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歐根尼（公元前412—公元前323年）

讓開，你擋住了我的陽光。

第歐根尼（Diogenēs），古希臘哲學家，出生于銀行家家庭，犬儒學派的代表人物。活躍于公元前4世紀，生于錫諾帕（現屬土耳其），卒于科林斯。他的真實生平難以考據，但留下了大量有關他的傳聞軼事。

他認為除了自然的需要必須滿足外，其他的任何東西，包括社會生活和文化生活，都是不自然的、無足輕重的。他強調禁欲主義的自我滿足，鼓勵放棄舒適環境。作為一個苦行主義的身體力行者，他居住在一只木桶內，過著乞丐一樣的生活。每天白天他都會打著燈籠在街上“尋找誠實的人”。第歐根尼揭露大多數傳統的標準和信條的虛偽性，號召人們恢復簡樸自然的理想生活狀態。后來他師承蘇格拉底的弟子安提斯泰尼，以身作則發揚了老師的“犬儒哲學”，試圖顛覆一切傳統價值。他從不介意別人稱呼他為“狗”，他甚至高呼“像狗一樣活著”。人們把他們的哲學叫做“犬儒主義”（Cynicism）。他的哲學思想為古希臘崇尚簡樸的生活理想奠定了基礎。

公元前4世紀，其他偉大的哲學家如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他們主要是在自己的私塾里教學。但對第歐根尼來說，實驗室和標本，大課堂和學生，這些都存在于蕓蕓眾生中間。因此他決定住在雅典或科林斯，那里來自地中海一帶的游客絡繹不絕。他故意在大庭廣眾面前這樣做，目的是向世人展示什么是真正的生活。

第歐根尼不是瘋子，他是一個哲學家，通過戲劇、詩歌和散文的創作來闡述他的學說；他向那些愿意傾聽的人傳道；他擁有一批崇拜他的門徒。他言傳身教地進行簡單明了的教學。他說，所謂自然的就是正常的而不可能是罪惡的或可恥的。拋開那些造作虛偽的習俗，擺脫那些繁文縟節和奢侈享受：只有這樣，你才能過自由的生活。富有的人認為他占有寬敞的房子、華貴的衣服，還有馬匹、仆人和銀行存款。其實并非如此，他依賴它們，他得為這些東西操心，把一生的大部分精力都耗費在這上面。它們支配著他，他是它們的奴隸。為了攫取這些虛假浮華的東西，他出賣了自己的獨立性，這唯一真實長久的東西。

據說第歐根尼住在一個木桶里，所擁有的所有財產包括這個木桶、一件斗篷、一支棍子和一個面包袋。

他就這樣生活著——像一條狗，有些人這樣說，因為他全然不顧社會規范，而且還朝他所鄙視的人咧嘴叫喊。此刻他正躺在陽光下，心滿意足，樂也悠悠，比波斯國王還要快活（他常這樣自我吹噓）。

年輕的亞歷山大大帝耳聞第歐根尼的種種傳說，決意拜訪第歐根尼。他知道他將有貴客來訪，但仍然無動于衷。

亞歷山大相貌英俊，眼光炯炯有神，一副強健的身軀，披著帶金的紫色斗篷，器宇軒昂，胸有成竹，他穿過兩邊閃開的人群走向“狗窩”。他走近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肅然起敬。第歐根尼只是一肘支著坐起來。

一陣沉默。亞歷山大先開口致以和藹的問候。打量著躺在地上的那個粗陋邋遢的形象，他說：“第歐根尼，我能幫你什么忙嗎？”

“能，”第歐根尼說，“請讓開，你擋住了我的陽光。”

一陣驚愕的沉默。慢慢地，亞歷山大轉過身，他對著身邊的人平靜地說：“假如我不是亞歷山大，我一定做第歐根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