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jìn)酒店，上電梯，直到酒店最頂層的餐廳，明軒都沒說過一句話，一直繃著臉。江憶雪也不想說什么，只是跟在他身后，看著他背影，木訥地跟著他。她只感覺自己很骯臟，連肉體，靈魂都骯臟，不然怎么會穿著別的女人的裙子，然后，和自己的男人參加宴會。

頂層餐廳，一個個穿著正式的成功男人各自三三兩兩閑聊，手中端著酒杯，身邊都有漂亮女人陪著。見明軒進(jìn)來，好幾個人都端著酒杯走過來。

“明軒，你可遲到了啊。”

一個肥頭胖耳的男人，挺著肚子，身邊還跟著不知道是什么學(xué)校來的學(xué)生妹，一臉?gòu)趁牡乩腥说母觳病Ｏ氲綄W(xué)生妹，江憶雪自嘲的搖了搖頭，自己不也是么。不知道那女的是不是也這么想，那些男人是不是也這樣想，難道這些成功男人，都喜歡年輕貌美的學(xué)生？她不得而知，更不愿意多想。

“朱老板，又換人了。精力可真好啊你！”

明軒和朱老板寒暄，身邊走過來的幾個人也應(yīng)景地笑著，身邊的那些女人們，也笑著。江憶雪只覺得惡心，世俗。這些女人，看上去都是學(xué)生樣子，她也是。江憶雪心里極力想要撇清自己，她只是不得已而為之，這些女人，應(yīng)該有一些，也是吧。

這個世界，貪戀錢財?shù)呐藨?yīng)該很少，江憶雪這么安慰自己。

明軒拉著她，服務(wù)生正好端著盤子經(jīng)過，他拿起一杯酒遞給她，然后看著在前面哈哈大笑的一個胖子，看都不看她一眼，淡淡地命令：“笑，別拉著苦瓜臉。”

笑……

江憶雪笑的十分燦爛，在那胖子面前替明軒掙足了面子。一個餐廳中，幾乎所有人都帶著女伴，明軒也幾乎敬完了所有人酒，這才放開江憶雪，又命令她：“別亂跑。”

“我去趟洗手間。”

江憶雪幾乎是逃到了洗手間中，在洗手間封閉的空間里，她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掉了下來。她想逃離這地方，卻想到奶奶，奶奶躺在病床上，雖然有所好轉(zhuǎn)，但是卻還離不開明軒經(jīng)濟(jì)的支持。

她把水龍頭開到最大，冰涼的水嘩嘩作響，走廊里都可以聽得到。她再也忍不住，夾雜著水聲，哭了起來。起初只是抽泣，到最后，幾乎是嚎啕大哭。她受夠了這種生活，曾一度想要離開，卻始終不能，她還有牽絆。

哭泣，掩蓋不了她的傷心，她只覺得心痛的無以復(fù)加，好像破裂的酒瓶子，扎進(jìn)她的心窩，一顆心早已經(jīng)千瘡百孔。舊傷未愈新傷又添上，傷口摞這傷口，越陷越深。聽到走廊里有聲音，江憶雪的哭聲漸漸停止，又裝出一副高貴夫人的樣子。

她雙手捧著冰涼的自來水，使勁拍打在臉上，想要清醒清醒，卻始終做不到。看著鏡子里，披頭散發(fā)的自己，江憶雪突然有種想要從這樓上跳下去的沖動，結(jié)果還是忍住了，走到餐廳外的一處陽臺上，看著遠(yuǎn)方。

已經(jīng)是晚上了，整個城市的霓虹都亮了起來，一閃一閃的，為這個世界平添了好些絢爛。但是，這些絢爛只屬于這個城市，她什么都沒有。

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塊手帕，手帕是粉色的，淡淡的茉莉花香，混雜著淡淡的煙味兒，進(jìn)入她的鼻子。轉(zhuǎn)頭看去，一張精致的臉，明亮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向上彎曲，是個女生，但是為什么長著一張讓江憶雪都為之傾倒的臉。

“擦擦吧，哭了那么久，還在這吹風(fēng)，你想病倒啊？”

男人的聲音，這完全顛覆了江憶雪的思維方式。這怎么是個男人？雙眼瞪得想見到娜美克星人一樣，怔怔地看著眼前穿著女裝的男人，江憶雪突然感覺呼吸不順，一種幾乎讓人窒息的感覺，油然而生。

“呵呵，奇怪吧，一個男人，為什么會穿著女人的衣服。”

