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2015年秋天,我獨自在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旅行,正趕上英國著名野生動物攝影師尼克·勃蘭特在“攝影博物館”(Fotografiska)中舉辦名為“On This Earth,A Shadow Falls”的展覽。他用非同一般的鏡頭語言展示了非洲大地上的野生動物,畫面表現出生命的偉大和悲涼,直擊參觀者內心。“我們和這個星球上的其他生物其實有相同的情感體驗——悲傷、歡樂、孤獨,它們并非我們的異類,而應該與人類一樣享有平等的生命尊嚴。”這些年,當我走進動物秘境、成長為一名生態攝影師后,我才開始真正理解尼克這番話的含義。
拍攝野生動物純屬偶然,此前我在世界各地游走10多年,陶醉在豐富多彩的人類文明歷史之旅中。2012年,我乘坐極地郵輪第一次前往北極的斯瓦爾巴群島和南極半島。茫茫天地間,我見識了地球原本的模樣,埋藏在心底的某些東西被喚醒了,那是來自大自然的呼喚。從此,我將目光投向那些荒無人煙的遠方,從遙遠的極地開始探索起“動物星球”的奧秘。
拍攝野生動物非常辛苦,對于毫無野外經驗的我來說,時時都面臨著挑戰,甚至人身危險。我不是研究人員,也不是非政府組織(NGO)的環保工作者,一切動力皆來自對大自然的好奇與熱愛。接下來的幾年中,我的旅行版圖逐漸擴大到全球生態熱點地區:先后6次赴非洲第一大島——馬達加斯加,4次進入秘魯境內的亞馬孫雨林,3次到訪俄羅斯遠東地區的堪察加半島。從日本北海道的知床半島、厄瓜多爾的加拉帕戈斯群島、博茨瓦納的奧卡萬戈三角洲、納米比亞的荒漠、津巴布韋的原始叢林、巴西的潘塔納爾濕地到智利的百內國家公園,我都留下了值得銘記終身的旅行記憶與珍貴的影像。
隨著對野生動物的了解越來越多,我的觀念也在不知不覺地發生著變化。我曾經像大多數人一樣,前往水族館、動物園觀看鯨豚表演,欣賞猩猩、老虎、棕熊雜耍,與人工喂養的獅子合影,當時沒有感覺任何不妥,直到走進這些動物的家園,用鏡頭記錄它們的日常生活時,我被這些野生環境下自由自在的生靈深深地打動了。盡管生存不易,它們卻頑強面對,迸發出生命的光輝。大自然才是真正了解它們、進行科普教育的最好地方。
我決定整理一下這些年的所見所聞,于是便有了《秘境尋蹤》這本書。本書按照生境劃分為大陸、島嶼和海洋3個部分。“非凡大陸追獸”介紹了我在亞洲、非洲、歐洲和南美洲遇見的位居食物鏈頂端的猛獸們;“獨特島嶼獵奇”帶領大家了解那些由于地理上的絕緣而造就的奇特珍稀物種;“遼闊海洋觀鯨”則匯集了我在全球各地觀察鯨這種代表性海洋物種的經歷,從一個攝影師的視角記錄了這些動物的生存狀況。
可能會有朋友問我,為什么不拍中國的野生動物?首先,我認為動物是無國界的,那些遷徙的鳥兒可曾辦過護照和簽證?提及某個國家或者地區的特有物種時,或許你對它們的了解正是來自英國廣播公司(BBC)或者美國國家地理拍攝的紀錄片,你是否又在乎拍攝者的國籍呢?其次,因為語言優勢和豐富的國外旅行經驗,我有更多在國外采訪和拍攝的機會。當然,中國的生態資源和野生動物同樣非常吸引我,我已經將其列入了未來幾年的拍攝計劃。
在這個蔚藍色的星球上,人與野生動物的關系或許從未和睦過。人類一直視自然界為可無限開采的資源庫,直至上個世紀才開始對瀕臨滅絕的物種展開保護工作。在人類發展史上,我們一直試圖遠離惡劣的自然條件,遠離動物的干擾,如今卻恍然醒悟:人類同動物、環境和諧共處才是我們的生存之道。希望這本書可以讓更多的人了解大自然的美好,認識到保護野生動物家園的重要性。
如果說2012年出版的文化旅行書《婷,在荷蘭》標志著我從外企職業經理人到環球旅行者、自由撰稿人和獨立攝影師的轉型,那么3年后出版的《零度南極》一書則將我從以前的人文領域推向了自然領域,而這本書意味著我在生態旅行、寫作和拍攝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這是一種艱苦,但是對于我來說非常有意義的工作和生活方式。在這個過程中,我實現了知識、情感和價值觀的“三合一”,在行走中了解野生動物的奧秘,學習如何與自然共生。旅行拓展了我生命的寬度,野生動物則給我上了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課。

2010年,作者在南非私人保護區觀賞野生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