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雪滿懷感激地望著落鳶，口內(nèi)說道：“娘娘的恩德奴婢不會忘了的。”

落鳶卻掩口笑了：“說什么娘娘，我不過是個充容而已，平日里都稱小主的。”若詩在一旁附和道：“對啊，亦雪小主不必拘禮，我們小主都是十分開明的，對人待事也親切有加。”若詩說得一臉興奮，恨不得再夸夸落鳶一番。

“小主也不必叫的，你年方多少？”落鳶見秀女的教導已經(jīng)結(jié)束，便挽了亦雪一同走走，“正巧我們要去御花園，順便帶你熟悉下宮里環(huán)境。”

“剛滿十六歲。”她答道，還有些不好意思就這么與落鳶并排前行，只略略低著頭。

“趕巧了，我剛好比你大上一歲，就喚你一聲妹妹罷。”落鳶輕輕笑道。她此刻心中已有了盤算，自己這么陰錯陽差救了這個王亦雪，正好可以在宮中有了個好姐妹，也算不是孤身一人了。雖說還有若詩的陪伴，不過畢竟她只是個宮女，無法互相依靠。

亦雪驚喜萬分：“可以嗎，那真是多謝姐姐了。”

三人一同來至了御花園，站在碧玉清澈的河邊上。碧波蕩漾的護城河籠了層輕煙，四周皆是朦朧一片。富麗的皇城，在這輕煙細雨中，仿若人間天堂一般，璀璨美好。但落鳶知道，這一切的繁華美好皆是表象，這皇宮剛剛經(jīng)歷了奪位的激烈斗爭，雖然雨水沖刷去了血跡，但在落鳶心中卻久久不能忘懷。

“姐姐，這宮里規(guī)矩妹妹還不甚明白，能多說些嗎？”亦雪問道。落鳶便道：“這宮里規(guī)矩繁多，你我都得時時刻刻小心著，凡是比自己位階高的，都得注意留神。還有注意把握各位主位娘娘的脾性……”

”你自己都沒摸清我的脾性，還好意思教導新來的秀女。”身后響起了一個醇厚好聽的男聲。落鳶還沒來得及回頭看看是誰，就聽見若詩撲通一聲跪下：“參見皇上！”

落鳶心中頓時打了一個激靈，都不敢回頭，呆呆地愣在那兒，連亦雪都趕緊回身給慕離請安了。慕離繼續(xù)保持著平穩(wěn)的聲線：“落鳶小主，就是這么不想見到我，連個正臉都不肯露？”

落鳶這才慢慢回過身來，顫巍巍地行了個禮。慕離走上前兩步，跟她并排站于護城河的白玉欄桿旁，一面微揚著唇角瞇著眼睛看著這蒙蒙細雨：“你倒是可以繼續(xù)說說還有什么宮里需要注意的地方，說的詳細點，我剛好也可以聽聽。”

“皇上——”落鳶窘迫地紅了臉，只能支支吾吾喊出這兩個字來。她實在沒有料到慕離會這么突然地從背后冒出來，讓她措手不及。亦雪倒是心中萬分歡喜，能比其她秀女們都提前見到皇上，這是難得的好運氣。但她不敢有所妄動，仍舊低著頭與若詩一起侍立一旁。

慕離此刻心情大好，也并未過多為難落鳶，只是道：“聽說你們一會要去慈寧宮，朕就與你們同道罷。”

慕離特地用了朕這個專用語，看來真的是對落鳶待遇不一般。不過落鳶對此卻毫無察覺，只是點點頭便跟上了。

慈寧宮籠罩了細雨云煙之中，卻顯得有些蒼涼，大約是太后娘娘仍在病中，連帶著氣氛都變得有些許壓抑了。不過今日太后的氣色卻還是不錯的，她笑吟吟地對慕離道：“前個慕辰那孩子剛來看過哀家，尋思著你也也該來了，結(jié)果就真的來了。”

“是兒臣的不是，這幾日朝堂上的事物太多，都沒得空來探望母后，只派了人來探望，望母后見諒。”慕離奉上一杯太后最愛的碧螺春，茶香悠然飄出，沁人心脾。

“這幾日落鳶日日晨昏定來探視，哀家也覺得身子舒坦多了。”太后抿了口茶，眼神望向坐于下面的落鳶。慕離也抬眼瞥向她，唇角卻帶著戲謔，他淡淡地笑著，卻讓落鳶感到局促起來。

她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好，只得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臣妾每日探視太后娘娘是應該的，您是后宮的重心，您的身子最緊要了。”

這番話說得連落鳶自己都覺得有些假，但還是笑笑，繼續(xù)喝著茶水，掩飾尷尬。

“這后宮倒是新來了不少生面孔。”太后打量了一下亦雪，笑道，“你家父是幾品？”

“家父禮部侍郎王盛，京城人士。”亦雪小心翼翼地答道。她進宮不過才不足一個月，就這么快地見到了太后和皇上，所以內(nèi)心格外忐忑和小心。前幾日選秀封位份的時候，也就只有惠妃和萱妃在場，她們新進宮的秀女還沒機會見著太后和皇上。

“不錯，模樣也招人喜歡。”太后毫不吝嗇對亦雪的夸獎，看得出她應該是對亦雪相當滿意。亦雪聽了這番贊嘆，更是羞紅了臉，拿眼去瞄了慕離一眼，癡迷地看著慕離清秀的眉眼，在心中慢慢摹畫。

一眾人吃著茶后用了午膳，明顯能看出太后對亦雪的喜愛，倒是把落鳶，冷落在了一旁。落鳶明白，自己想要攀附太后，尋得一個好的靠山是沒有那么容易的，她首先要取得太后的完全信任。

慕離卻也在處處與落鳶作對，桌上明明一碟蟹黃酥，卻偏偏就要落鳶夾中的那塊，經(jīng)過一番手上筷子的斗爭，慕離終于得到那塊酥。他朝落鳶笑笑，表示些許歉意，卻包含著更多的譏諷。落鳶被弄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好不自在。終于，午膳結(jié)束，慕離回紫宸殿歇息，太后卻將落鳶與亦雪留了下來。

待慕離離開后，太后才道：“你們知道，如今這后宮惠妃的權(quán)勢可謂是極大的。”

落鳶點點頭，表示明白，卻不明白太后為何會提起這些。亦雪聽著卻是一頭霧水，她明白惠妃的囂張，卻沒料到竟是連太后都會忌憚她的。

”那你們知道前朝如今誰最得力？”太后放下手中的杯盞，緩緩走到她倆的身邊，近兩尺的距離方才停下。落鳶這才恍悟：“是喻將軍！”

“不錯，喻氏一族現(xiàn)今除了喻老將軍在朝為官，其子也掌管著兵權(quán)，兩個女兒都入宮為妃。”太后如述家常般緩緩道來，言語卻能感覺出事關重大，“雖說后宮不得干政，卻也不可讓喻氏姐妹任一一人得了這后位。”

“太后娘娘——”落鳶叫道，她已然明白太后的用心，不禁心中激動萬分，“我們二人定會牽制住喻氏姐妹二人在后宮的勢力。”

“哀家只是希望你們能一心一意輔佐皇帝，平衡后宮勢力。”太后銳利的目光看著她們二人，緩步走開，道：“至于怎么獲得皇帝的寵幸便是看你們的本事了。宮中的萱妃倒是圣寵不衰，你們自己回去好好想想罷。”

亦雪點點頭：“奴婢明白，萱妃娘娘定有氣質(zhì)吸引著皇上，奴婢一定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