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在下只能幫到這么多了。”田疇有些遺憾地向孫奕拱手,他本來是想直接將其推薦給劉虞的,但刺史大人顯然對這種來歷不明的武夫興趣不大,看在心腹幕僚的面子上才給了他們使用演武場練兵的權利,此外調了全副的皮甲與環首刀來供他們使用。
“已經讓我喜出望外了。”孫奕不以為意,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再說,他心底里還真沒給劉虞賣命的念頭,要奪取天下的野心都已經開始野蠻生長了,又怎么會讓別的人任意壓制他?
“若還有什么困難,盡管來找,若能幫得上忙,疇自當盡心盡力。”
“大恩不言謝,如此,生受了。”
二人揮別后,趙云與三百鄉勇便迫不及待擁了上來:“明昭,咱們真能在這兒練習嗎?”
“自然,時間緊迫,希望都不要浪費。”孫奕點點頭:“我尚有一些不成熟的計劃,正好與各位好好謀劃一番,此次能否成功便在此一舉了!”
“明昭的意思是?”
“戰陣之事,非獨武藝高強膽氣過人,亦需戰法支持。”孫奕的念頭已經憋了許久了,直至近幾日才在心中勾勒出相對完善的腹稿:“楚霸王不可謂不勇,楚軍不可謂不強,但垓下之戰依舊慘敗于高祖,靠的,就是淮陰侯與留侯的計謀,也就是戰法。十人敵不足為懼,萬人敵才是王道啊!”
趙云有些呆了,好一會兒才道:“明昭昨晚沒有鬼上身吧?”
“子龍是何意?”孫奕一愣。
“若無鬼神附身,怎么今日突然變了一個樣似的,說出這樣的真知灼見來?云原以為,明昭也是那沒心沒肺的粗線條莽夫呢……”
孫奕惱羞成怒:“哥那是在藏拙,藏拙懂不懂!”
鬧騰了一會兒安靜下來,孫奕才輕咳了一聲道:“如今我們兵不過三百,敵人動輒成千上萬,且俱是身經百戰的老兵,硬碰硬的話,是自取滅亡。故,我尋思了一套戰術,命名為‘麻雀戰法’。”
“麻雀?”
“不錯。”孫奕也是參考了古今中外的多種戰斗方式后才謹慎地選擇了這套抗日戰爭時期,被我軍發明并光大的以弱勝強的戰術,并結合冷兵器時代的特點,稍作了改造,使之更加符合眼下的戰爭形式。
“愿聞其詳。”
“麻雀戰術,顧名思義,其作戰方式頗為類似于麻雀覓食。”孫奕耐心地解釋著,而三百人與趙云都聚精會神地聽著,渾然沒有察覺,不知不覺間,已經自覺的認為孫奕說的都是有道理的了:“麻雀在覓食飛翔時,從來不成群結隊,多半是一二只,三五只,十幾只,忽東忽西,忽聚忽散,目標小,飛速快,行動靈活。”
“明昭的意思是,我們也效仿這些麻雀,忽來忽去,忽聚忽散,主動靈活,神出鬼沒地打擊敵人?”趙云心下了然,配合著問道。
孫奕有些驚訝,看來趙云還真是不愧于歷史名聲,居然一點就透:“不錯。敵軍的確龐大,人數眾多,這是他們的優點,同時也是缺點。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龐大的戰斗力固然在規模上驚人,在攻堅戰與包圍戰時占盡便宜,但同時,也有著不夠靈活,尾大不掉,難以指揮的缺點。”
“所以,若是用了這個麻雀戰術,就能夠不時騷擾對方,使之防不勝防,同時來不及反應,最后筋疲力盡下只能任我們宰割!”趙云越說越興奮:“高啊,實在是高!明昭,小倩對我說,你是天上來的謫仙人,我原是不信的,如今倒覺得這可能使之真的了。”
孫奕一陣訕笑,正準備掩飾,突然發現,那三百鄉勇的眼神中俱是閃動著莫名的光芒,臉上也多了一絲敬畏,心中不由一動,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只留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
看來,這個天上來的謫仙人這種說法,在愚昧無知的鄉人面前,可能會讓他被浸豬籠,但如果表現出了不同尋常的能力后,也有可能是一種優勢,讓更多人會對你有一種敬服感。
果然,眾人見他不解釋,只當孫奕默認了,心中更為熾熱。人都是有私心的,別以為鄉勇們純粹就是為了保家衛國,毫無個人追求。誰不想最后封妻蔭子,衣錦還鄉?跟著這樣一位來歷神秘的能人,豈不是比白手起家打拼要好多了嗎?
