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也都下去吧。”眾皇子都走后,皇上對著身邊的幾名奴才婢女說道。
待得屋內只剩龍澤與皇上二人之時,皇上才細細詢問了龍澤這些年來在夏國的情況,以及在回國路上所遭遇的刺殺云云。
然而龍澤卻只報喜不報憂,一方面是不想多說,另一方面也是在戒備著面前這位看似和藹的老人。
龍澤清楚地知道,就算他的父親表面上再怎么慈祥,內地里也絕不可能擁有一顆普通父親的心,一切只因他是一位帝王!
夜,涼比冰。
身,冷如霜。
心,孤苦自憐。
從宴廳出來后,一路緩緩磨著輪子往燕閣的方向行去,龍澤一時之間覺得孤苦無比,在自己的親身父親面前,竟也要步步為營,這究竟是什么道理?
但這本又是已了然的事情,不是嗎?到了這一步,難道還在期盼著那一點肉麻兮兮的親情嗎?
心中輕輕嘆了一口氣,龍澤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調轉了方向,往另一頭行去。
一棵連理桃樹,樹上桃花不見,樹下一人獨酌。
許是聽見了聲音,樹下之人將手中酒壺背于身后,灑脫至極地轉過身來笑看著龍澤,似乎早已預料到來人的身份。
“這么多年過去了,你依舊是這般自鳴得意,你知道你最令人討厭的是什么嗎,無痕?”龍澤緩緩行去樹下,與無痕一立一坐,同樣一臉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無痕低頭又是一笑,聳肩以明自己不知,示意龍澤繼續說下去。
“就是你這幅永遠也不會改變的得意嘴臉,自以為能看穿所有人的惡心笑容。”龍澤嘴里說的毫不留情,眼中、嘴角卻都帶著笑意,也許除了林黎之外,無痕是另一個可以真正替他著想的人了吧。
抬手,仰頭,一道美麗的弧線由手中酒壺倒入口中,加上喝酒之人一身飄逸淡紫,月光之下倒像極了一副美麗的圖畫。
龍澤笑道:“若你還未尋得良主,我定收了你做男寵,呵呵呵。”
龍澤笑得真摯,無痕卻突然變了臉色,搖頭嘆了口氣,卻依舊淡然笑道:“怕是沒這個機會了。”
“哦?你已歸順了誰嗎?”若是無痕在宮中已經覓得主子,那終有一日便會與自己為敵,到那時……龍澤不由皺緊了眉頭。
無痕點了點頭,只說了四個字。
但這四個字已足矣令龍澤說不出話,若是旁人,也許龍澤還會考慮與其結盟,省去了與無痕為敵的機會,但這個人……
龍澤只有怔怔盯著無痕。
“誰不好,為什么偏偏是他?”龍澤終于開口說道。
“因為誰都不好,所以偏偏是他。”無痕答得淡然。的確,在他心中,夏侯龍淵是值得跟隨的,夏侯龍淵與夏侯龍澤都是自己重視的人,有的時候,無痕真的會糾結自己夾在兩人之間。
“既是如此,你我無謂再多說。”話音落,龍澤磨著輪椅離開,甚至故意將那三根樹枝的暗號捻斷。
頭也不回地離去之時,龍澤并不知道無痕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任誰都沒有在他臉上見過的愁容。
回到燕閣之時,夜已經很深,只有龍澤的房里還有燈點著。
輕輕推開房門之時,龍澤發現林黎正坐在桌前,頭一點一點的,顯然已經快撐不住了。
半瞇著眼睛的林黎終于閉上了眼睛稍作休息。
一個晚宴用得著吃到半夜嘛,害的自己困死了都不能睡,還要等那個夏侯龍澤回來把他抬上床,誰叫人家的腿傷到現在還沒好呢。
對于這一點,林黎只能自認倒霉,如果當初沒把捕獸夾放在那里的話,現在也不至于要這么累了。
可是林黎不知道的是,龍澤被捕獸夾所傷是真,坐輪椅也是真,但偏偏坐輪椅的理由是假的,被捕獸夾所傷之處早已痊愈,只是龍澤先天軟骨,那條腿是自幼便廢了的,根本與林黎無關。
可憐林黎還傻兮兮得認為自己害了龍澤。
思緒越來越模糊,林黎終于眼前一黑,睡了過去,再也管不得龍澤到底什么時候回來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黎只覺得冷氣搜搜的,渾身不住的扭動想要覓得一絲暖意,但這屋內什么也沒有,她自己又是趴在桌子上睡著的,到哪兒去尋暖意呀。
實在冷得厲害,沒辦法,林黎只好艱難地睜開眼睛,想要暫時用一下龍澤的被褥,反正他到現在也沒回來,被子放在哪兒也是白放著。
豈料林黎剛準備大手一揮拿走被子的時候,卻被放在一旁的輪椅絆了個狗吃屎。
“哎呀!”膝蓋和手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林黎吃痛地站了起來,發現手掌已經磨破了皮,膝蓋也生疼生疼得難以行走。
一瘸一拐地來到床邊時,林黎才發現龍澤早已睡在了床上。
這家伙是什么時候回來的呀,回來也不叫醒自己一聲,害的自己睡在這冷風口子下如今還摔了一跤!
哼,不行,林黎決定要好好報復一下夏侯龍澤不關心下屬的惡劣行為!
不是個傻子嘛,那我就傻到底給你看看。林黎嘴角露出了奸計得逞的笑容,隨后“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好疼啊!疼死了!嗚嗚嗚……疼死了……嗚嗚……”林黎一邊大哭一邊不斷地叫喚著疼,她就是要把夏侯龍澤吵醒,誰讓她回來了也不說一聲,就算不說,也好歹給自己披上一條毯子才算是風花雪月嘛。
呸呸呸!什么風花雪月呀,林黎被自己的用詞給惡心到了,但也管不了那許多了,繼續大哭叫疼起來。
睡在床上的龍澤其實在林黎剛剛跌倒的一刻就已經有感覺了,但偏偏不起來,一是認為這根本沒什么,二也是因為想是時候鍛煉一下林黎的自立了。
可是林黎哭得越發大聲,吵得龍澤心煩意亂根本睡不著,終于猛然從床上坐起,大聲吼道:“不許哭!”
該死的夏侯龍澤,竟然還嚇人,她就偏偏不吃這一套,林黎哭得更大聲了,賭氣似的就是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