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里。
“哇,這么快就有的吃啦。”清行之卷了卷袖子立馬坐了下來,“姥姥,我得趕緊補補呢。”說著便伸手牽菜。
李清兒狠狠的拍了他一掌“你這個吃貨。”于是想當然的被人白了個眼。“姥姥,我給連公子送飯去了。”李清兒端著飯菜也不理行之那翹起的嘴走出門去。
清姥姥從里間走出,“行之,你先把這個清心丸服下。”
清行之一手接過藥丸和著菜一起吞了下去,“姥姥,今天我幫連公子療傷的時候發現個怪事,他身體里好像有什么東西一直牽扯著我的真氣。不像吸引又不像排斥而是相互纏繞在一起。你說奇怪不奇怪?”
清姥姥默默的笑笑,避開了話題,“行之,這些日子你每日幫連公子療傷一次,之后便服用一顆清心丸,這樣便不會有所損傷,等到連公子康復了,你便送他出谷去。”
“什么?出谷?”行之差點被菜噎住,“姥姥,我可從來沒有出過谷呀。再說了,你不是一直嚴禁我們出谷的嗎?以前清兒總想著出谷,你便在四周都布下了毒花陣,這次怎么……”
“待到連公子出谷之日,我便會將出谷的路線畫給你。具體的安排,等那天到了再說吧。”
“姥姥,他到底是什么人,身中劇毒還受了那么重的傷,這世間怎么會有下手這么狠的人?”清行之夾著菜往嘴里送去。
“咳咳咳。”
“姥姥你怎么了?”行之敷上姥姥的手腕卻被她避了開。
“沒事,你的醫術都是我教的,你還要給我把脈啊?”清姥姥笑了笑,“行之,他只是清花谷的過客,來到這,但不屬于這,一切順其自然,無須多問。”
“是。姥姥。”清行之一邊吃著一邊看著姥姥復雜的表情。
房內
“連公子,吃飯了。”李清兒將菜放在桌上,走去床邊。連慕慢慢的撐起身子,卻不料手臂一軟,又滑了下去。
“你慢點,我來幫你。“李清兒將他扶好,靠在床上,一絲絲清香淡淡襲來。
“謝謝你。”連慕輕輕的說了聲。
“沒事,來吃飯吧。姥姥說你身體剛恢復些,不能吃太過油膩的東西,就給你做了點白粥和青菜,你先將就著吃吧。”李清兒將粥方嘴邊吹的微微熱,往連慕嘴里送去。
一時間,四目相對,靜默無語。
“我臉上有臟的嗎?你這樣看著我?”李清兒詫異的問。
“沒,沒有。”連慕有些慌亂的移開視線。
“呵呵。那吃吧。要不要涼了。”
“你是不是有話想問我?”連慕看了看那雙明亮的眼睛。
“沒什么。你身體還沒完全好,先休息好再說吧。”李清兒輕柔的笑了笑,露出一個小酒窩。
“你真美。”
“謝謝。”
連慕一邊吃一邊看著這個與眾不同的姑娘。他遇到的姑娘無數,從青樓里的女人到王孫貴族的千金小姐,只有她,有著一股清新脫俗的氣質。 紅臉如開蓮,素膚若凝脂。眼睛透著點淡淡的憂愁,又有一點點倔強。清澈的眼神仿佛水晶一般,能讓人看清一切。
李清兒拿出手絹,在他的嘴角輕輕擦拭著,“好了,你再休息下吧。”她幫他放平,掖好被子。
“謝謝。”
李清兒將桌上的東西收拾好,回頭看了看他,微微拂了拂身便走了出去。
一出門便看到有個家伙賊溜溜的站在外面。“清兒,你都沒那樣照顧我。那連公子一看就是不好人。你看看你手腕上牙印,傷疤還沒好呢,哼。”行之挽著手一臉不甘心的樣子。
“你是不是吃的太飽了啊。人家是病人啊。”李清兒依舊給了他一個白眼。往前廳走去。
行之趕忙跟上來。“清兒,你離他遠點。”
“我和他很近嗎?”
“近,你沒看到他剛才看你的眼神,就像看到仙女一樣。”
“那你是說我仙女咯?”
“那是。我們家清兒就是個仙女,要不怎么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清花谷呢?”行之討好的說,頓了頓,才發現自己好像說錯了什么,偷偷看向清兒。
李清兒心里糾了糾,放下東西便走出前廳。
“去哪?”還不等行之把話說出來,李清兒早已一個轉身,往雅筑飛去。
竹林間,聽的到竹葉簌簌掉落的聲音,劍光反射在竹葉上,片片斑駁。李清兒拿著清虹劍在林間飛舞著。時而優雅飄逸,時而英氣颯颯。
一旁的清行之靜靜的看著,看著她飛到林梢又輕輕劃落,他知曉,這幾日陌生人的來臨使她對外面的世界更加渴望了,他知曉她想回家,也知曉她心中的郁結,“清兒,你慢點,不要傷了自己。”
李清兒撇了眼清行之,衣袖一擺,一支紫色笛子便從袖口飛向清行之。清行之一個轉身,兩指一豎,恰好鉗住,他望了眼林中的舞劍的白衣女子。將紫笛放于嘴邊,時光靜靜走過,竹林里只有劍光,笛聲,和一青一白兩個身影,如若畫境。
在清行之的笛聲里,李清兒聽到了安慰,聽到了愛意,聽到了關懷,也聽到了不舍,她一個回身,從遠處飛來。劍直直的指向行之,行之不躲也不避,只是微微揚了揚眉毛。快近身時,李清兒一個回旋,在行之面前緩緩降落。行之并沒有停下笛聲,只是望著眼前的少女,緩緩的,將情誼融在笛聲里。
李清兒靜靜的看著那雙黑眸,呆站到最后一個音符降落。
“清兒,等連公子好了。我便要送他出谷去了。”行之放下紫笛交給清兒。
“帶上我吧。”清兒望著他。
“不行。”行之轉過身往雅筑走去。如果帶你出去。是不是你就不會回來了?