趙云則沒想那么多,迫不及待地拉著孫奕開始與其商量這麻雀戰的具體戰法了。
與此同時,幽州刺史府,劉虞臉色鐵青地看著前來報信的使者,咬牙切齒地問:“當真?”
使者不敢抬頭:“不敢作假,聽聞烏桓方面已經引起眾怒,準備興兵來討了……”
“他們不怕伯珪追著打了?”
“這……”使者猶豫了一下,咬著牙道:“大人,事實上,公孫將軍已經放出話來,若是烏桓來攻打薊縣,他準備袖手旁觀……”
“他敢!”劉虞驚怒交加,憤然一拍桌案,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咳……他,他可是我大漢的將軍!”
“大人,有傳聞說,那烏桓的使者,便是被公孫將軍的弟弟公孫越刺殺……”
劉虞聞言兩眼一黑,頓時栽了過去,府內頓時亂作一團。
“快,快宣郎中來!刺史大人暈過去了!”
……
鬧劇一直持續到晚間,已經蘇醒過來的劉虞面色慘白地躺在榻上,雙目無光,嘴中不知在喃喃地念叨著什么。
“大人,田先生來了。”
劉虞的眼神瞬間有了神采:“請,快請!”說著便要坐將起來。
剛進來的田疇見狀嚇了一跳,趕緊上前勸住:“大人,萬萬使不得啊!若是再傷到了身子,幽州百姓該如何是好?又讓在下如何自處?”
劉虞深深嘆了一口氣,苦笑著說道:“子泰,悔不聽當初你的金玉良言,致有今日之禍,我之罪也。”
田疇這種人,在古代叫做有先見之明,放后世,就屬于“烏鴉嘴”,說的壞事兒一件不落得會應驗。如果碰上的是昏君,則會勃然大怒,好在劉虞尚算賢明,知道這事兒不怪自己這個心腹。
“大人勿憂,此事未嘗不是一個機會。”田疇雖然也很無奈,但還是得為接下來的事情做打算:“公孫瓚鷹視狼顧,此時不反,以后也難保他會如故,倒不如提前做了準備,好預防他。”
“子泰啊,伯珪即便如此,終究還是我大漢的人啊。”劉虞還是心有疑慮:“他不過是怨恨老夫搶了他的功勞,還不至于到造反的份上吧?”
田疇心下暗嘆,這個上司什么都好,就是太過心軟,而且比較看不清如今的大勢,或許,宗室子弟打心底里都不太愿意相信,大漢已經將近分崩離析了吧?這么一想,田疇頓時覺得前途黯淡無光,有了蕭索歸隱之意。
強打起精神,田疇正欲再勸時,外頭慌慌張張闖進來一人:“大人,大事不好了,張舉張純趁機進犯了!”
“什么!”
田疇心中也是一緊:“為何他們會知道此事?”
“據說是公孫瓚方面泄露了消息……”
“混賬!”劉虞氣急敗壞:“他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大人,事到如今,去責怪公孫瓚已經太遲了,于事無補,為今之計,只有先穩住烏桓方面的人,再對付張舉張純叛軍了。”
“子泰教我。”
田疇略一沉吟,心頭閃過一個名字,稍有遲疑地開口:“大人可還記得前些天,在下舉薦的義士孫奕?”
“他?”劉虞有點印象,但不太記得詳情了:“老夫只知道子泰頗為看重其人,怎么,莫非此事要落在他的頭上?”
“不錯。”
“荒謬!”劉虞有些不喜,以為孫奕跟田疇必然有私底下的來往,面露不快道:“子泰,如今幽州危急,平叛之事豈可兒戲?那孫奕老夫記得其手下不過三百鄉勇,能起什么作用?麇集薊縣的各路豪杰不少,為何偏偏就是此人能行?”
“這……”田疇也不太好說什么,因為真較真起來,這的確也不過是自己的直覺罷了。
“此事切勿再提。”劉虞面色嚴肅道:“張舉張純之軍,老夫會盡快召集幽州可用之兵去迎戰,子泰只需想好如何穩住烏桓即可。”
“是。”
而薊縣的演武場里頭,孫奕等人也已經知道了前線的消息,一伙人不禁躍躍欲試。這幾日的訓練下來,他們對這麻雀戰的手段均是佩服不已,自信心也有些膨脹。
“明昭,如何,可敢上陣殺敵?”趙云戰意盎然。
孫奕搖了搖頭:“還不到時候。”
“為何?”
“因為,幽州尚未到危急存亡的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