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走到隊伍前居中位置，負手而立。

眼睛快速的掃視了一遍府里眾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府里的丫鬟團，一共六人，由大丫鬟小娥領隊。

其中年齡最大的看起來不過也就二十來歲。

身姿綽約，模樣俏美。

李季禁不住暗嘆一句：“到底是大戶人家啊，都是百里挑一的美女啊。”

“咳……咳……”

李季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嗓子微笑著緩緩開口：“大家別這么緊張，放松點，公子我又不吃人。”

“今天本公子召集你們所有人過來，是有些事情想和大家講一講，聊一聊。”

“首先，今天中午發生的事情我在這里給大家先道個歉，是我……”

話說一半，李季就被打斷。

只見老吳嘴里高呼著：“公子折煞我們了。”然后吧唧一下跪倒在地。

眾家丁也紛紛有樣學樣，全部跪下，嘴里同樣的念念有詞。

瞬間的變故倒是把李季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過了好一會才醒悟過來。

這里不是主義社會。

如今這個世道，人命如草芥。

從來就沒有過主家給下人道歉的說法。

看著老老少少跪在自己面前，李季心里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他未曾想過要改變這個世界。

或許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因為如果想要改變強者制定下來的規則，那么面對的將會是強者無盡的怒火。

卑躬屈膝，唯唯諾諾正是眼前這群人想要生存下去所必須的態度。

如果只是改變面前這群人，那么無異于將他們推入火坑。

只是他還未能融入到這個世界的規則當中去。

知道他們現在需要的是什么，于是李季大聲的呵斥道：“趕緊都給本公子滾起來。烏煙瘴氣的，吵的頭疼。”

眾人如釋重負，攙扶著從地上站起身來。

李季繼續說道：“眾所周知，中午劉管家頂撞本公子，所以理應受到懲罰。”

“大小姐說了，等劉管家醒后立馬逐出本府，永不再用。”

眾家丁面目呆滯，似乎本就應該如此。

眾家丁的漠然，讓李季很難受。

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悲傷寂寥的情緒。

突然想起周先生文章中的一段話：

“我家院子里有兩顆樹，

一顆是棗樹，

另一顆也是棗樹。”

以前難以體會其中意境，如今卻感同身受。

“這該死的世道！”

腹誹一句，李季繼續說道：“大小姐說了，最近幾個月雖然家主不在家，但是大家的表現都相當不錯，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府上決定對大家做出獎勵……”

說到這李季故意停頓了一下，只見眾人一臉期待，眼睛里似乎有光芒射出。

“獎勵大家每人白銀十兩。”

“哇……”

人群里爆發出一陣壓抑的歡呼。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無法掩飾的激動。

李季感覺抑郁的心情有所好轉：“一會兒大家都去賬房處領取獎勵。

另外，我覺得此處是不是應該有掌聲？”

話音落下，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瞬間響起。

少許。“行了，行了。”李季揮了揮手，場面瞬間又安靜下來。

“還有一點好消息想要告訴大家，不過看樣子大家已經很滿意了，要不咱們就留著以后再說？”

小娥做為大丫鬟，倒是比其余人少了許多顧忌。

俏皮的說道：“公子，你就別逗我們了，你現在要是不說，我估計大家今晚都會失眠吧。”

說完還對著李季吐了吐舌頭。

“好吧，好吧，為了讓你們今晚睡個好覺我就一起說了吧。”

“大小姐說了，從今天起，凡是咱府里的短工，只要工作年限達到五年的，每月漲例銀一兩，十年二兩。以此類推。”

“府里的契身（簽訂賣身契的家丁）凡是婚喪嫁娶，皆由主家出面操辦。”

眾人大喜。

李季指了指前排年齡最大的丫鬟笑著說道：“桂花姐，說的就是你。你還不趕緊找個好人家嫁了，好讓摳門的大小姐給你準備嫁妝。”

契身雖然是簽訂了賣身契約，但是只要主家愿意，契身也是可以婚嫁的。

不過大多數男契身最后都無法婚嫁，到老了就被主家一腳踢開自生自滅。

而女契身要么就淪為利益犧牲品，要么就成為了男主人的玩物。

被點名的桂花姐將腦袋埋在身邊丫鬟的懷里，羞得無地自容。

“還有我，還有我。”小娥跳著腳，一臉的激動。好像明天就要出嫁一般。

看著小丫頭還沒開始發育的小身板，李季調侃著說道：“你個通房丫鬟，激動什么。大小姐嫁人的時候自然不會忘了帶上你。”

大戶人家小姐的貼身丫鬟，一般在小姐出嫁時也會成為通房丫鬟一并嫁入男方。

雖然知道公子說的是實話，但是小娥卻突然覺得很難受。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心酸在心里蔓延，原本還興高采烈的小臉也失落的耷拉下來。

小娥情緒的變化被李季目光抓捕，心里很是疑惑。

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好了，好了。另外還有事我要說一下。”

大家再度閉上了嘴巴。

“我和大小姐商量過后決定，今后副管家的職務由老吳頭擔任。

至于為什么是副的，因為本公子是正管家。當然由于本公子實在太忙，所以大概率沒有太多時間去管理你們。”

“從今天起他就是府里的管家了。你們還不鼓個掌巴結一下他，小心以后他……”

老吳頭渾身哆嗦著，一張臉激動得完全變形。

幾次張嘴想要開口卻發現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一張臉憋的通紅。

不住的對著李季鞠躬作揖，表達著心里的感謝之情。

“希望大家在以后得工作中勤勤懇懇，再接再厲。”

“還有就是，我希望大家記住一點，大家如果平時外出辦事穿著我李府的家丁服時，那就代表著我李府的形象。

希望大家能約束自己的行為，不給李府的名聲抹黑。”

“大家如果在外面受到欺負了，只要不是你們主動惹事，就可以回來告訴我。本公子替你討回公道。”

“總之一句話，以后錦城有事找公子就對了。

雖然大事幫不了，小事不想幫，有事還是要找本公子，反正本公子來了事情就解決一半了，一半揍你一半揍我。”

“哈，哈……”

眾人哄堂大笑，沒人發覺不知何時，心里的怯懦已經消失了不少。

看著眾人的反應李季很是滿意。

小樣，本公子就不信這么平易近人的方式還帶不動你們？

揮一揮手對著眾人道：“回去把今日的工作處理好，早點休息。”

“啥也不是，散會。”

…………

前院走廊拐角處的樹陰下站著兩人，從頭到尾的看著前院發生的一切。

正是李芷兩師徒。

楊頂天開口道：“徒兒，你有沒有發現，二公子雖然有些想法很奇怪，但是細細想來，卻又很有深度。

這籠絡人心的手段著實高明。恐怕現在愿意替你李家賣命的大有人在吧。”

楊頂天嘆息了一聲繼續道：“以前都說他文不成武不就，卻沒曾想是我們都看走眼了。”

李芷一晚上的表現都看在眼里，心里早就成了一團亂麻。

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家伙，突然就變得有些捉摸不透。

很是陌生。

除了樣貌沒變，聲音沒變，好像一切都變了。

“什么時候，居然已經成長到如此地步了？”

李芷回想起最近發生的每一件事情：好像從落水醒來以后，似乎一切都變了。

李芷想起了流傳在民間鬼怪附身的傳說，心里開始思考起來。

心中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