋辦?他會不會直接襲擊你?”
“不太可能,我已經很久沒有露臉,大多數人都差不多遺忘了吧?!?
鬼無厭一點不在意的態度,讓林彥月好奇,這名自稱鬼探的男人,究竟還有什么秘密。
不再出聲,三人的交談中斷,因為龍芝一案讓總局不多的人手更加少,偶遇幾名警官后,也沒花多少時間解釋,便被林彥月忽悠過去。
消完毒,他們終于來到太平間,總局的停尸房。
通道里,福爾馬林的味道揮之不去,深深彌漫進每寸空氣,哪怕是呼吸,都引起了身體不適。
陰冷,人生來反感。
“就在這里了?!?
說話聲很小,林彥月回頭看向背后,鬼無厭表情沒有一點波動,林開則淡然自若,甚至打了個哈欠。
好吧,他們的反應果然是這樣。
敲了敲門,抓住把手,林彥月大聲喊道:“有人在嗎?我可以進來?”
“人在呢,請進?!?
沙啞的嗓音很有特色,如同進行拋光的玉石摩擦在砂紙發出,尖細。
是女人?
鬼無厭皺起眉,女法醫雖說不常見,但從嗓音粗略判斷,年齡應該不超過四十。
他自顧自走入,眼睛環視房間里的布局,最后視線停留在整理刀具的白衣上,她纖細苗條,露出的一雙眼睛美得不像話。
將刀具盡數放在標號的黑袋子里,她終于抬起頭,有時間打量進來的幾人。
從未見過的一個男子正安靜地觀察附近,沒有出聲,皮膚裸露在外,能于蒼白下窺見根根凸起的青色血管。
嗯?脖子邊還圍上一圈針織圍巾。
真是個怪人。
“你好啊,美麗的法醫小姐?!绷珠_樂呵呵打起招呼,注意到衣服口袋放有的名字——周霖。
周霖淡淡瞥了眼鬼無厭,并沒有接過話,“林警官,這兩位是誰?違反規定帶他人來解剖室,責任可不小?!?
“周姐,這...”
林彥月撓撓頭,將事情緣由解釋了一番。
理清好思路,周霖好奇地看向鬼無厭,“是嗎?你是個偵探?我還以為,現在的偵探都是不入流的……哦,不好意思,私家偵探做什么婚外情、跟蹤的老事件,讓我對這個職業的人感官不太好?!?
“無礙?!?
鬼無厭很直接,問道:“案子里的證人們就在這吧?帶我去。”
“是個高冷先生啊。”周霖驚訝,不知為何,她覺得哪里見過對方,但想不起來。
“算了,既然李局都同意,你們忙,我待會還要去把刀具消毒?!?
林彥月就勢要告別,然而。
“打擾下,請問,你有時間陪我們去參觀嗎?作為主解剖手,你能給我們分析,就再好不過了?!?
鬼無厭突然作出請求,情理之內,他的身體狀態不能允許自己一個個對證人檢查,有人協助,能省不少力氣。
這直白且輕松的語氣,讓周霖還以為來到博物館。
“好吧,我也想見識下真正的偵探有什么本事。”周霖大咧咧道。
“是鬼探?!?
“好好好,知道了,跟我來,我記得是在這一邊的陳列室放著,小月你可是帶錯路了。”
陽光青年林彥月無奈,天天被占輩分便宜,“小月就別老掛嘴里?。〗形伊志??!?
“刑警里就你輩分小,好,是我說走嘴了,我的錯,反正你看他們也不關心?!?
什么叫不關心,鬼無厭笑了笑,之前他就覺得小月這個稱呼挺親切,也用了。
一旁,林開默默不說話,經常性被無視后,心里早習慣,嘀咕道:我還是作一名無聲的傾聽者,太扎心。
跟在身后,周霖進入陳列室里,隨意找到一具尸體,掀起布蓋,鬼無厭終于親眼見到了證人。
不知是不是緣分所然。
盡管幾乎看不清原貌,但應該是個小女孩,因為尸檢早已完畢,身體有被縫合的針線。
恢復了些許人型,她安詳地躺在玻璃柜里,在藥水輸入后,維持冷凍狀態。
“她死多久了?”
鬼無厭瞳孔縮小,不自覺嘆了口氣。
男人一閃而過的傷感被捕捉到,周霖有些奇怪,如實回答道:“小姑娘死得不值得,大概距離案發,已經有快十四天,你放心,我們盡力而為了,結果都在尸檢報告里?!?
“謝謝?!惫頍o厭低聲道。
感覺不會錯,他更能肯定了,這個小女孩,就是夢里看見的。
“她一定很想念媽媽?!?
“不,她母親也死了,發現時,正抱著小姑娘,當然是死后兇手刻意安置的,腹部唯一完好地皮膚表面,各自還刻有「偉大的母親」、「幸福的孩子」?!?
周霖淡淡說,直白的死亡在法醫嘴里,如同吃飯這個詞匯常見。
指向小女孩身邊的一具尸體,但沒有掀開。
“我知道,這像是兇手表現的創意風格?!惫硖奖砬槔淠?。
硬要一比,兇手的惡劣程度能在榜單排上前幾名,畢竟追查線索后,得知這年輕的母親被丈夫拋棄,抑郁癥嚴重、創傷性情感障礙,小女孩其實常年被該母親家暴,身體上的淤青和疤痕,便是證明。
而兇手留下這種話真頗為諷刺。
她們本想是去新建的游樂園玩,恰逢此事,讓人很懷疑。
同時,其他的尸體也保持這一“藝術特色”,這種獨特的愛好,在越來越深入的調查中,令人心里發沭。
在這個偌大的陳列室,共四十七具尸體,每一位受害者,某種意義上,卻沒有一位的人生不帶有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