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萬般下品讀書高?
書名: 斬鹿歌作者名: 郁安本章字數: 2871字更新時間: 2020-10-23 18:47:15
去年春闈趕考,已經讓本來就不寬裕的書生無計可施,賣了家中的房產,當了幾件老古董,還了欠債,可真是個,一干二凈,可結果仍然是名落孫山,徒有一個秀才的功名,人總歸要吃飯,托人介紹,在曹家謀了個伴讀的差事。
而如今的鹿俊,無甚長處,但有一點,有自知之明。
四書五經自己是不在行的,只能從別的方向入手,自宋以來,商者不再是社會末端,士農工商,逐漸變成了士商工農,只不過冬日搖扇的翩翩君子怎么會把這些附庸風雅的粗人放在眼里,聊一聊國家大事,風花雪月,人生得意之色盡在這相談甚歡中了。
“所以呢?你要經商?本錢呢?方向呢?計劃書呢?”安又歌一身水藍色的冰綃衣,剛放下一根硬毫筆,面前一疊白紙,墨非好墨,紙非洛陽,不過也湊合著用吧,“還是說和這張美人圖有關系?”
簡單勾勒的輪廓可以看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美人,鹿俊沒有回答安又歌的問題,細細的觀察一番,開口說道,“臉再瘦一些,眉間距離再大一些,眼角的痣很到位,就是還少了點神韻。”別看鹿俊手打著夾板還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其實就算是能自由活動,就那見過豬跑沒吃過豬肉的畫技也純屬博人一笑。
安又歌自然是一一做了標記,才又放下筆問道,“所以,你不準備解釋下?”
鹿俊腆著臉說道,抿了抿嘴,“又歌肯定還記得肖青槐吧?”
少女挑了眉梢,“誰不知道?坊間傳說,他一丈八高,眼如銅鈴,虬髯大漢,手拿一柄--”可看著鹿俊平靜的雙眼卻有點說不下去了,“不是吧--”滿臉不可置信的開始詳細的觀察自己的畫和所描述的有哪點像。
“別讓我說臟話-”安又歌一甩墨筆,瞪圓雙眼。
“的確是真的”鹿俊聳了聳肩,事實如此。
“那你怎么知道?”安又歌雙眉蹙起,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是說,那天我被迷倒。”
雖然手臂不能動,但是鹿俊還是活動了下手指,沖一身藍衣的少女比了個大拇指。
“之前你也提過,孔方一條關于青槐門的消息能換來一條命。”鹿俊深吸了一口氣,“那你感覺這一幅青槐門主的真身畫像能換多少東西?”鹿俊停止了在房間內的來回踱步,在安又歌的對面坐下,小心翼翼的將手臂放在桌子上,又努了努嘴,示意安又歌給倒杯水。
“鹿俊,這可是青槐門,你考慮清楚了?這消息的分量對巡守府絕對是重量級的,孔方之死是無奈之舉,但是這次可是主動拔虎須。或許會有很大一筆賞錢。但是你記住風險是和回報成正比的”
“對的,你也要記住回報是和風險成正比的。”鹿俊故作輕松做了個鬼臉,“第一次見到肖青槐,我只感覺被玩弄與股掌之間,雖說當時并沒有感覺有多少生死之間的危險境遇,但是孔方之死,咱們都脫不了干系,安身立命,我能想到的最快的一次性的解決當下境遇的方法就是這個,至于巡守府,我已經讓小二去給巡守府送信了,估計卓厲也快到了。”
安又歌無奈的笑笑,將自己的衣袖又往上挽起,露出一截干凈的小臂,賞心悅目,重新鋪開一張白紙,筆墨勾勒,硯香醉人。
鹿俊在一旁盯著少女認真的側臉,嘆息一聲,“又歌,辛苦了。”
“唔-”少女頭也不抬了應了一聲,“一條船上的-”
屋內熏香即將燃盡,安又歌的畫作也接近完成,“已經有了六七分的相似。”
正欲說話,短促的敲門聲恰到好處。提醒兩人,時間到了。
安又歌稍微整理一下衣服,上前開了房門,稍稍欠身,“見過卓大人。”
“安醫師?不用多禮。”卓厲一身灰色便裝,臉上戾氣少了許多。不過手中秋葉刀時刻不離手。
進得房門,正看見鹿俊起身迎接。
“你有何等消息,需讓我親自來。”卓厲面對二人不再考慮為什么安又歌會在這里,直奔主題。
“青槐門主的真實樣貌夠不夠?”鹿俊同樣不拐彎抹角。
卓厲的瞳孔驟然收縮,鹿俊只覺得又碰到了肖青槐那天的威脅,周身寒氣,“你從何處得來?”
