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峰順著聲音一看,嚇得差點沒爬下。他雖是個小官,卻也是遠遠見過皇上的,一看推開“林癡”走出來的女子,就知道自己的命恐怕要交代在紫竹園里了。
幾個暗中保護的影衛(wèi)同情的看著趙峰——沒頭腦的東西,讓皇上給抓了個正著,這下死定了!
“皇上?!”抱著孩子跑出來的女人和“林癡”都驚呆了,神醫(yī)竟然是當今皇上!
“林癡”點點頭,難怪要來買云竹,她身邊的那位一定就是在后宮一手遮天的紫君了。
“穆大叔,這些日子是不是經(jīng)常有不三不四的人上門要買云竹呀?”段紫陌回頭問道。
“林癡”本姓穆,因為喜歡樹木成癡,外人就送了一個“林癡”的綽號給他。他聽到段紫陌問話,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你叫什么。”段紫陌冷冰冰的看著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的趙峰,淡淡地問。
“下官趙峰。”趙峰的聲音都顫了,他很后悔,不該聽信好友蔡濤的話,來紫竹園找茬。誰想到會遇到微服私訪的皇帝啊!得罪了皇帝,他必死無疑了。
“你好大的膽子啊,竟然敢假傳圣旨,離間朕與百姓,安得什么心吶?”段紫陌貓眼一瞪,看得旁邊的殷承夜心里癢癢的,就像是被小貓爪了一下。
“你有幾個腦袋,敢做這樣的事情!說,是誰指使你這么干的!”段紫陌繼續(xù)喝問。
趙峰支支吾吾半天,吐出了一個名字:“蔡濤。是蔡濤讓小人這么干的,他說,是相爺?shù)囊馑迹寰齻?cè)。”說完,還抬頭看了一眼殷承夜。
段紫陌的神情一僵,扭頭走到殷承夜身邊,從他的身上摸出了一包銀子,塞給“林癡”。
“穆大叔,真是對不起。”她真誠地說,“以后不會再發(fā)生這種事情了,你們踏踏實實的過日子,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這包銀子是剛剛他們闖進來踩壞林子的賠償。”
“皇上,我不能要啊。”他拿著銀子,不知所措的看著妻子和孩子。
“收下吧。”段紫陌面帶笑容,眼中的真誠和藹讓“林癡”放松了下來,接受了銀子。
這是皇上的賞賜,沒人能夠拒絕。
殷承夜見她做得不錯,陰冷的眼神掃過跪在地上不敢起來的士兵,淡淡地說:“都起來吧。”
一天過去了,百鮮居和紫竹園發(fā)生的事情不脛而走,被傳得沸沸揚揚,神醫(yī)皇帝成了整個尚都百姓茶余飯后談論的焦點。紫竹園沒有人再去打擾,百鮮居的伙計則吐沫橫飛的講述著昨天的經(jīng)歷,將段紫陌捧成了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就連被江湖中人妖魔化的殷承夜也被捧上了天。畢竟,菩薩身邊哪能有壞人的存在呢?
一時間,一直詆毀殷承夜和段紫陌的大聯(lián)盟和天音閣在百姓的唾罵聲中消聲滅跡。殷承夜的形象史無前例的高大起來,被傳成為了真愛不惜放棄一切甘受罵名忍辱負重的癡情男子,幾乎每個年輕女子都想要找到一個這樣的夫君。
“真想不到,那個女大夫竟然就是大夏的皇帝。”一個書生打扮的俊美青年搖著紙扇,從大理寺的后院繞了出來,“小七這次惹麻煩了。”
“五爺,七爺被打了四十板子,現(xiàn)在還關在大牢里,您怎么不想辦法把他救出了?”一個書童打扮的人盯著主子問道,“七爺自幼嬌生慣養(yǎng),我怕……”
“巴圖爾,你的主子是本王,不是老七。”他眼神一戾,“老七的死活與我無關。”
“是,五爺。”巴圖爾見他變了臉色,趕緊低下頭,掩飾著自己的不自在。說實話,比起喜怒不定神思無常的五皇子澤焰,他還是不叫喜歡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掩飾的七皇子澤烈。
“對了,本王讓你調(diào)查殷承夜和尹默寒有結果了嗎?”澤焰冷聲問道。
“五爺,這兩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賽這一個心狠手辣。尹默寒心思縝密,是我漠北的首要敵人,與大夏皇帝青梅竹馬,不知為何卻娶了相國卞承宗的女兒,婚后夫妻兩個人前恩愛,人后形同陌路。至于殷承夜,他是個魔神,整個武林都被他玩弄在鼓掌之間,若不是觸角伸向南疆那邊,南疆派了一個精通蠱毒的苗女引誘了殷承夜最好的朋友盧瑾瑜,盧瑾瑜背叛了他,殺了他兩次,殷承夜都奇跡般的活了過來,并入宮做了紫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救他的人應該就是這位大夏新帝,本王的未來妻子。”澤焰瞇起眼睛,對段紫陌越發(fā)的好奇。在他看來,一只兔子坐上皇位,結局只會有一個——讓狼吃了。
“五爺,三爺那邊來信了,卞承宗派人和三爺聯(lián)系,目的不明。”
“不用管他。就老三那腦子,不過是一團漿糊,廢物點心罷了。”澤焰從未把老三放在眼里,他最擔心的是他的父汗,讓他帶著老七過來和親,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走吧,就把尚都的繁華,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啊。”輕搖折扇,澤焰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模樣,在尚都的大街小巷穿行游蕩。突然,他身體一側(cè),躲到了一面墻后面。
“五爺,是南疆那邊的人。”巴圖爾看著一身鮮綠色襦裙的女子,小聲地說。
蝶若神情慌亂的往前走著,一點也沒注意身后跟著的蒙面高手。
“有趣,真是有趣極了。”看著跟在蝶若身后的蒙面高手,澤焰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乾元殿內(nèi),段紫陌心情大好的逗著喵喵,殷承夜一旁批閱著奏折,從里到外暖暖的。
“這次給漠北一個下馬威,把他們的七皇子給打了,你有什么對策?”
