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拒絕被催婚
- 密斯栗的自尊心四部曲一初見職場
- 冰山下的火焰
- 4729字
- 2024-01-31 11:02:13
入職第一天累的夠嗆,返程的考斯特班車上依舊擠滿了人,只剩下前排兩個空著的座位,其中一個空座上放著一個手提包,于是我趕緊坐在另一個座位上。工人們不再睡覺,玩手機、看風景的都有,還有人小聲地交頭接耳。我的頭腦依然興奮,梳理著這一天發生的所有事情,總的來說在舅舅的幫助下,一切順利。
只見班車司機慢悠悠地掐滅了手中快抽完的香煙,扔在旁邊灌木叢的泥土地里,迅速地爬上了駕駛位。眼看著班車就快要啟動了,而我旁邊那個單肩包的主人還沒出現,于是我好心對司機禮貌地囑咐了一句:“師傅,還有一位同事沒到,她的包就放在我旁邊?!?
我順手把自己的單肩包放在大腿上,慢悠悠地掏出里面的護手霜,郊區的風感覺特別干燥。這時,一位頭發卷翹的中年女性坐在了我的旁邊,她的皮膚蠟黃、黑眼圈很重,氣色不好的樣子和琳達看起來很像,但是她的表情寫滿了善意,眼神清澈透明,和我的眼神交匯后,她開口問我:“你是新來的吧?我剛才在財務部那里看到你了?!?
“對的,你好,我叫Gloria,是新入職的管培生?!?
“你好,我叫Rose(羅斯),IT部門的經理?!绷_斯的態度格外熱情,她剛才在班車旁用手機通話,沒有來得及上車,估摸著是聽到了我讓司機等她。
“啊,我今天見過你們部門的Caesar了,那您是他的老板啰?”
“小姑娘,Rose是整個IT部門職位最高的經理,Caesar上面還有一個IT主管,就坐在你后面?!弊诟瘪{駛位子上的盧師傅趕緊回頭糾正了我。于是我側身轉過頭,看到一個臉圓圓的、帶著黑邊眼鏡的中年男人對我傻笑著,他看起來年紀比羅斯大很多,如果從年齡來判斷,會很自然地以為他是羅斯的上級。我朝他笑著點了點頭,有點尷尬。
羅斯看我倆尷尬,隨即介紹道:“他叫魏閑,我們平時喊他【閑哥】。”既然閑哥的職級是主管,那就是說在工作上要向身為經理的羅斯匯報,羅斯尊敬地稱呼他為【閑哥】,可能是因為他年長。羅斯接下來補充道:“閑哥從工廠成立就加入了,是元老。”她還著重強調了“元老”兩個字。我恍然大悟,盧師傅剛才沒有直白地說明閑哥向羅斯匯報的這層關系,是因為在羅斯加入公司以前,閑哥是工廠IT部門的一把手,不論從年齡或資歷上來說,閑哥都是羅斯要仰仗的對象,在公共場合是需要給閑哥這個面子的。
“很高興認識你,閑哥,以后請多關照”我趕緊側身主動打招呼,以示友好。
“好好好,沒問題,哈哈?!遍e哥的普通話口音一聽也是羋海市本地人,羅斯的普通話倒是特別的標準,于是我還是保持繼續用普通話與她溝通。
不知為何,我對羅斯更有好感,自然而然地感覺她更有領導氣質,也更好溝通。我問羅斯是否也需要護手霜,并且主動遞了過去,她看上去很開心,毫不客氣地把手伸過來,讓我擠上去,像是已經把我當成了朋友一般。
班車緩緩啟動后,羅斯接著找我聊天:“你是哪所大學畢業的呀?”班車上一片寂靜,前排的盧師傅微微側著腦袋,一副好奇的樣子。我感覺其他人可能也在等待著答案,于是在心里整理了一下措辭:“澳大利亞的【獅子心】大學,是目前全球排名前一百的綜合大學,超過百年歷史?!?
“聽上去挺好的,學的是什么專業呀?”
“市場營銷。你呢?”
“我是復旦大學畢業的,計算機系碩士。”
“哇塞,你好厲害啊!”我由衷地感到佩服,雙手交叉放在胸口感嘆道。羅斯露出了很滿意的笑容,繼續問了很多關于澳大利亞的問題,之后她在天幕區體育館附近提前下車了。
回到家之后,一陣疲憊涌上心頭,于是和琳兒約好上【魔獸世界】(一款網絡游戲)下了一個副本就趕緊睡了。每天都是早上五點半起床的上班生活讓人想來就覺得身心俱疲,起得晚害怕自己趕不上班車,起得早又覺得生活這么辛苦只為了每個月三千塊的工資太心酸。只是母親每天早上都幫我準備飯菜,實在是讓我不好意思,她起來的比小區里每天打鳴的公雞都早,我決定第一個月工資拿到手要全部交給她,聊表心意。出門之前,她又對我千叮嚀萬囑咐:“一個女孩家,出門在外路上要小心啊?!?