“卓大人可還記得那日安又歌被迷倒,我說是賊人襲擊,其實就是肖青槐親自前來。”鹿俊調整了一下呼吸,讓安又歌把畫像遞了上去。
“嗯?”卓厲將畫像鋪展,呼吸也是一滯,疑惑的目光看向鹿俊,再鎮定面對這個消息也不可能波瀾不驚。
“千真萬確,還請卓大人不要懷疑。我等也沒這個膽子欺瞞朝廷。”
“大難不死,未必有后福,當日你以謊言糊弄我巡守府,卓某不與你計較,但冒著這么大的風險,必定是有所求,卓某人不以勢壓人,盡管說來。”卓厲略一思忖,細心的將這幅素描折入懷中,對著鹿俊的語氣好了許多。
“在下生活拮據,又遭此大難,不免只是求些銀錢,也想以后若是青槐門尋到我與又歌二人,卓大人能拔刀相助。”卓厲聽聞鹿俊的請求,雖然是情理之中,但不免有些看低了幾分,作為詩書秀才,大可憑此求一條考試之門,為官之路。
雖說是世家子弟不得考取功名,但是自幼飽讀詩書的卓厲,也以圣人為榜樣,盡報國之志,行為官之道。鹿俊這等貪生怕死的逐利樣子不得卓厲其心。
“紋銀一千兩。三月內我卓厲保你不受青槐門之傷。”卓厲做事干脆利落,當即從懷中抽出一張銀票,大豐錢莊的銀票。
“那就多謝卓大人。”三個月,度過這三個月,或許就能立得住腳了。鹿俊心中嘆了口氣,盤算了一下。管他什么舍生取義,人生在世衣食住行,立得住腳才是正途。
問了些鹿俊那日的情景,看來孔方自行其是,應該是真的。卓厲甩甩手離開了悅來客棧,出了客棧,對著巷口等候的巡守衛說道:“譚峰,曲奎,不要讓這二人離開你們的視線。如果是發現青槐門的任何動靜都要第一時間與我稟報。各司其職,去吧。”
“是,大人。”二人同時應到。
鹿俊送走了卓厲,面對著安又歌嘲弄的臉色,兩人一時間有些相顧無言。
“鹿俊你明白我為什么要拜入王氏醫館嗎?”
鹿俊想了想,安又歌的醫術絕對不是初學者,不為求知,那就是求名了“名聲?”
“對,古今有一點是相同的,做什么事都要名正言順,算是借勢吧,就算我的前生醫術再好沒有王氏醫館的名號,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醫生,這就是小診所和甲等的區別。我要是一直當個小醫生,到時嫁個勤勤懇懇的佃農,門當戶對,一輩子就如此了-”
安又歌喝了一口茶水,看著鹿俊可憐兮兮的眼光,順手遞了一杯送到了他嘴邊,本想出言調侃,又生生忍住了,突然想起了那天道士解的“鹿”字,一把傷人,一把傷己,天下共逐鹿而分權。不由得面色一黯。
“又歌,有心事?”
“只是有些迷茫吧,說來說去,有你在,不是那么孤單,你呢,不管如何有個秀才的功名,在這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年代,不要浪費了。”
鹿俊聽的直搖頭,“考取功名什么的,我恐怕是搞不定了。這科舉一事乃是自幼浸淫,當今天下讀書人何止千萬,我自己幾斤幾兩,心里再清楚不過。”活動了一下有些發癢的手指,接著說道“就像剛才與你說的,經商實在是目前的不二選擇。”
“你剛才說完,我就一直在考慮,你要明白一點,在產生了文明之后,女人的市場永遠是供小于求。”
“衣食住行對于任何人基本都是是不缺的。”鹿俊打住了想反駁的安又歌,“不過現在的市場都趨于成熟,對于別的高科技,我又不是發明家。”
安又歌似是好笑的看了鹿俊一眼:“你還記得第一次問我的那句話嗎?”
“迪奧?”鹿俊眼光一亮,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你是說--香水?但這玩意可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
“不難還輪得到你?”少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等過幾天,我和你一塊先去考察一下城南的水粉莊子”
“你確定?是考察?”鹿俊一臉促狹。
“喂喂,說正事。”安又歌臉色微紅的白了他一眼,嫣然風情。女人和胭脂水粉,千百年來倒也都差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