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吧,日光斜斜得迎過來,鋪灑在她臉龐,溫暖的觸覺讓她的心暖了會。
自己怎么睡著了呢,渾身都有些酸疼,她試著坐起來,才發現自己的胸口好疼,她這才想起來自己受了傷。
她別過頭,突然發現江胤景正靠在她身旁睡著了。
她有點膽怯地縮到墻角,悠然在哪兒呢?他又把自己丟下了嗎?
她縮在墻角用被子緊緊裹住自己,傷口倒也不怎么疼了,可是一想到悠然完全忘了自己,她就覺得好委屈。
再怎么自我安慰都難以釋懷?
她頭有些暈,該是沒休息夠吧,加上那么久沒吃東西。可是,她怎么還有胃口吃東西呢?
凝歌頭昏昏沉沉的,肚子居然還叫出聲來,她窘得滿臉通紅,這哪里還有姑娘樣啊,要是讓他人知道了,又該恥笑了。
紫紗姐姐也會罵自己的吧。
她支撐不住又躺了下來,腳卻不小心踢到了江胤景,她嚇得裝作閉上眼,他畢竟是太子啊,那樣的嬌貴,若他知道了一定會責怪自己的。
江胤景覺察自己仿佛被什么踢了一下,從夢中清醒過來,“羅兒,”他輕聲呢喃著,心里怎么這么苦楚,沙羅她去哪兒了?
“來人!”他坐起身,他要把她找回來。
凝歌哆嗦了下,從未見過他發那么大的脾氣,難道踢他一腳問題真的那么嚴重嗎?她也賭氣似的撅起嘴,忍住痛坐了起來,朝著江胤景說:“是我錯了,你到底想怎么樣?”
他這個小肚雞腸的人。
怎么,她在這里?江胤景這才想起來剛才的一切原來都是夢,事隔經年自己還是會因此大怒,沙羅,他心底里,永遠無*觸及的兩個字。
剛才的樣子嚇到她了吧,看著她撅著嘴的模樣,那樣的孩子氣,像是一個永遠不會長大的孩子一樣。
“怎么了?”他忙扯出笑,語氣柔和地說。
她的傷還沒好呢,怎么就坐了起來?他不禁蹙眉,萬一傷勢惡化就不好了,他剛想扶她躺下,丫頭卻闖了進來,那么緊張的樣子,大概是被自己剛剛的語氣嚇著了,此刻才這么驚慌。
“藥煎好了沒?”他語氣一轉,給自己一個臺階下,“快些端來。”
又要吃藥了,江胤景似乎總是要逼著自己做一些不喜歡的事,可在這太子府中又不能不聽他的。
丫頭又急忙退了出去。
凝歌低下頭,她都不敢看他。 她實在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時而溫柔,時而霸氣。要當帝王的人,脾氣怎么這么古怪。
“快些躺下,”他對她說,語氣溫柔得像是她的兄長般,“身子還沒好。”
她卻執拗著不愿躺下,總覺得被箭射傷后,自己整個人都變了,她的悠然都不在身邊了,害的她變得不像自己了。
“對?對不起。”她輕聲說到。
“為什么說對不起?”他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有些心疼,“該說抱歉的是我才對啊。”他是這樣愧疚,連一個女人都保護不了。聽到她還說對不起,他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我剛剛?”她一咬牙,索性說出來,“我踢了你一腳。”她迅速低下頭,臉又紅了好一陣子。
“哈哈,”江胤景忍俊不禁,這個小丫頭,以為自己為了這個要找她算賬嗎,“你以為我會計較這個?”
凝歌的臉羞得通紅,她怎么知道他是怎樣一個人,自己總是無端向他發脾氣,他果真一點都不計較嗎?
丫頭將藥端來,江胤景接過手,便令她退下。
這個小丫頭,又要不肯喝藥了。他心里這樣想著,不知不覺揚起了嘴角。
看到江胤景端著藥過來,她的心便跳個不停,她可以挨那一箭,卻熬不了那藥的苦澀,自小她便最討厭喝藥了,那么的苦,可是紫紗姐姐總是逼著她喝。有好幾次她都把藥偷偷倒了都能被她知道。
她最討厭藥的味道了。
江胤景輕輕吹了吹藥,確定它不再燙口,才小心地端到她嘴邊,輕柔地說到,“歌兒,快把藥喝了。”
凝歌緊緊扯著被子,她才不要喝,那么苦的東西,光聞味道就那樣令人不舒服了。她緊閉著雙眼想要裝睡,江胤景卻俯下身親吻了她的額頭,那樣柔軟的觸碰,像是桃花瓣輕撫過一般。
她的臉紅如胭脂,心也一直在跳。
可是,此刻,她卻開始想念悠然。
她是真的很想很想,和他一起,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可以執子之手,死生契闊。
可是?她沒有一點辦*,留在他身邊?
