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已經全暗了下來,客棧的伙計因未得招呼,也不敢進來點燈。
外邊的風依舊撕布裂帛般吼著,偶然有沙石拍打瓦楞的聲音。三個人就這樣坐在黑暗里,彼此看不到各自的神情。
忽然聽到樓梯上有腳步聲,季由悠悠道:“她還不死心,必要從我這里拿到左世倫的東西才罷。也好,我就陪她唱唱這出美人計。”秦生分明聽到季由說完這話哂笑了一聲。
果然聽見有人敲門,秦生起身開了門,只見前邊一個丫頭提著燈籠抱著琵琶,后邊一個丫頭拎著食盒,洛瑤倚在門框上嬌笑道:“這是怎么說,天都黑成這樣了,你們三個大男人摸黑不點燈,是要唱空城計嗎?”
一時伙計點了燈,洛瑤又叫添了火盆。丫頭上前將她身上大紅羽紗面狐貍毛里子的鶴氅脫了,她里邊穿了秋香色盤金緙絲彩蝶圖案對襟短襖,頸子處兩枚蜂趕菊錯金紐扣,底下穿著絳紅色百褶裙,石青色宮絳串著幾個算盤珠大小的瑪瑙珠子垂在腰間,一根素銀墜珠釵松松的挽了頭發,兩個耳墜子秋千似的蕩著。
洛瑤先吩咐丫頭擺好酒饌,又矮身向季由行了個家常禮,眼中波光閃閃對季由道:“原本中午要做個東道,誰知出了家兄的事,公子饒沒盡興不說,還受了許多累。此刻洛瑤特意來道謝補過,公子可不能推辭。”說罷便款伸玉手將季由按在主座上,自己挨挨擦擦的下手陪了,一抬眼看見秦生不二還站在地上,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便拿捏著嬌聲問:“這二位也一同入席吧?”
秦生得了季由的眼色,躬身推辭,才和不二出去。
洛瑤這邊的丫頭安好了牙箸,篩了一輪酒,也要退下。季由笑問:“這如何使得,你都讓她們走了,誰來服侍我們?”
“你放心,有我在,還怕沒人服侍你嗎?”說著便夾了一筷子菜喂在季由嘴里,又舉杯邀酒,季由也不推辭,不一會的功夫就有十幾杯酒下肚。
洛瑤見季由有些酒態,趁機問道:“才午間洛瑤對公子說想要依附公子,公子心里到底怎么想?”
“如此佳人,自然求之不得。”說著便就勢欲行輕薄。
洛瑤欲就還推,嘴里虛張聲勢道:“我雖身在樂籍,以唱曲為生,卻也是正經人家的女兒。公子既然對我有意,那我問你,你家里可有妻室,又有幾房姬妾,你說你是行商的,做的什么買賣,鋪面都開在哪里?”
“問這些沒要緊的做什么,難道還怕我養不了你,就是你那哥哥并你們一家子,也不在話下,”季由餳著眼滿嘴酒氣道:“我和你說,我乃是皇商,你知道什么是皇商,就是替當今皇上采買物事,我銀子多的能裝下十個這么大的客棧,還有你住的那個小院,不在話下。”
洛瑤思忖著季由說的是實話,又見他大有醉態,于是依舊輕言媚語的勸酒,眼睛卻盡在四處打量,猛然見季由榻上枕邊一個錦盒,心想或許自己要的東西就在那里。她正自己思量,誰知季由忽然欺身過來,一邊環了她的腰,一邊便要上下其手。
洛瑤笑罵道:“看你平日里公子如玉的樣子,敢情都是做給那些沒見識的看的,如今在這里磨人,你且好好坐著吧,這會還早,我彈個曲子助助興,再吃兩盅,倒時候有你好的。”
季由聽了這話,心里冷笑,依舊餳著眼坐好了。洛瑤轉軸撥鉉,口內唱到:“暮雪清寒,春風撲繡簾,一曲胭脂調,把眼兒媚唱全,翠襦紅裙,鬢云欺雪,到教鴛鴦羨,君且憐我,一夜合歡.....。”
“好曲好曲,”季由醉放高聲:“鬢云欺雪,鶯啼婉轉,怎不叫我見猶憐。”說罷一把攬過洛瑤坐在懷里,抄起酒壺自己喝了半盞,又摟著脖子往洛瑤嘴里狠狠灌了幾杯。
起身將洛瑤推至榻上,便動手除去衣裙,那洛瑤先還扭捏不肯,又怕推卻的實在了掃了季由的興致,想著季由平日里豐神俊朗,儒雅風流,自己原本也十分屬意,便停了手,任由季由擺布。
誰知季由只退掉了她的襖裙,留著桃紅撒花綾緞抹胸和翠綠色褲子,又用石青色宮絳和自己的一條漢巾子捆住了洛瑤的手腳,直往榻上一扔,自己回身桌上拿了酒壺和一只酒杯,坐在榻上倒一杯酒自飲。
醉眼惺忪道:“尋常的男歡女愛有什么趣味,你既說你樂籍出身,自然頗通風月,今日咱們就來個好玩的,我拿這壺在高處往你嘴里倒酒,一次一杯為限,你若一滴不漏全部喝下,我便陪你一杯。如果撒出半滴,”季由嘿嘿一笑:“我便除去你身上的衣服,或者你也可以選擇據實回答我的問話,否則就要受罰。”說罷,季由也不等洛瑤回答,竟自提壺至頂,往洛瑤嘴里倒酒。
洛瑤手腳被縛,動彈不得,自然不能將酒全部入口,倒濺的臉上頭發全是酒水。
洛瑤媚眼婉轉笑對季由道:“偏你有這么多花花點子,我偏不讓你得逞,你只管問話就是。”
“你既有意做我的女人,自然要讓我知道你的來處,你家原是哪的,風陵渡窮鄉僻壤,你怎么會在那里?”
季由說這話時雖然口齒不清,但意思卻一絲不茍,洛瑤有瞬間疑惑,但看他眼神迷離,也不像裝醉,于是答道:“我原是安徽人士,只因那年鬧水災,只逃出我和兄長,父母至今下落不明。今年年初,我從河南過來,本打算來此投奔兄長,誰知過風陵渡盤纏竟掉入黃河,無奈才停在風陵渡,指望掙些銀子再趕路。”說罷又嬌嗔道:“我可說明白了?”
季由咧嘴笑笑,大著舌頭道:“也是機緣,你若不丟銀子,如何能讓我遇到你這樣的絕色。”復又舉壺再倒,如是兩三次,洛瑤已是酒水順著粉頸四流,連身上的桃紅抹胸也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