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蕓出生的地方是個小縣城，父母是普通職工，家里有個比她大十幾歲的哥哥，因為年齡相差得多，兩人之間并不親近，父母是高齡生下的她，她十歲時父母已有四十多，已成人工作的哥哥是他們的主心。

自從大學畢業后她和父母間似乎越發的疏離，和那個大十幾歲的哥哥更沒有什么聯系，除了偶爾節日的問候祝福，最多能談論到都只是她的人生大事。

后來哥哥結婚生子，她回家的次數變得更少，每次看著他一家人與父母的親昵相處，讓她總有一種自己與那個家庭格格不入的不適感，面對即將臨近的春節，她深深感到有股濃厚的焦慮。

躺在床上睡不著時，她就拿著手機翻看著短視頻里的內容，她習慣用這些內容來填補生活里空白的部分，可越看得多越覺得人變得更加空虛，以前覺得有趣的內容開始索然無味，來來去去的幾種風格她看多了。

于是看完短視頻，再看各種社交平臺，要么刷刷豆瓣看看知乎或者上上微博，總之能盡可能排解掉失眠時間的方法她都要做一遍，看著看著，眼睛的倦怠感漸漸變得濃厚，正想放下手機睡覺的時候忽然瞟到一個上熱搜的新聞。

病毒肺炎出現首例的死亡病例，直接死亡原因為呼吸循環衰竭導致，她看著新聞各個支線信息，發現有個博主小道說在上海地區出現一個高危病例，一個剛好從武漢女兒家回來的陳阿姨出現發燒不適到醫院就診，但并未確認她的病情是否與病毒有關系，有關于這個病毒的預測在各個社交網絡開始大肆蔓延。

她看到首頁好幾個關注的博主在科普著防治的知識，說因為這個病毒的主要入口是從呼吸道傳染，類似于流行病毒性感冒，是通過唾液噴嚏等途徑來傳播，只要注意防護還是能有效杜絕被傳染。

看完相關新聞后，王丹蕓腦子悶沉得不行，困意啃噬著思緒，她隨手跟著大部隊進了鏈接去買口罩，下單買了兩盒后她便關機睡覺，沒想到這兩盒口罩給了她未來兩個月最緊密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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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通宵的加班，孫遠東坐在電腦前面絞著腦袋計算，他新分組雖還在IOS研發組，但很多技術內容需要重新適應熟悉，和張藝雯聊天記錄停留在一個小時前她說去睡覺了，他發了個晚安的表情。

辦公室里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和他同組的成員，才不過幾天時間他就明白為什么說新來的算法很牛逼。

這個算法叫陽落，湖北人，做事十分仔細較真，他幾乎把公司當成自己家，每天最早到也是最晚走，不參與什么公司聚會甚至連同事之間的關系他都很少接觸，一心鉆研在技術上，攻克許多應用上的歷史難題，為此沈慶紹還特意送了一把冬日躺椅給他，方便他隨時可以修正睡眠。

據說他曾經有數次可以升職的機會，但是他一心想當個普通的程序員，每天除卻工作以外的還能再多寫四個小時代碼就能讓他覺得心滿意足，他的志向并非在管理，這也是為什么沈慶紹能這么器重他的原因，因為大部分技術在一定年紀都有會職業瓶頸，體力和腦力逐漸下降時便希望自己能從技術崗轉到管理崗，但這個人不太一樣，他全心投入在工作里，也接受學習新鮮知識。

原本孫遠東以為這樣的人是個頑固派，接觸幾次后他現在還是自己格局小了。

他正想著上回陽落和他解析過的一個系統BUG問題時，就聽到隔壁同事在聊新冠肺炎的事情。

這個同事有過敏性鼻炎，出門常年都有戴口罩的習慣，有時候在室內都不樂意摘下來，因為研發部抽煙的同事太多，哪怕室內貼著禁煙標識，但一股濃厚的煙草味兒常年散不去，抽煙的人是聞不出來，但對于他這種過敏性鼻炎的人就十分折磨。

他套著口罩，說話有些模糊不清，“你們都不看新聞的么？這樣的病毒和感冒之類的差不多，通過唾液噴嚏來傳染，你們天天上下班的，多戴戴口罩也沒關系的啊。”

另一個同事接腔道，“你這想得太嚴重，我覺得這病毒沒那么夸張，頂多就是類似一個流行性病毒感冒之類那種，應該很快就會被消滅，報道不是說了嘛，不存在人傳人的問題。”

戴口罩的同事努努眼，只道，“……反正我覺得還是謹慎一點，我家里是常年備著口罩，今天又買兩百個，馬上春季的話也是風感高發期，就當作是一種預防也可以的啦。”

聽罷，其他幾個同事似有嗤之以鼻，倒是孫遠東動了個想法，順手打開購物網站，發現大部分店鋪的口罩銷售在逐步攀升，甚至有幾家口罩店鋪還出現斷貨的情況，他選了一款白色防護口罩下單買兩盒，一盒是三十片，總歸在人群多的地方戴總比沒戴強點。

他剛抬頭，看見陽落從茶水間出來，手上拿著一個保溫杯。

其他的同事看見他，大家都知道他的老家，有同事就問他，“陽組長，你是湖北的，你覺得這事嚴重嗎？”

陽落看著幾人，神色莫名說道，“這事可大可小……隨時關注報道吧……對了，我家里屯了一百多個口罩……”

他話語里的意思明顯，大家嘶了一聲，紛紛轉身在線上準備買起口罩，就在大家投身在購物網站里時，陽落忽然又開口道，“今天的任務線務必請大家盡快完成！”言下之意現在都在加班干活，就不要再摸魚了。

孫遠東看著電腦左下角的時間線，已是1月9日的凌晨上午兩點，他的睡意被各種咖啡和茶葉強壓著，只是腦子里的思路很是混亂，手指放在鍵盤上遲遲沒有動作。

不時，工作群里彈出一則信息，沈慶紹艾特了陽落，南京項目遇到問題，下周一南京券商公司會來幾個人到上海公司，到時候由他來負責技術指導，陽落迅速簡短回了句：好。

在所有工作內容完成之后，時間已經是次晨五點多了，窗外的天已微微泛魚肚白。

熬了一整夜，此刻口里發著苦味，于是他從口袋里翻出一包香煙，從里頭拔了一根出來。

站在樓道口吞云吐霧時，看見早起的保潔人員正在清理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