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不多時到了洞口旁邊,看了下已經到的人,都是一愣。島上的人類原本是占絕大多數,可在這個山洞門口,卻只有零星的幾個人類,其余的倒像是一個人種的博覽會。有嵐豐看到過的熊人和虎人,還有拿著鋼叉的長鰭的魚人,背生肉翅的翼人等,除了這些不常見的半獸人,嵐豐還看到了金發尖耳,手拿長弓,長著蜻蜓般透明翅膀的精靈族;身高近三米,卻佝僂著腰,滿嘴吱出的獠牙的巨魔族;跟格里高利身材相仿,可尖嘴猴腮,又骨瘦如柴的,綠皮地精族,甚至還有一個長著兩顆腦袋,身上有可怕紋身的食人魔,這些都是只出現在吟游詩人口中的民族啊。
看著面前這一張張怪異又殺氣騰騰的臉,嵐豐明白這就是他們即將的對手了,不過心里卻莫名出現一種荒誕的感覺。
人群中沒有一點聲音,時間慢慢地過去,1號山洞在嵐豐來了之后又過來了十幾個人,可最終也沒湊夠一百之數。又等了沒多久,山體中發出鎖鏈攪動的聲音,所有山洞門口的巨大鐵門開始緩緩地向上打開,一股腐爛的味道從后面黑漆漆的洞口中傳出來。“選擇日”在這一刻正式開始。
1號山洞的鐵門剛剛離開地面也就不到半人高,嵐豐眼前一花,原來剛剛看到的一個矮小的地精從人群中躍出,在大伙都還沒有動作的時候,借著自己身材的優勢,一下子就從門縫中竄進了山洞。不過,在他之后進去的就不是人了,幾乎那個地精的身子剛剛進去,一柄精鋼的車輪大的斧子轉著圈就跟上了他。所有人只聽得到“啊”地一聲慘叫,本來回過神想往山洞里面沖的人都硬生生收住了腳。估計那個可憐的地精估計被這飛斧一下劈成兩半了吧。
人群的最前面,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響起:“哼,想撿便宜,先問問我的斧子。”隨著話音,嵐豐看到了一個和那頭送食物的牛類似,但卻是貨真價實的牛頭怪,甩開兩個后蹄,手中輪著還剩下一把的板斧,首當其沖進了山洞。
雖然被剛才那霸道的一斧所懾,但這時候不是退縮的時候,人群也開始一窩蜂般往洞里涌去,沒人甘居人后,此時領先一點,說不定活著的希望就大一點,山洞的本還算寬敞的入口處瞬間便秩序大亂,擁擠推搡,低吼怒罵,甚至為了一個稍微好的位置就刀劍相向。好在大伙也還算有幾分默契,知道山洞里面的情況未知,此時還不到你死我活的時候,也不易多樹強敵,這才沒在門口就引起大規模的械斗。不過地上還是多出了五六具尸體,幾乎都被狂涌的人流踩成了肉泥,受傷掛彩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就這么寫下了血腥的第一筆。
嵐豐和格里高利倒是沒受傷,對自己能耐有幾斤幾兩還算清楚,兩人壓根就沒想去搶個領先的位置,而是跟在人群的后面不爭不搶,不過,他們前腳剛剛踏進山洞,就聽見身后“空隆”一聲巨響,重逾萬斤的鐵門重新落下,再沒有回頭路了。
鐵門一關,山洞中立刻漆黑一片。即使帶了照明的裝備,也沒有人敢打開暴露位置,怕成為眾矢之的。人們此時不再急著往前沖,而是緊緊握著手里的家伙,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步,防止有人暗算。即使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讓人的神經極度緊張,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和別人相撞,為了保全自己,人們對貼近自己的人的態度都是寧可錯殺一萬,不可漏過一個,武器的碰撞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的不時響起,山洞中就又多了幾個不明不白的冤魂。
嵐豐此時倒是有點慶幸的感覺,多虧了自己獸化的狀態是狗,超強的嗅覺讓他準確地知道附近人的位置,他拉著格里高利,既不讓人群甩開太遠,又敏銳地避開和人接觸,就那么一路有驚無險地綴在后面。
但隨著山洞越走越深,嵐豐的心里也焦躁不安起來,雖說暫時沒有什么危險,可就這么一直跟著,還談什么前三,倒數前三是肯定有份。合計著如果橫豎都是死,是否現在就冒險往前闖闖呢?誰知這個念頭剛起沒多久,隨著人群轉過一個大彎,眼前竟出現了燈光。突兀的光源并不刺眼,嵐豐看見是兩盞昏黃的油燈,下面人影綽綽。似乎前面的人停止前進,都聚在此地了,雖然都保持著戒備的狀態,殺氣卻少了幾分。
和格里高利對視一眼,慢慢走上前,這才明白,眾人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了。山洞中的路在這里到了盡頭,前面是一條狹長的地下水路。水很清,但在燈光的掩映下一眼竟看不到底,而且離水一近,寒意刺骨。對水里面的情況一無所知,沒人敢首先嘗試游過去。
就在人群正面對水路一籌莫展的時候,遠處卻傳來清晰的劃水的聲音,雖然燈光照不出多遠,可還是有些眼力好的人搶先叫了起來:“船,船來了。”
果不其然,隨著喊聲,水面上真有船的影子搖搖晃晃地過來了,細看下,還不止一艘,足足七八艘之多。不一會,就駛到了岸邊,把狹小的水路堵了個嚴嚴實實。船上并沒有人,只是船頭有一顆閃著青色光芒的珠子,看樣子,應該是用作船的動力。
納悶船從何而來,沒想到船主動地“自報家門”了。船頭的青色珠子里面齊聲發出了聲音:“歡迎各位,我是浮生島的島主,木太郎。不能親自過來和各位見面,真是失禮了。不過,請各位放心,船頭上的珠子中存有風之真眼,所以各位的一舉一動鄙人都將看在眼里,有什么難處定會盡力幫忙?!?
