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府第是一個很舊很古樸的宅院，喑啞掉漆的大門依舊罅著一條縫隙，這是王顯嗣多年來養成的習慣，總留著一扇門為某個忘歸的人開著，雖然阿琳永遠的都不認為會有什么人會走進這個破敗的府宅。

可如今當她踏進去時明顯聞到了陌生人的氣息，爹爹練劍的房間仍舊亮著燈，搖曳的燈影下來來回回晃動著一個高挑的身影。

阿琳屏住呼吸趴在門縫上往里看，爹爹沉默地負手背立，他身旁的男子手握著爹爹的相愿劍細細地擦拭，“你真的不打算重回西魏？繼續做你那無限風光的內府一等護衛？”男子竟然正是先前還在闌影閣的宇文顥。

王顯嗣閉口不答。宇文顥劍尖一指壓著他的脖頸，“即使是這樣？”血痕滲出幾縷血珠，“若我要殺你，至少有一千個理由，當當一個私攜西魏國君懷柔獻秀的女子逃跑就夠你受的了，可我宇文顥需要這柄相愿劍，需要像你這樣的將帥！若這樣說，你可愿意？”

王顯嗣臉白了幾分，他這是在逼他，若他不答應不僅他還有他的親人沒有一個能躲開被屠殺的下場，“大人！”忽然王顯嗣撩開袍子跪在地上，雙手用力抓向胸　前，袒露的結實的胸　肌上赫然刺著一只黑鷹。

宇文顥一怔，隨即瞇起眼睛，細長的眼眸全是贊賞，“很好！記住你的誓言！”他一把推開門，阿琳猝不及防中被撞到在地，“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知道太多了就不好了！顯嗣，管好這個崽子！”語畢人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阿琳爬起來悶頭沖進王顯嗣的懷抱，“爹爹，到底怎么了呀？”她抽泣著把發生的種種告訴他，王顯嗣越聽臉色越難看，當看完那封影娘送來的信時，臉已毫無血色。

阿琳小心地看著父親抿緊的雙唇，“是寫了什么不好的事嗎？爹。”

“不，阿琳，什么都沒有！只是恐怕我們要離開一陣子了！”他俯身抱起阿琳，“阿琳啊，你知道的爹爹從來沒當真懲罰過你，不管你干了什么讓爹爹生氣的事，你咬爛胖集子的耳朵；你偷家里的錢給小乞丐陸納；你總去闌影閣里混吃混喝；你總欺負瞎眼的八公；你不好好念書，可爹還是讓你三姐四姐不念書照顧你，甚至讓你大姐二姐賣身為婢、為伶女攢錢讓你琴棋書畫樣樣都通······你看看若是你哥哥姐姐們犯錯，我打爛他們的屁股，可爹就是不忍心打你，就是想寵著你。你，你知道這是為什······”

“是因為爹可憐我！”阿琳彎著眼睛接口道，“是因為我不是爹的女兒！”

王顯嗣一怔，顯然沒有想到一個年方九歲的小孩能有如此深邃的見地，“你，你怎么會知道？”

阿琳眼神清亮，“我的傻爹爹，那您說我為什么不能穿花花綠綠的裙子？不能扮作女兒身？還不能讓哥哥姐姐們知道？”

“我說過了，你若是女兒，就要像你大姐、二姐那樣為了我們家老小而賣身做婢！爹疼你，怎么忍心讓你如此呢！”

“爹，我不信！你老實告訴我我不是爹的女兒？”阿琳稚氣的聲音很堅決。

王顯嗣長嘆一聲，“胭脂，你本名叫胭脂！”他讓她坐在他腿上，“阿琳啊，你答應爹爹，這一輩子都不做女孩兒，都不嫁人，不愛別人，死活不讓心動了去，一輩子守著爹爹，好不好？”

阿琳眼睛亮得慎人，“所以我說爹可憐我！”她摟住他，“爹，我答應你！”她喜歡姐姐們花花的裙子，卻更怕失去親人，她雖然不知道恢復女兒身、知道了身世會發生什么事？可一定是了不得的可能會掉腦袋的事情，所以她要和爹爹一起守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