男人的聲音，充滿磁性，聽在耳朵里，舒服極了。那種感覺，就像是幾天幾夜沒合眼，然后看到一張酥軟的席夢思，想要傾倒在其懷中一樣。

木訥地點了點頭，緩了緩神，接過男人遞過來的手絹。然后，繼續(xù)看著這個著裝怪異的男人，等待著他進(jìn)一步解釋。

“這個局是我攢的，本來規(guī)定每位來的人，都要帶女伴，要是沒有，就男扮女裝赴局，所以你就看到我這個樣子了。”

男人笑了，笑容中看不到半點歲月之痕，給人的感覺，卻是一種純凈的猶如天山雪蓮般的清爽。

“哈哈，你真倒霉，沒女伴你干嘛攢這個局啊！”

這是江憶雪今天的第一個笑容，她忘記了現(xiàn)在所處的地方。甚至在那一刻，她忘記了今天是陪著明軒來的。只覺得心中那積壓已久的郁悶，感傷在那一刻都傾覆而出。沒有一絲一毫的沉悶，很開心，就像小時候奶奶遞給自己糖果那么高興。

“沒辦法，這幫朋友都是我大學(xué)時候的同學(xué)，很久沒聚了，想他們了。”

男人充滿磁性的聲音，在江憶雪耳畔輕響，仿若深山處的溪鳴之音，又像裊裊天籟，余音不絕。其實，這就是個男人的聲音，之所以有這感覺，是因為，她自從三年前那個早晨之后，就再也沒有遇到過了。

“我叫劉子豪，很高興認(rèn)識你。”

原來這男人叫劉子豪啊，清爽的面容，帶點古銅色，卻讓他更加具有魅力。修長的手指，印在江憶雪的眼里，像極了三年前，浩軒的手指。浩軒還好嗎？江憶雪突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浩軒，三年不見了，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嘿，你叫什么？”

劉子豪的手，在江憶雪眼前揮動，將江憶雪的思緒又拉回來。

“我……”

“你在這里干什么？”

明軒的聲音，緊接著，明軒的身影也出現(xiàn)在江憶雪的眼前。原本還十分歡愉的氣氛，一下子有些沉悶。江憶雪無奈地對劉子豪做了個不好意思的眼神，然后又走到明軒身邊，輕輕挽著明軒的手。

劉子豪轉(zhuǎn)身，看見明軒，頓時笑逐顏開：“明軒，你這家伙，這是你女朋友啊，這么漂亮的美女，你卻給冷落了。”

“呵呵，子豪，你這身裝扮，真不賴，百看不厭。”

明軒難得的笑開了顏，看著劉子豪，眼光中流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厭惡。這絲厭惡，被江憶雪看在眼里，心里卻懊惱之極。今晚，注定又是個不眠夜了。

“你又拿我開涮了，走吧，舞會該開始了。”

劉子豪擺擺手，就走進(jìn)餐廳，在經(jīng)過江憶雪的時候，停下腳步，輕聲道：“要是他在冷落你，你就來找我。”然后頭也不回的走了。

江憶雪尷尬地笑了笑，轉(zhuǎn)頭看著明軒幾乎要殺人的眼光，連忙解釋：“明軒，我在這里站著，才遇到他的。”

“走，進(jìn)去。”

明軒幾近冰冷的語氣，江憶雪只感覺陣陣寒意，由腳底升起，直沖入腦門。明軒生氣了，她就該遭殃了。

一場聚會，很快在眾人熱鬧哄哄的氣氛中結(jié)束。江憶雪跟著明軒，出了酒店，又上了車。一路上，明軒一句話都沒說，江憶雪也沉默著。

夜，很深。霓虹依舊，車?yán)锏臍夥眨涞膸缀跻獌鼋Y(jié)一般，街道上偶爾有幾輛車快速掠過，車窗里的司機(jī)，似乎聽著什么音樂，搖頭晃腦的。江憶雪想要呼救，卻喊不出口。

車子停在明軒的別墅外，兩人下車，都不曾言語半句。

進(jìn)了別墅，明軒將衣服脫下來，江憶雪乖巧地幫他把衣服掛在衣架上，就像菲傭見到主人回來一般，要多客氣，有多客氣，要多周到，有多周到。

“洗澡，睡覺。”

明軒的命令江憶雪從來都只能遵循，輕輕哦了一聲，然后就轉(zhuǎn)身進(jìn)了浴室。

水龍頭里的水，嘩嘩澆落在江憶雪的長發(fā)中，然后順著面頰流下。混合著熱氣，也混合著像是淚水的東西，她嘴里澀澀的。

對，應(yīng)該就是淚水了，江憶雪蹲在浴室里，任由熱水沖洗著她的身體。

嘩…嘩…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