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過來,坐這來。”賀北凡端著燙手的面碗,走到窗口的一張飯桌前。
“來了,來了。”賀北宸緊隨其后。
在飯桌前坐穩后,賀北宸扒著面條大口地往嘴里咽。上午幾個小時的訓練足以精疲力盡。
男孩扒了幾口,發覺弟弟怏怏地夾起幾根面條,慢悠悠地送到嘴邊,眼神呆滯地盯著面碗。
“喂,”賀北宸敲了敲面碗,“有你這么吃面條的?還按根吃。我知道你累,凡,打起精神來。吃完飯,回宿舍好好休息。”
賀北凡將夾起的面條又放回了碗里,“哥,我實在沒有胃口。”
“怎么了你?”賀北宸擔心地問道。“誰欺負你了?和哥說,我收拾他。”
“哥,和別人沒關系。”北凡停頓了幾秒又繼續說道,“我嗓子疼。”
北宸筷子夾的面條停在了半空中,“嚴重嗎?”
“都兩天了,嗓子就像冒煙了一樣。”北凡說著,感到越發地難受。
“那你吃含片了嗎?”
“含片?”北凡搖了搖頭,“那東西誰會想起來帶。”
“那你找同學借了嗎?”北宸將夾起的面條咽進了肚子里。
“借了,他們都沒人帶。”北凡嘆了一口氣。
賀北宸想了想,又大口地扒著面條,狼吞虎咽。
“哥,你吃這么快干什么?”
他正說著,北宸已經喝完了最后一口湯水,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凡,你繼續吃,不舒服也要吃上幾口,免得下午餓著。我先回宿舍了,給你拿含片去。”
眼見北宸端著飯碗,向食堂門口放餐盤的地方走去。“不用了,哥,真不用麻煩了。我過兩天就好了。哥……”北凡阻止道。
賀北宸沒有理會弟弟的話,大踏步地回到了宿舍。男孩翻出了床底的大行李箱,將它從里到外翻了個精光,也找不到要找的含片。
“不會呀,我怎么會這么粗心呢。”賀北宸明明記得自己將含片放進行李箱里了。
一生氣,男孩將行李箱反叩,將所有的東西都倒在了地上,凌亂地扒著,找著。
“你干什么呢?看宿舍被你折騰的一片狼藉。”姚亮推門而入。
“抱歉,我在找東西呢。等會兒,我會收拾好的。”找了半天,也沒有結果,男孩喪氣地將地上的東西一抓,胡亂地塞進箱子里。
這時,晏桉提著水壺走了過來,看見男孩滿頭大汗,焦急的樣子。“怎么了,北宸?你在找什么呢?”
“桉子,你帶沒帶含片?”賀北宸的聲音很低。
“含片?帶那東西做什么?”看見賀北宸沮喪的樣子,晏桉又繼續問道:“怎么了,北宸?你生病了嗎?”
賀北宸搖了搖頭,“不是我,是我弟弟,他嗓子疼。”
晏桉也想幫他,但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來。
賀北宸望著姚亮,猶豫了片刻,還是轉向了他:“姚亮,你有沒有含片?”
姚亮頗為傲慢地睜開了眼睛,“含片?你問我借?”男孩冷笑了一下,“我沒有。”
“亮,你倒底帶沒帶含片嗎?帶了給北宸借一下,又怎么了?”晏桉著急了。
“你不愿意借,我買你的總行了吧?”
“你怎么這么多事?我說我沒帶就沒帶。”姚亮將頭一歪,睡覺去了。
賀北宸恨恨地望著他,攥緊了拳。他說他沒帶,但賀北宸昨天明明見他吃了。他該有多討厭自己,連小小的一板含片也不愿借給他。
“好了,好了。”晏桉沖生氣的賀北宸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在意這件事。
“哎,我們宿舍有沒有人帶含片呀?給賀北宸借一下。”晏桉望向男孩們。沒人理會他,都埋頭干著自己的事情,賀北宸心急如焚。
男孩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索性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床頭的手機讓賀北宸想到了什么,他打開了手機,快速地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嬸嬸,您現在在家嗎?”
“哦,我是北宸。”
“那個,是這樣的。北凡,他嗓子疼,我們都沒有帶含片。我害怕,他后面會更嚴重。您看您方不方便過來一下,給他買點兒藥。”
“好,好,半個小時以后,我在訓練場的大門等您。行,沒問題,不見不散。”給何妤蕾打完電話,賀北宸總算舒了一口氣,安心地躺了下來。
“北宸,你瘋了?”
“桉子,大驚小怪什么。”賀北宸打了個哈欠,“我不就是讓二嬸過來送個藥嗎?”