李清兒不再多言語,收起清虹劍,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房內。
連慕靜靜的躺在床上,整理著自己的思緒。
那日慕容沁帶著黑面軍追他至絕情崖,百人軍隊對著他一人,萬劍齊發,本來就身中劇毒武功盡失,再加上身上的重傷,他只能望著那不見底的山崖跳了下去。清風拂過他的身際,他仿佛看到一張清秀的容顏,刻骨的疼痛,使這個原本強健的身體失去了知覺。可是他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自己竟能活下來。更何況自己中的是天下奇毒:一線牽。多年來,師傅一直在找尋解藥,卻無收獲,只能治標不治本的延緩它的發作時間,可是怎么會在這山谷里被姥姥治好?這到底是哪里?這三人又是些什么身份?一連串的問題在連慕腦海中升起,悠悠的笛聲從遠處傳入房內,婉轉悠揚,情誼綿綿。連慕輕輕的閉上眼,先把身體養好再說吧,這三人看來并無惡意,何況此地也不失為一個理想的療傷之處,想到這便放下煩惱漸漸睡去。
“連哥哥,你這刻的是惜兒嗎?”一雙調皮的手奪過他手里的小木人便往外跑去。“連哥哥,你來抓我呀,連哥哥。”一個清秀的小姑娘在前方沖他招手。
“惜兒,你等等我。”小男孩趕緊追上去,“惜兒,你慢點。”
小姑娘望著他漸漸跑遠,“啊呦。”不小心撞到什么,抬頭一看,竟是鈺貴妃。
“臣女,云若惜拜見貴妃娘娘。”小姑娘驚慌的跪了下來。
“你是云丞相的女兒?”旁邊的丫鬟冷冷的問到。
“回娘娘,臣女正是。”袖子里的手,緊緊的抓住小木人。
“你手里拿著什么?”丫鬟大姐又發話了。
“沒。沒什么。”小肩膀微微的顫抖著。
“啪。”一個巴掌拍過來,小小的身子飛出半米,手中的木人也滑了出來,裂成兩半。
“惜兒。”小男孩趕緊跑過來。旁邊的丫鬟紛紛行禮。
“兒臣參見母妃。”小男孩作揖之后趕緊扶起惜兒。
鈺貴妃的臉上浮出一絲笑意,走到小男孩面前,“連兒,母妃帶你去畫室。”說著牽起小男孩的手,“巧心,把這個姑娘送出去吧。”
旁邊的大丫鬟聽了,立忙將地上的小姑娘拉起,往門外走去。
“惜兒。”
“連哥哥,連哥哥。”
“惜兒,惜兒。”床上的人眉頭緊促。光潔的額頭隱出汗珠。猛的掙開眼。“惜兒。”原本明亮的眼睛,漸漸蒙上一層哀傷。“惜兒,你在哪呢?”
淡淡的清香彌漫在整個茶室,窗邊坐著兩人正對弈著,緩緩的黑子落下,整個棋局便分了勝負。
“我贏了。”行之得意的笑了笑,“好了,既然三局兩勝,你也不必在嘮叨了。就安安靜靜的和姥姥呆在清花谷。嘿嘿。”
李清兒一臉失落,“行之,你真不打算帶上我嗎?”
“好了。好清兒,我只是把連公子送出谷,又不是要去游山玩水,你去了也沒多大意思,再說,姥姥會生氣的。”
李清兒知道,行之的脾氣和姥姥的一樣,一旦決定些什么,八頭牛都拉不回來。“對了,行之,你有沒有覺得姥姥最近很奇怪啊?”
聽清兒一說,行之也放下了調皮的樣子,“說來也是,前幾天一直呆在書房,今天我看她起色也不是很好。要知道,這么多年,我可一點沒覺得姥姥有變老呢,除了……”
兩個人都陷入了思考。
“罷了。不去多想了。姥姥做什么事都有她的原因,清兒,你就別擔心了,我去溪邊汲水了。”行之見她拖著腮的俏皮摸樣偷偷的笑了笑,舉步離開雅筑。
之后的幾日里,李清兒按時為連慕送食,行之則定時為他療傷,原本游走在死亡邊緣的人,漸漸康復。只是清姥姥,幾乎天天在書房,對其他的事不聞不問。于是清花谷的家務事便全落到了李清兒頭上,使本來清閑的日子過的充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