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個囚籠走入另一個囚籠

那些把海和陸地隔開、把森林和草原隔開的墻不是永存的墻。海會干涸或者把陸地淹沒。草原會變成沙漠。海里的居民會爬上岸來。森林里的居民會變成草原上的居民。

比如說馬吧。現在真教人難以相信了，馬是從過去一種在密林里鉆來鉆去、敏捷地在倒下的樹干之間爬來爬去的小獸變成的。這種小獸的腳和馬的蹄不一樣，那是一種分成五個趾頭的腳爪。用這種腳爪，可以很方便地抓牢任何不平的森林地面。

可是森林越來越稀疏，把地盤讓給了草原。在森林里的馬的祖先不得不常常走到空曠的地帶去了。在那里，危險臨頭的時候沒有地方藏躲，只好拼命奔逃。只有腿長跑得最快的才能夠生存，才能夠逃避猛獸。

生活在這里也進行選擇：尋找和保留身體上所有有利于飛奔的東西，而把那些沒有用處的淘汰掉了。

生活對馬的祖先進行了考驗之后發現，為了飛奔，它的腳上不需要有許多腳趾：只要有一個腳趾就夠了，不過這個腳趾必須很結實、很堅硬。于是起初出現了腳上只長三個趾頭的馬，之后又出現了只長一個趾頭的馬。我們現代的馬的腳上只有一個趾頭，上面長著堅硬的蹄。

在草原上，馬不僅腳趾起了變化，它的整個外形都改變了。比如說脖子吧，要是腿越變越長，而脖子還是和原來一樣短，結果馬就會鬧得沒法吃自己腳下的草了。這樣的事并沒有發生，因為生活“淘汰”了短脖子，就像“淘汰”了短腿一樣。

還有牙齒呢！它們也改變了。在草原上，馬不得不改吃粗糙的硬的食物，吃這種食物是需要用牙齒咀嚼的，于是牙齒也得到了選擇。現代的馬的牙齒像磨臼，像銼刀，用這種牙齒不僅可以嚼細硬的青草，還可以嚼細秸稈。

這些對于腳、脖子和牙齒的選擇和淘汰的巨大工作花費了很長的時間——整整五千萬年。生物體的這種改變真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

動物很難走出自己的小世界，很難掙斷那條把它和周圍自然環境連在一起的鎖鏈，而且就是把這條鎖鏈扯斷了，它仍然不會得到自由。

走出一個無形的囚籠，它又走進了另一個囚籠。馬從森林里走到了草原上，它就不再是森林動物了，而是變成了草原動物。魚爬上了陸地，它截斷了自己回到海里去的路，為了回到海里去，它必須重新改變才行。那些從陸地上回到海里去的動物正是這樣做了，它們的腳變成了鰭腳，變成了鰭。比如說鯨吧，它不得不變得跟魚這么相像，使得不知道的人把它喚作“鯨魚”，雖然它只是外表和生活方式像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