風之真眼?嵐豐還真知道這個魔法,是風系中的高級法術。可以在魔導器上釋放,作為一個遠程的監視設備和聲音傳送工具。自己出海以前住的小城中,市政廳的塔頂上就有這樣的東西,是用來監視有無外地入侵和發布重大新聞用的,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價值不菲,眼前的這些小船上竟然每個都裝了這樣的東西,還真是大手筆啊。
珠子中的聲音還在繼續,“能夠進到這個山洞的諸位應該都是了不起的人物,雖然最終還是要選出三位最強者,可鄙人討厭一味的打打殺殺,所以在這個山洞中精心準備了節目,望各位可以放開身心,好好享受鄙人的招待,忘了告訴各位,這個山洞名為地獄游樂場,再一次歡迎光臨!”珠子中竟然還傳出了稀稀拉拉的掌聲。
木太郎頓了頓,才又繼續,“諸位真是太嚴肅了,臉上為什么都陰著,看來好像還沒有完全做好準備。實不相瞞,此處離出口還遠著呢,所以鄙人就先讓諸位放松一下,帶你們欣賞下沿途的風光,第一個項目,海盜船,請各位登船,注意不要擁擠,人人有座。”
話音剛落,所有靠岸的小船在窄小的空間中靈巧地齊齊轉向,船尾甩向岸,蓄勢待發。岸邊上的人,誰都知道這里面一定暗藏玄機,一時間沒人肯動。嵐豐卻是一副瀟灑樣,對格里高利說:“格格,現在咱們就想牽線的木偶,人家怎么弄還有選擇的余地嗎?”說著,嘴里喊著“借光”,拉上格里高利一起,擠過人群,第一個登了船。
見有人帶頭,眾人猶豫片刻,也都開始登船。那個木太郎說是人人有座,可最后,每只小船上都擠得不能再擠,全部超載,這才勉強都上去。
不多時,小船依次開動,不需要人操作,往水道的遠處駛去,速度不快但很穩,水面上船首的珠子閃著詭異的青色光芒,連成一線。
沒開多久,狹小的水道便豁然開朗起來。嵐豐兩人在船中間占了兩個不錯的位置,借著珠子的光,發現此處的景色還真是不錯,洞穴高低錯落,洞中有洞,曲折迷離,洞頂空窿鐘乳高懸,晶瑩斑斕,姿態萬千。沿岸還有一些光怪陸離的雕像,刻的是一些人或獸,大多都是缺胳膊斷腿,甚至還是腦袋掉了半拉的,他們在一臉虔誠地手高舉過頭,跪在地上,面朝同一個方向在膜拜著什么,帶著說不出的神秘氣息。
嵐豐開始還努力地記著路,可隨著小船轉來轉去,不多時便被繞蒙了,不由感嘆這如果不是小船載著,而是自己過來的話,可能一輩子都繞不出去。
船上的人各揣心事,相互之間彼此防備但沒有人動手,都清楚在這個小船上要是一折騰非翻了不可,到時魚死網破誰都沒有好下場,所以沿途還算相安無事。
船就這么靜悄悄地開著,像永遠到不了終點一樣,折磨著人的神經。人的警惕心也一點點流失了。沒人發覺,在不知不覺中,水路中的水不再清澈,變得渾濁不堪,渾濁中不僅混有水底的淤泥,還有淡淡的腥味。
終于,又在連續的幾個急彎過后,視線所及處出現了模糊的黑色的分界線,嵐豐尋思:難道是到岸了?不過他只猜對了一半,船又往前開了會,可以確認前面的確是岸,不過卻沒有到。因為在離岸邊還有不到五百米的地方,所有的船如訓練有素的士兵一樣,在同一時間停在水中,再也不動了。岸,可望而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