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呀,這是哪?”盧曉笙的臉被寒冷的北風吹得生疼,他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景象,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
尸體,全是尸體。漫天遍野的尸體,殘缺不全的尸體,被雪覆蓋的尸體,已沒有了溫度,不再流出一滴血的尸體。還有被血融化后重又凝固的粉紅色的,長著蜂窩洞的冰。
盧曉笙開始嘔吐,這場景實在是太惡心了。
“曉笙,這是哪兒?我們不會是穿越了吧?”一個顫抖的聲音說道,盧曉笙嚇得差點兒沒尿了褲子,莫不是哪個尸體起來跟他說how are you了吧?這么多“洋鬼子”可不是好玩兒的。
“曉笙,是我,我是秦音。”盧曉笙定下神來看了看,果然是秦音,只見那秦音臉色慘白,也不知道是給嚇的,還是給冷的。
“曉笙,怎么回事兒?我們是不是真的穿越了?是不是……”秦音瑟瑟發抖。
“唉!”盧曉笙嘆了一口氣,攤坐在地上,馬上又給涼的站了起來,“看來這回老子是真的給秦始皇煉丹來了!”
盧曉笙把思修考試的事兒和秦音說了一遍,秦音的臉色本來就很難看,現在越來越難看了。
“那,我們怎么回去?”秦音一邊止不住地干嘔,一邊問。
“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活下去,只要活下去,我們就有希望。”
盧曉笙雖是在答秦音的話,卻好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其實,這種老掉牙的勵志的話,盧曉笙一直是不信的,只是事到如今,他們兩個人總不能坐在這里等死啊!
“是,是,沒錯,沒錯,活下去活下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秦音呢喃道,他此刻已有些神志錯亂了。
盧曉笙很能理解,若不是自己穿越前就已有了心里準備,此刻說不定早就嚇得暈過去了。
“秦音!你冷靜點!冷靜點!我們不會死的,不會的,我還要給秦始皇煉丹呢!你相信我,我保證,我們不會死的。”盧曉笙握住秦音顫抖的雙手,看著他早已失神的眼睛說道。
“嗯,曉笙,我沒事了。”盧曉笙的安慰看來起了很大作用,秦音漸漸平靜了下來,他本來就不是孬種,只是一時反應不過來罷了。
盧曉笙道,“沒事了就好,秦音,我們得想想怎么活下去。”
秦音抬眼看了看眼前,馬上又陷入一片絕望之中,因為眼前只有五樣東西:死人,枯草,黑土,白雪,空氣。
“秦音,我們得離開這兒,這兒有這么多死人,應該是個剛剛打過仗的古戰場,我們得找個有人的地方”盧曉笙顯然也看到了眼前的一切根本無法讓人活下來。
“可是,既然是古戰場,就一定會有人來清理的,會不會把我們當成逃兵或者內奸……殺掉。”秦音絕望中還殘存著一絲理智,或者說,還有一絲求生的欲望。
“不會的,你看,這里所有尸體的穿著都是一樣的。這就說明,他們來自同一個軍隊,而打仗的時候一定是有兩只軍隊的,并且兩支軍隊一定互有死傷,對嗎?”盧曉笙本想指給秦音看的,結果眼光一過去,就不住地干嘔,不過,他還是指著這些尸體和秦音說。
“沒錯,可是,這能說明什么呢?”秦音將信將疑地問。
盧曉笙說的有道理,誰都知道,這又不是英軍打清軍,冷兵器時代,這么大的戰爭,不可能完勝。
“那就是一支隊伍已經清理過了,一支隊伍沒有清理,那么,這里的尸體看上去好多天的樣子了,他們為什么沒有來清理呢?”
盧曉笙一副神探狄仁杰的摸樣,尤其是說“那么”的時候,就差后邊帶一句,“元芳你怎么看”了。真不知道他這個連死貓都沒見過的人是怎么看出人死了多少天的。
秦音的大腦此刻早就喪失思考的功能了,看著盧曉笙,也不說話。
“因為他們都死光了,這支隊伍全軍覆沒了。而另一支隊伍已經走了,這附近也沒有什么營寨對不對?”盧曉笙貌似很享受當偵探的感覺。
“啊!救命!”
