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佛寺里廟宇重重，道路錯綜復雜。

楚莫寒以長時間坐轎顛簸，身體不適為緣由，借口想在萬佛寺的禪院休息。那掃地僧人居然連一點猶豫也沒有就應了。

楚莫寒裝模作樣地扶著身邊花銀子雇來的小姑娘，慢慢跟在引路的僧人后面。

對方不嫌他走得慢，甚至還主動等一等，這讓楚莫寒更覺得自己女裝上山是個正確決定。

那些神仙天君們就算挖了眼珠子也不敢相信，堂堂魔君能身穿女裝到他們眼皮子底下招搖。沒看見前面那個修為不錯的人也一點端倪沒瞧出來地給他引路呢。

楚莫寒不宜開口說話，上山之后，所有需要開口的地方全有那機靈的小姑娘代勞，楚莫寒只管默默記路。

過了碑坊入山門，便是一座巨大的荷花水塘，無量山仙氣福澤，那荷花也沒有零落的趨勢，開得正艷，池水清澈，里面能看見人手臂長短的各色錦鯉悠游。過了放生池，便入了莊嚴肅穆的萬佛寺正殿范圍。

楚莫寒的目的地是休息的地方，掃地僧就帶著她從側邊經過，并未入殿，又經過了三重神殿，穿過后山塔林，最后才到的禪院。

禪院只是一排略顯簡陋的磚瓦房，朝更遠處看，才見到忙碌劈柴修習的和尚身影，那邊的房屋比此處還要破敗幾分。

“平日也有一些遠道而來的香客會在此處留宿，姑娘安心住下便是。若是餓了，可去后面的小膳房尋些吃食，禪寺簡陋，食物可能會不太合姑娘心意。”

楚莫寒扶著額，低低咳了幾聲。

“有勞大師了。”小姑娘立刻心領神會地送客。

那僧人才轉身走了，兩人同進了屋子，小姑娘毫不客氣，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唯一的那張床上。

“沒想到你女人裝得還挺像，之前不會是你在女扮男裝吧？”

楚莫寒根本懶得搭理她。

他在心底快速復原著整個萬佛寺的布局。

這里面，看上去最顯赫的地方就是山門正對著的朝宗大殿了，那里也可以說成是守衛最嚴密的地方，剛才那掃地僧介紹時候有說過，這里的和尚都要去朝宗大殿做早課，下午也要在那里聽高僧講經。

再有值得他注意的，便是往禪院這一路來經過的塔林了，在那里，他嗅到了若有若無的神木氣息。

玉兒當初在不死神樹前跪了千年，身上早就沾染了那根老木頭天然的木香，這氣味他熟悉的緊。

可沒道理玉兒的凡胎身上也會有這種香氣。

等到夜幕降臨，明月正空之時，寺里的僧人全都都歇了，在屋里裝模作樣歇了一天的楚莫寒換上了能夠隱藏行動氣息的夜行衣，乘著夜色溜出禪院。

他先是在朝宗大殿各個角落甚至神像背后到找了一遍，沒找到一處設置結界或機關的地方。

朝宗大殿沒有，楚莫寒已經有些懷疑自己找錯方向了，會不會問靈筆的意思是讓他來此處找香客，而不是找這座寺廟。

抱著萬一的希望，楚莫寒轉頭去了塔林。

畢竟塔林是圓寂的高僧存放舍利的地方，照理不會有活人生活在里面。

沒想到是，他循著木香往塔林深處去，一腳踩空手按到了石塔上，機緣巧合，真在上面發現了小三陣結界。

小三陣以駁雜繁復套疊著稱，在仙界有亂花漸欲迷人眼，永遠找不到陣眼一講，楚莫寒卻一眼就看出了陣眼所在。

找到了進入方法，楚莫寒又別扭上了。

“一會兒見到了她，本君該說些什么呢？”

“好久不見？不行，不行。她轉世歷劫，應當是不認識我的。”

“美人兒，你我在此相遇還真是有緣，不如我們一道出去賞個月亮......不行不行，太過輕浮了，她應該不會喜歡。”

“不知道姑娘這么晚在忙些什么，可有需要在下幫忙的地方？”楚莫寒越念叨越是沒底氣，再看看自己一身夜行衣，怎么都不像個好人。

！

可真叫他就此離開，那更不可能。

楚莫寒深吸一口氣，一指點破了陣眼。

碧色光芒連閃三下，露出了一個石階延伸向下的入口。

楚莫寒邁步走入，任由黑暗吞噬了他的身影。

這樣的黑暗，楚莫寒很熟悉，魔域到處都是這樣不見五指的深淵，他走得安心，連同他有些焦躁的心情也因而平靜下來。

直到他走到最底下，看到了一口青玉的棺材，棺材里躺著的正是玉天君的仙體！

楚莫寒視線頓時呆滯，僵立半晌轉而暴怒地從懷里抓出了那桿破爛筆，咬牙一字一頓，“你，耍，我？！”

問靈筆立馬發出蒙蒙金輝，十分諂媚地照著棺材里路瑤的臉。

“本君再問你最后一次，玉兒的轉世到底在哪里！”楚莫寒一撩袖子，眼神不善地威脅它。

問靈筆像是被欺負了的良家婦女，筆身哆嗦著，委委屈屈地又把之前的答案寫了一遍。

渝州城正南。

竟是又回了先前的地方。

路府？

“不可能！那地方的人本君都見過了，若是她在，本君怎么可能認不出來！”

問靈筆又恢復裝死狀態。

只留下了那幾個寫在棺材上的字。

楚莫寒怒氣沖沖地往外走，才邁了兩步，又生生停住。

“你不愿意跟我回魔域，我將你的仙體先挪過去，就算我運氣太差，怎么也找不到你的轉世，你總不能再躲著不見我了。”

楚莫寒覆手于棺，心緒游移不定。

可若是真挪了，她醒來一定會生氣，說不準不會原諒自己。

“罷了，等到百年將近，本君若還找不到你，再來帶你身體走好了。”

臨了臨了，楚莫寒還不放心地在玉棺上又套了一套更復雜的鴻蒙陣法，這陣就連他想解開都要廢些功夫。

“這樣才算萬無一失。”楚莫寒滿意地拍手離開。

如此，萬佛寺也不算白來一趟。

楚莫寒感覺自從問靈筆開始寫字以來，自己就一直在趕路，這破筆簡直就是在遛他。

到路府又把所有人看了一遍的楚莫寒更覺如此。

楚莫寒在路府里才晃蕩沒多久，就又看到了赤風和那個叫什么容枝的女人，拉拉扯扯地調情。

他看這戲明明中場離席了，回來還能接得上，這運道也是沒誰了。

還是這么污人耳朵又污人眼睛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