“再不喝,”他邪邪的笑著,“別怪我對你做些什么。”
她的臉又燙了一陣,江胤景總是能夠一下子抓住她的軟肋,她只好任他將自己扶起,喝那自己不愿喝的藥。
剛到嘴邊那藥便苦得讓她咽不下去,可她又擔心江胤景又要欺負她,勉強自己咽了一口。
好苦啊,她緊蹙雙眉。
這藥她該怎么喝完呢?她忍不住咳嗽起來。
江胤景見她這樣只好先將藥放在一旁,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她的身子是那樣瘦小,那樣的弱不禁風,江流景是怎么舍得將她拋下的。
江胤景甚至有些懷疑那一箭是不是他的暗算,看到凝歌滿身是血的倒在自己懷里,江流景卻沒有絲毫的反應,也太一反常態了。
原因只有可能是他,早已知曉會發生這樣的事。
只是,江流景,你怎么可以對這樣的女子下手,江山對于你,真那么重要嗎?還是你始終放不下,那些過往?
真是笑話,堂堂的安王,當朝的二殿下,居然變成這樣。
“歌兒,”他細心的為她披上外衣,“是不是這藥太苦了?”
凝歌只是搖頭,一雙大眼卻仿佛即將要落下淚來。
江胤景拿起碗喝了一口,然后說到,“這味道不是特別苦,歌兒忍耐下吧。”
他也不懂自己為什么對凝歌這樣溫柔,似乎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沙羅的影子般,那樣不顧一切地想要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也許,是她的眼神太像當年的沙羅了,那個任自己找遍天下,都不會再出現的人了。
就算沙羅還在,她亦不是當初的她了。
而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生命里的女子是那樣的純澈,害的他總是想起沙羅,那些最初的痛苦又回到了自己身邊。他苦笑,故作鎮靜。她在他生命里終究是個過客。
這一點,他不得不承認……
他拿起勺子將藥一口一口送至她嘴邊,凝歌羞紅了臉,只好將藥咽下去。不知為何,這藥似乎不那么苦了,她一直低著頭,好不容易把藥喝完,江胤景卻將她緊緊地抱在懷里,她差點窒息,他的鼻息只在自己的耳邊,空氣中繚繞著悲傷的曖昧……為什么,此刻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江胤景的脆弱,到底是為什么呢?明明他抱著自己卻像是將別人擁進懷里?
她永遠都不會懂,他到底有著怎樣的過往……
她只好乖乖地呆在他懷里。
“我們該親自去安王府道謝吧,”他的聲音這樣虛幻,呢喃在她耳邊,“二弟這次可是手刃了刺客啊。”明明該是道謝,他說的卻這樣淡然,眉宇里帶著輕蔑。
“我不去。”凝歌趕緊說道,心跳得這樣厲害。
“歌兒,這樣太失禮了。”
江胤景松開了抱著她的雙手,只用一句話便使她不好拒絕,王者風范溢于言表。
凝歌嘆了口氣,為什么每個人都愛裝,為什么每個人都要表現的那么不在意……她是那樣的想念在日矮山的日子,可以那樣無所顧忌地過自己的生活。
江胤景安排了馬車,她坐在車上,撩起簾子向外看,車水馬龍的街道是這樣繁華,可是哪里,在哪里,她才可以找到她的悠然呢?
不知不覺間安王府便到了,再次回到這里卻是以這種方式,她無奈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任憑江胤景牽著她走了進去,周圍的人禮貌的鞠躬,眼神里卻有不及躲閃的詫異。
他們是不是在想自己怎么會那么勢力呢,一個二殿下已不能夠滿足她了呢?
她無奈地笑卻比哭還難看……
江流景禮貌地迎接他們。看到熟悉的悠然,她只感到渾身的不自在,所以當江流景要安排房間給她休息時,她急忙點了點頭,她
必須要離開了。
連道謝都顯得有氣無力。
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說不出口,只想安靜的一個人待會。照顧自己的是綠珠,那樣熟悉的人卻不和自己親近了。眼神里似乎還有些不滿只是礙于江流景的命令不好發作。
有幾次,凝歌都想開口問問她悠然的事,卻怎么都開不了口。
原來他們之間已經陌生的那么可怕了,她揮手讓綠珠退下。
綠珠像是得到了解放般,離開了。
她坐在床沿,這里是普通的廂房啊,物是人非,原來真的是那么凄涼。她什么都懶得做,只好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