段紫陌揉著喵喵的腦袋,笑著反問:“你說呢?七皇子和五皇子是過來和親的,打了他們漠北的面子上肯定不好過。可是不依法辦事,百姓們就會怨聲載道。”
“打了也就打了,與漠北關系什么的你從來沒考慮過吧。”
“我是大夏的皇帝,我要為我的百姓負責。他在大夏的地盤上犯了法,就是他老子來我也照抓不誤,板子還會加倍。我要讓這些人知道這世上還有天理王法。”段紫陌很認真地說,“我要保護我的子民,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不能欺負他們。”
殷承夜放下朱筆,很仔細的看著段紫陌,笑了笑道:“你是個好皇帝,雖然天真了些。”
“我不善于玩陰謀耍詭計,所以需要你的幫忙。”段紫陌輕輕嘆了口氣,“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我小的時候爹娘把我送去了天上,就是為了讓我不被這個大染缸吞噬掉。爹娘走了之后,二叔為了我做了不少喪天害理的事情,我拼了命做好事彌補,還是沒能救回他……”
殷承夜笑了笑,拍拍她道:“你已經(jīng)很努力了,做好事已經(jīng)成了融入你骨血的習慣。你沒聽到百姓們是怎么議論你的吧,都說有你做他們的帝王是大夏的福氣。”
“可惜我能做的只有這么多。對了,我得到密報,這次和親的人選是五皇子澤焰,但是他似乎被蒙在了鼓勵,一直以為和親的人是七皇子澤烈。”
“聰明人最大的錯誤就是把所有人當成傻子。”殷承夜不屑的冷笑道,“澤焰看似聰明,其實也不過是枚棋子。這枚棋子在大夏能起多大的作用,決定權掌握在你的手里。”
“如非必要,我不想把人當成棋子擺布。”段紫陌的心里還是有些猶豫。
“你做不來,就交給我,我來幫你完成。”對于段紫陌的心軟,殷承夜很清楚,天性使然,他不勉強她改變,也不希望她改變。她下不去手做不到的,他來。
掌燈時分,迎接漠北皇子的晚宴在低調(diào)而簡樸的御花園,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已經(jīng)座無虛席。三位太妃坐在帝座的兩邊,等待著今晚的主角——段紫陌的到來。
段紫陌一身黃底吹金九龍袍,腰間系著一個翡翠鳳凰的玉牌,緩緩走到了帝座上坐了下來。她一出現(xiàn),御花園一片安靜,群臣伏地,整齊劃一的口呼萬歲。
段紫陌讓人平身之后,裝作興致勃勃的看著底下無聊的歌舞,實則無聊的掰著手指頭想著新的藥方。從小到大,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無聊的應酬。
“漠北五皇子澤焰,七皇子澤烈率使者覲見。”文清尖細刺耳的聲音適時響起,讓段紫陌打了一個激靈,腦子里的那根弦趕緊繃起來,整個人處于戰(zhàn)斗狀態(tài)。
“有請。”在臉上調(diào)整了一個不冷不熱很職業(yè)的笑容,林夢璇放聲說道。
一隊穿著漠北特色服裝的高大男子緩緩走近,為首的一個,長得很是端莊俊秀,他身后的一個少年,赫然就是在尚都大街騎馬撞人的那個!
“漠北澤焰澤烈見過大夏皇帝。”澤焰的目光定格在段紫陌的臉上,心中微微一動。
“平身。賜座。”段紫陌探究的目光看向澤焰,笑著道:“可汗派兩位王子遠道而來,朕深感欣慰,朕相信可汗的誠意,愿兩國重修百年之好。”
禮部大臣賀達舉杯開了一個頭:“吾皇萬歲,愿兩國世代交好,永無兵戈。”
一杯酒下了肚,氣氛立刻活絡起來。段紫陌夾了一個清蒸螃蟹放在盤中,奮力的和它斗爭。
“紫君怎么還沒到。”她側(cè)頭問一旁侍立伺候的文清,“你去看看。”
文清一點頭,說了聲是,不著痕跡的走了下去。
“大夏皇帝年輕貌美,與我家五皇子真是天生一對呀。”一個長得很有挑戰(zhàn)性的大胖子借著酒意向賀達大聲道,“聽說你們皇帝還沒皇夫,咱們可汗可是為了你們皇帝著想,這叫什么來著,郎才女貌,千里姻緣一線牽!”
在場的大夏官員聽了一愣,全都憤怒的看著有裝瘋賣傻之嫌的使者,段紫陌的神色倒是未變,還在低著頭擺弄那只可憐的螃蟹,對使者說的話權當成了耳邊風。
正在這時,一個尖銳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了整個御花園:“紫君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