“老媽,我又不是出遠門?!蔽宜坌殊斓仉S口回復了一句,拿了早飯就出門了。來到班車點,我啃著手中的飯團,一邊百無聊賴地盯著馬路上的行人發呆,一邊尋思自己的人生是否就這樣一天天平淡地渡過,直到死去呢?盧師傅就站在我旁邊,他悠閑地打開手中的報紙,不緊不慢地挑選著自己感興趣的板塊內容,我從標題里窺見到“次貸危機對中國樓市產生的影響”這幾個字,想起廠長威爾遜昨天提到,這次金融危機目前對我們工廠不會造成影響,因為中國的訂單量沒有變化,我感到很慶幸。突然想起明天就是周末,說好了要去舅舅家拜訪,于是趕緊發了一條消息出去:“舅舅,請問明天您幾點有空,說好了要去您家里拜訪的:)”
“幾點都可以,上午吧,我們一起出去吃中飯?!?
“好的,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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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三樓辦公室,工程部的同事們變得話多、懶散,他們開始相互之間拿彼此的穿著開玩笑。我想抓緊時間做IT入職培訓,結果瑞秋從身后突然站起身來對我說:“我們公司就是培訓特別多,你以后還會接到其他培訓的郵件。”
我先是嚇了一跳,這才發現由于我的電腦屏幕很大,而且亮度也很高,瑞秋在她的位子上看得一清二楚,對我的行為了如指掌。雖然感覺自己被人在觀摩、著實尷尬,但我還是禮貌地回應:“嗯,那都會有哪些培訓啊?”
“什么行為規范培訓啦,財務基礎知識培訓,還有商務法規培訓等等,時不時都會有統一的郵件發出來,最后還要參加考試。”
“還要考試???難不難?”
“不難的,很容易。”瑞秋走過來拍拍我的胳膊,表示讓我放心。總感覺經過昨天出貨單的跑腿事情之后,瑞秋教我也開始比較主動,這種被人重視的感覺真的挺好,我心里更加感激林曉了,覺得他就像是個福星。正好他朝我這里看過來,我對他笑了笑,然后揮了揮手。瑞秋看在眼里,表情嚴肅,不做任何表示,我趕緊把手縮回來,繼續閱讀培訓資料。
林曉聽到我們在討論培訓,也轉頭和旁邊的芮工開始了針對工程部系統知識培訓的探討,芮工看了一眼瑞秋的臉色,敷衍地迎合了兩句之后繼續辦公。從這兩天的情形來看,我總覺得瑞秋對林曉有著不一般的好感,明明不是一個部門的,她的關注點會放在林曉身上,對他的態度也很在意;林曉則對所有人都是一副陽光普照的友好態度,并無任何特別關照,但是他昨天對我的幫助讓我真的感覺自己像是他妹妹一般的溫暖。
萬工仍舊對任何非工作話題都不感興趣,他一直盯著電腦屏幕,哪怕手就放在鼠標上不進行任何操作,也從不加入任何討論。雖然我也聽說過在職場上有時候觀察比表現更重要,但是這個道理卻與我活潑開朗的性格是相悖的,我成天咋咋唬唬的,心里藏不住一點事情。如果不是因為新入職必須收斂鋒芒,我可能比現在表現的更加肆無忌憚,于是心里不由得更加佩服萬工的沉穩。
吃午飯的時候,我仍舊靜靜地聽著瑞秋和維尼的聊天,感覺除了電視劇和流行音樂,她們之間并無任何其他話題,也不知道怎么能堅持一起吃飯這么久都不膩歪。我插不上嘴,聽著無聊,便開始觀察工廠里其他人的穿著。餐廳里人來人往,壓根沒有幾個人穿正裝,大多數女同事都穿得休閑放松,男同事則更多地穿著統一的工作服,也就我還老老實實地穿著襯衫和短裙。其實我一直擔心胸口的扣子會隨時崩開,由于上圍過于豐滿,我在商場根本買不到合適的襯衫,所以一直在嘗試憋著氣,也因此偶爾會胸悶氣短,需要到外面去透氣。既然并沒有穿正裝的硬性規定,我樂得穿自己最舒適的衣服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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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早上特別的美好,沒有學業的壓力,不用早起,我堂而皇之地睡懶覺到早上八點半才依依不舍地告別被窩。母親聽到我起床的動靜,急匆匆地推門進來,手上拿著我在澳大利亞那天晚上與派特接吻時穿的外套,丟到我的床頭柜上,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你這件外套我洗好了,你自己放好。等下我們一起去你舅舅家,他昨天跟我通了電話,你勞動合同已經簽好了是嗎?工資多少錢?。俊?