“不就是?”晏桉坐了起來,“你又不是不知道,軍訓不讓家長來探望。”
“什么狗屁規定呀,那我弟生病了,你說怎么辦?”賀北宸反問道。
“唉,真是拿你沒辦法。”晏桉嘆了一口氣,“你要是被抓住了,怎么辦?還不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沒關系的,桉子,我會小心點的。”賀北宸故作輕松道。但男孩心里卻像明鏡一樣,他真的不可以再違紀了,否則不被謝瀾剁著吃了才怪。
看著表盤上的分針又走了三格,賀北宸暗暗地在心底為自己打氣。男孩走到窗前,向窗外望去,刺眼的驕陽下,偌大的訓練場連個人影也沒有。
賀北宸頓時放寬了心,這時書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喂,嬸嬸。您快到了是吧?好,我現在就下去。”說著,男孩掛斷了手機,向宿舍門口走去。
“哎,北宸,你小心點。”
“放心吧,晏桉,沒問題的。”
賀北宸嘴上雖這么說,心里卻比任何人都緊張,他的心臟在胸腔中加速的跳動。懾手懾腳地走到宿舍樓門口,見四下沒人,賀北宸知道自己不能再膽怯了。
他飛也似的向訓練場的大門口跑去,見何妤蕾正在大鐵門外等著自己。“嬸嬸,來,給我吧。”
何妤蕾透過鐵門的縫隙,將一盒含片從外面塞了進來,“北宸,謝謝你了。”
“謝什么謝,應該的。”賀北宸顧不得再多說一句,轉身就跑。
“站住,你干什么去了?”叢飛正巧在訓練場上散步,看見鬼鬼祟祟的賀北宸,正納悶。
聽見身后有人叫他,賀北宸下意識地轉過身去,看見了挺著大肚子的西裝男。
北宸感到自己被嚇得失去了魂魄,下一秒,他就像一支離弦之箭,向宿舍樓里猛沖。
“站住,臭小子,往哪兒跑?”叢飛腆著大肚子,在后面跟著。男人滿身的肉顫得厲害,大碼的西服緊緊地繃在他的身上,沒跑幾步就喘不上氣來。
賀北宸卻發揮了他大長腿的優勢,沖進了宿舍樓。他顧不得松氣,三步并做兩步地爬上了四樓,敲了敲405宿舍的門。
而叢飛此時在宿舍樓下停住了腳,男人彎著腰,厚重的大手撫在自己的大象腿上:“臭小子,等我抓到你,給我等著。”
沉重的敲門聲驚醒了剛進入夢鄉的北凡,原本就沒吃幾口中午飯。現在又被吵醒,他感覺更煩了,“誰呀,大中午的不睡覺。”
北凡沒好氣地打開了門,卻看見手里拿著含片的賀北宸。男孩立刻滿臉堆笑,“哥,原來是你呀,快進來坐。”
賀北宸望著北凡睡眼惺松的樣子,知道打擾了他的好夢。
他站在原地,并沒有要進去的意思,“給,這是嬸給你送的含片。含上再睡吧,感覺會好一點。我走了,不打擾了。”
賀北凡接過了那盒含片,久久地愣在了原地。他已經把剛才的事忘了,不成想,哥真把含片給他送了過來。但哥也沒有,他是托母親送過來的。
但他是怎么將藥盒拿回來的?他沒有被發現嗎?賀北凡想著,滿腦子的疑惑,他剛想張嘴問什么,北宸已經走遠了。
男孩拿著藥盒來到了床邊,打開包裝袋,將一枚含片塞進了嘴里。薄荷的清涼感洗去了嗓子原本的燒灼感,他會心的笑了。
“哎,北凡,你吃什么呢?這么高興。”
“含片。”男孩舔了舔自己的唇邊。
“含片?你不是沒帶嗎?”
“是沒帶,”賀北凡轉了轉眼睛,“不過,現在有了。”舍友一聽,激動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好啊,你小子,說實話,是哪個妹子送的?”
賀北凡被打趣得合不攏嘴:“我倒是想讓妹子給我送,也沒有妹子搭理我呀。”
“也是,瞅你那張冰山臉,把妹子都給嚇跑了。”
“誰冰山臉了?我哪有?”賀北凡反駁道:“人家明明是暖男好吧。”
“放屁,就你還暖男。”舍友不樂意了,“這星期,我第一次見你笑。天天都繃著個臉,高冷得沒辦法。”
“人家哪里高冷了?明明就是你們笑點低。”北凡委屈地說道。
“行了,行了。說不過你。”舍友又好奇地問道,“到底是誰給你送的呀?”賀北凡晃了晃嘴里的含片,裝做神秘的樣子,“我給你說,你可要保密。”
“行了,北凡,你就別吊我胃口了,快說吧。”
“我哥托我媽,給我送的。”北凡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哥?你是說賀北宸?”
“就是他,沒問題。”北凡顯得很得意。
“他……他怎么會?”
“怎么樣?吃驚吧?神不知鬼不覺,人家還真把藥給我帶回來了。”
“你哥對你真好,我要是能有一個這樣的哥就好了。”聽著舍友充滿醋意的話,賀北凡的心里美滋滋的。
與此同時,304宿舍也開著小會。“你把藥取回來了?”
“取回來了,已經給我弟送過去了。”北宸有些疲倦了。
“你沒有被發現?”晏桉翻了個身。
“被發現了。”
“什么?你被發現了?那現在怎么辦呀?”
“嗨,看把你嚇的。我話還沒說完呢。我被發現了,不假。被叢飛追著跑,不過那個家伙硬是沒跑過我。”
“你小子牛逼呀!年級主任都沒有抓住你。”晏桉對北宸豎起了大姆指。
“牛逼什么呀?要是換做謝瀾我就死定了。”北宸喃喃道。
“要我看呀,你是幸免于難。”一直沉默的姚亮說話了。“就叢肥肥那個樣子,跑一步顫三下。還追你,他減個肥都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