正當盧曉笙忘乎所以甚至找不到東西南北地沉浸在他的福爾摩斯和諸葛亮的身份時,秦音忽然大叫道,聲音凄慘。
“怎么了?”盧曉笙這回也害怕了,只不過強裝鎮定。
“我的……腳……腳……手……手……”秦音結結巴巴,顯然嚇得魂都飛到索馬里去了。
“什么腳手的?”盧曉笙說著便往秦音的手看去,只見除了不住地發抖外也沒什么異常。
然后盧曉笙又往他的腳看去,“啊!”他大叫一聲,連連往后退去。
盧曉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個場景有多可怕,秦音的腳踝上,赫然纏著一只蒼白的,纖細的手。
秦音幾盡昏倒,盧曉笙向后退了幾步,定了定神,又反了回去,管他是什么呢?大不了同歸于盡!他盧曉笙雖然怕死,但也不能丟下秦音自己逃命,更何況,就算丟下秦音他也逃不了命。
盧曉笙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心里砰砰砰亂跳,彎下身來仔細看那只手,怎么看怎么像活人的手。
周圍全是雪,盧曉笙心想,不會是陷進雪里的人吧?便歪著頭向秦音背后的雪地看去。
只見秦音的背后確實有人陷到里面的跡象,這只手就是從雪地里面伸出來的,還有白皙光滑的半截小臂。
盧曉笙終于放下心來,他叫了兩聲秦音,想讓他幫著自己挖開雪來救人,可惜那秦音給嚇得就差尿褲子了,叫了半天也不答應,盧曉笙嘆了口氣,蹲下來,順著那只手,一點一點地挖。
這項工作極其繁重,盧曉笙不知道哪里雪深,哪里雪淺,所以只好一點點地試探著站在安全的地方。
只挖了一會兒,盧曉笙就有些出汗了,不過挖出的東西馬上又讓他吃了一驚。
烏黑的頭發,蒼白的面孔,現代的羽絨服!
盧曉笙一眼就認出了她,她就是坐在盧曉笙旁邊的那個,笑得胃都抽筋兒了的那個姑娘。
“秦音!秦音!快!你不用怕,沒事的,有個姑娘一起穿過來了,是她的手,快救人!”盧曉笙顯然有些激動。
秦音不太相信,不過可算勉強可以動一動了,他戰戰兢兢地轉過身來,看見一個現代少女的半截身子就被埋在雪里,也顫抖著和盧曉笙一起挖起來。
那女孩兒睜著大眼睛,一直不說話,盧曉笙邊挖邊想,不好,莫不是嚇傻了吧?
“姑娘,你感覺怎么樣?”盧曉笙試探地問道。
“我……我……冷……冷死了……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們兩個……不要……拋下我……”
那姑娘顯然十分冷,透過北風的呼嘯聲,盧曉笙能聽見她牙齒上下敲擊的聲音。
“嗯,放心吧!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盧曉笙問道。
“我叫……溪雪,我……”盧曉笙聽了不禁飄飄然起來,怪不得長的這么漂亮,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校花啊!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看來自己真是艷福不淺,連來這種鬼地方都有美女陪著,這么想著,倒好像這里不是荒郊野外,反而像個3D電影院了,雪兒,吃爆米花嗎?
盧曉笙想著想著不禁笑了出來,他這一笑,把原本已經恢復了平靜的秦音和溪雪又給嚇了一跳,要知道,在這種環境,哭才是人類的正常反應。
盧曉笙本來就不是正常人,自然反應也不太正常了。
溪雪終于給挖了出來,盧曉笙和秦音全都累出了一身的汗,經冷風一打,真是透心涼,心飛揚。
三人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起來,不過誰也沒說話,因為誰都知道,這種地方只有三種東西可吃,:吃草,吃土,吃死人肉,還是速凍的。
不過這三樣東西貌似沒有一樣能吃。
三人就依偎著坐在一起,盧曉笙左手抓弄著耳朵,閉目沉思。
良久,盧曉笙,走到那群尸體跟前跪了下來,朝著三個尸體磕了幾個頭,嘴里念念有詞,道,“大哥,我盧曉笙無意冒犯,只想借您衣服穿穿,您是大英雄,千萬別怪罪我們。”說著,竟然把三套衣服從尸體上扒了下來,隨手扔了兩套給秦音和溪雪。
秦音和溪雪當然明白盧曉笙的意思,他們穿著現代的裝束,無論如何也活不下去,不過這里十分的冷,再加上男女極不方便,所以三人并未脫下原來的衣服,只是罩在了外面。
盧曉笙穿好衣服,又重新回到尸體堆里,一個一個地翻找著,想找到一些殘存的食物和武器。
起初,他每翻一個都極為困難,到最后,竟比女孩子翻臉還容易了。糧食和武器雖然沒找到多少,但盧曉笙掂量著,怎么也夠兩三天的了,不禁又有些洋洋得意起來。
盧曉笙不敢走得太遠,因為天馬上就要黑了,當盧曉笙拎著一堆戰利品回去的時候,他看見溪雪的臉上滿是崇敬的表情。
這表情自然又讓盧曉笙飄飄欲仙了。
“夜里沒辦法趕路,咱們先在這兒將就著過一夜吧!”盧曉笙說道。
三人各自手持一把匕首,把糧食圍在中間,相互依偎著,像南極的企鵝一樣。
四周靜得可怕,除了荒草,除了雪,除了風,除了蒼穹上的一輪孤月,除了他們自己的呼吸。連狼嚎的聲音都沒有。這是真正的肅殺,這是真正的死寂。
他們睡著了。
不知道能不能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