“啊?他告訴你勞動合同的事情,但是沒講到工資嗎?”我有點哭笑不得,但是轉念一想,估計是覺得不方便透露我的隱私。我很坦然地說道:“工資三千塊。”
“才這么點???就這還托了關系?”
“這是對我們應屆大學畢業生的統一規定,等兩年輪崗時間結束了才能有變化。”我剛起床,也不想解釋太多,母親見我態度不耐煩,就換了話題:“你老爸今天要加班,不在家。昨天我碰到陳阿姨,就是她老公在機場安檢當處長的,她女兒定在國慶節十月三號擺喜酒,邀請我們全家都去參加。”
我“嗯”了一聲,有些幽怨地看著這個外套,事情過去幾個月了,但我心里的這道坎仍舊還在,我與派特相處的時間短暫,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但這是一段十分真摯的感情,我們都不曾要求彼此做出任何承諾,也沒有所謂“門當戶對”之類的條條框框的限制。母親仿佛是看穿了我的想法,順嘴向我扔了一個炸彈:“你是不是也要開始考慮談戀愛結婚了?”
我本來還睡眼惺忪,現在算是徹底驚醒了,瞪大了眼睛盯著母親,然后非常驚訝地“啊”了一聲,說不出話來。母親見狀并沒有理我,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你要是自己沒有對象的話,我可以找陳阿姨幫忙介紹相親對象,她人脈挺廣的?!?
“相親?結婚?我才剛大學畢業呢!”我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大聲質疑起來。
“你今年多大了?你想幾歲結婚生孩子?”母親的態度一直很淡定,好像在她看來結婚生孩子是一件沒多了不起的事情,但是、可是,這是我人生的大事情啊!
“我還這么年輕,為什么要著急結婚生孩子?我小的時候你工作忙,不在我身邊,而我現在事業剛起步,也不能保證給自己的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和美好的童年,所以我不能隨便結婚生孩子。那是對我自己和孩子的不負責任?!辈恢挥X身上的叛逆細胞開始迅速冒頭,這么多年它們一直存在我的體內,陪伴我渡過了一個又一個無比思念母親卻無法相伴的日子,是它們不斷地暗示我,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很快樂,并不一定需要其他人的陪伴;如果不是因為它們,我可能早就被孤獨打敗了。現在它們經過多年的滋養,已經成長的十分強壯,足以打敗任何企圖來犯的其他“惡勢力”。
“不想生孩子不要緊,至少結個婚吧?!?
我用力地抓了抓頭發,把發絲弄得一團糟,生氣地說道:“什么叫至少結個婚?你對待我的人生就這么隨意的嗎?你年紀輕輕地就被一段不幸福的婚姻套牢,后面離婚了,現在這段婚姻也不怎么樣,難道要我走你的老路?”我真的搞不懂,前幾天看起來還那么睿智的母親,到底為什么會這么突然就要催我結婚。
母親見我火氣上來,便不再接話,轉身到廚房弄早飯去了。
我摸著外套柔軟的面料,只覺得心里一陣傷痛,把它放回了衣櫥的角落,怕是自己這輩子再也沒有勇氣穿上它了,索性不再看見更好,留作紀念便罷了。
之后去舅舅家打車的路上,我仍舊不想講太多話,母親跟司機一路聊天,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我們路過了【天際之城】新開的一個商場,門口的彩色氣球數不勝數,樓頂上張燈結彩、十分漂亮,遠遠的在車水馬龍的馬路上都能聽到司儀用力地拿麥克風喊叫著。出租車司機感嘆道:“據說今天【欣欣然】姐妹花要來剪彩,這個家具城短短幾年內在全國已經開了幾百家了。老板原本就是個三線城市出身的木匠、真是同人不同命啊?!闭Z氣中透露著一股濃濃的酸味。
“這幾年房地產能走一波行情,人家趕上了好時候,加上思想活絡,也是個有遠見的人?!蹦赣H情緒穩定、語氣平淡,她好像已經忘記了早上對我催婚這件事情。那我也決定當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嗯”了一聲后就靜靜地聽他們二人討論羋海市未來的房地產發展趨勢。
“這次新開業的商場少說也是占地幾萬平方米吧?”
母親把頭探出去張望,就在等紅燈變綠燈的功夫,商場門口已經人聲鼎沸,鑼鼓喧天,司儀激動的嗓門透過麥克風傳達到了我們這條寬闊的馬路上,與來往車輛的喇叭聲穿插在一起,把這一區域的氛圍帶動的十分喜慶。
一直到了目的地,臨下車前,他們都還討論的難舍難分,母親意猶未盡地透過車窗和司機說了再見。我則在一旁悠閑地觀賞了一會兒小區內的精致美麗的中央噴泉,等母親付好車費走過來,已經快十點鐘了,于是我們抓緊時間往舅舅家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