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后，我坐在媽媽火炕上聊天、看電視劇。媽媽將一盤炒瓜子推給我。

“燕兒，趁你年輕，在大學里多學點知識再學點技能。過去找工作，單位都要老實巴交、壯實、能干的。現在城里大公司要文憑、要技能。如果你手里多握倆證，就業機會扔過來，你才能抓住。”爸爸說。

“爸爸，我現在正在復習英語，準備12月份考英語六級。”

“這就好，抽空多學點，知識多了不壓人。唉——我現在學什么也晚了，我是只笨鳥而且還是一只老笨鳥。嘿嘿。”爸爸自嘲。

“爸，你年輕時出了不少力，現在歲數大了，在家蒔弄果園、種菜挺好的。”

“唉——現在咱村里年輕人在外面打工，兩個月就能賺回鄉下人一年多的收入。我和你媽原打算國慶節前把家里門窗換成塑鋼門窗，可趕上村里鼓勵建塑料大棚還給補貼，大棚建起來了，可塑鋼門窗沒換成。呵呵。”

“爸媽你們歲數大了，每天不要太累。修繕房屋、更換門窗這事不要急，咱家今年換不成，就等明年在換。”

“哈哈。燕兒，趕明兒，你大學畢業有了著落，我和你媽就不用這么忙活了。”

“燕兒，等你找到工作成了家，我和你爸也了卻一樁心事。呵呵。”

看著爸媽略顯滄桑的臉龐，我知道爸媽現在仍很辛苦，但聽到爸媽爽朗的笑聲，看到爸媽堅定期待的眼神，我看出爸媽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向往。

“唉——燕兒，咱家原先攢倆錢，可你爺爺奶奶……都說有什么別有病，缺什么別缺錢。有病、缺錢這兩條咱家都占了。什么是幸福？就是身體健康、知足快樂。都說得過大病的人愈后都能想得開，是呀，人健康了過日子才幸福才有趣。”

“是的，健康就是幸福。”媽媽接過話茬說。

“王哥——王哥——我來你家串門了。”

“大牛他爸來了。”媽媽迎了出去。

“呦，你家好香呀，真有過年味。你們看看我家冷清清的，沒一點年味。今天，都臘月二十八了，我家年貨還沒辦置，還從早到晚打麻將，輸錢還挺有癮。”

“大牛他爸，大過年的別和大牛媽吵了，你就讓著她點。”媽媽勸著。

“我懶著和賴老婆吵，可他和我要錢。不給就磨嘰我、死纏我，還說嫁給我這么多年憋屈死了。王——哥，你說我是要力氣，還是干木匠，干瓦匠還是做買賣？我——我——我什么都比她強！”大牛爸滿嘴酒氣，張著不聽使喚的嘴喊著。

“對——對——你干什么都行，都是一把好手。”爸爸夸獎著。

“唉——我就差一點，我的眼神沒有她好，找那一半的眼光沒有她高。”

“對。”爸爸陪著笑臉應和著。大牛爸走后，我的小屋充滿了酒氣。

“老王，大牛爸別看沒多少文化，可說起氣話來蠻有水平。”

“呵呵。說來說去，兩口子吵架，就是錢鬧的。傍大款的女人總覺得自己有錢，可不給你花等于沒錢。”爸爸呵呵笑著。

“大牛他爸手里是有倆錢，可他的錢來得也不易呀，是應該把緊點。大牛爸人不錯挺有章程的，就是喝酒磨嘰勁真讓人受不了。”媽媽說。

“這屋酒氣夠大的，燕兒，快打開窗戶。”

今天是臘月三十，一早我和媽媽貼春聯。爸爸在供桌上，擺上爺爺奶奶照片，擺上供品并上三炷香。下午媽媽和爸爸開始包三鮮餃子，爸爸做了八盤菜，當熱氣騰騰的三鮮餃子上桌，外面鞭炮聲更響了。

飯后，我立刻下床收拾碗筷、刷碗、收拾廚房……

“燕兒，不用你。”媽媽喊著。

“老太婆，燕兒要收拾就讓她收拾吧，老太婆你就歇會兒吧。”我收拾利索，走進媽媽房間。看見媽媽正呵呵笑著低聲絮語向爸爸講述著……爸爸倚在被垛上，瞇著眼正在傾聽。猜想二老正在交流情愫。

“燕兒，你到炕里坐。”

“燕兒，好找男朋友了。”媽媽注視著我又開始嘮叨了。

“媽，我還沒畢業，現在不急。”

“燕兒，不愿說，你就別問！”爸爸說著起身走了。

媽媽注視著我，向前挪了挪身子，神兮兮地靠近我耳邊小聲問：“燕兒，你有沒有男朋友？”

“沒呢。”我臉唰地一下熱了，不好意思地搖搖頭。

“嗯——還沒有？還沒有？”媽媽低頭嘀咕著。

“燕兒，大牛怎么樣？”突然，媽媽抬起頭來一本正經地說。我一愣，看著媽媽期待著目光不知如何回答。

“媽，現在我還在讀書，不想考慮。”我思忖片刻說。

“大牛五大三粗的身體壯實著呢，心眼又好，又會賺錢養家。他家里又有錢，看到了吧，他家都蓋小洋樓了。”媽媽滔滔不絕，略有皺紋的臉上放著光。

“燕兒她媽，你瞎説些啥？大牛是個好孩子，可大牛不能做燕兒男朋友。”這時，爸爸端著盤富士蘋果已站在媽媽身后。

“老王，為什么？大牛人不錯，家里又有錢。”

“大牛家是有錢，他爸年輕時倒菜，后來又倒水果。前年，又給大牛換了輛大紫紅摩托車有一萬多。大牛干起了摩的，在鎮廣場拉客。”爸爸說。

“人家還蓋起了小洋樓，你看咱村有幾家能蓋得起，就是大牛家吧，在村里挺扎眼的。”媽媽又說。

“得了，得了。那不是什么小洋樓，只是個農家小二樓。”

“我看那農家小二樓也夠氣派的，老王，你蓋個給我看看。”媽媽朝爸爸撅嘴，瞪眼睛，爸爸咔吧著眼沒詞了。

“我看大牛，論長相、論條件都不錯。女孩子怎么有章程，不如找個好人家。”媽媽看著我繼續說。

“好了，好了，你別嘮叨了。大牛和燕兒兩人不在一個檔次上。我送燕兒報到時，在校園走了兩圈，心里真舒坦。這回可見世面了。”爸爸感慨地說。

“燕兒，邁進大學門是第一步。畢業在城里工作，拿到非農戶口是第二步。在城里找對象，安家是第三步。”爸爸得意的嗓門越拉越高，臉上放著光，媽媽聽得目瞪口呆。看來，爸爸早就給我規劃好了，我畢業要到大城市工作當白領，在大城市里安家。這愿望我還沒想過呢。

“媽，我不著急，等畢業后再說。”我打著圓場。

“燕兒，你畢業就二十四歲了，你生日又大，是一月八日，一歲頂一歲。你不急，我急著呢！昨天我還和你爸叨叨這事。男孩子歲數大點還好說，女孩子歲數大了就不好找了。學校里要是有合適的，你就在學校里找，這事可別耽誤了。”媽媽囑咐著起身走了。

“燕兒，你再不抓緊時間，就要成剩女啦。”突然，媽媽轉過身來，用食指點著我的腦門又說。看著媽媽的背影，我皺起了眉。坐在炕頭和媽媽聊著家常，看著春晚。外面鞭炮聲不斷，直到春晚結束，鞭炮聲才漸漸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