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場寂寞憑誰訴(下)
- 且聽闕歌
- 千城瑾
- 3749字
- 2020-10-23 15:47:52
就在安雅和路淼對“當初初中時隔壁班的王小花向顧寧宸表白遭到拒絕”這一話題達成共識,并一致對王小花同學當年故作嬌羞的柔弱模樣面露鄙夷,最后在寧夏一句“哦,她啊,寧宸和她交往了三天啊”之后迅速石化,安雅不敢置信地瞪著大眼睛,顫顫巍巍說“顧寧宸還真是不挑食啊”的時候,路淼不經意地瞥見一對男女走進餐廳。
女的巧笑倩兮,一雙美目淡淡含情,纖細的柔荑挽著男人的胳膊。而那男人高大健碩卻五官平平,眉眼間似乎有些熟悉的流氣。路淼覺得他十分眼熟,胳膊肘捅捅一旁的安雅,示意她看向那對男女。
“喂,那個是不是蕭瀟的男朋友?”
安雅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不禁“呀”地輕呼,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
蕭瀟,同樣也是他們的初中同學。其實更早的,在小學的時候,她就和寧夏一個班了,蕭瀟比同齡的女生要長的高,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體育拔尖、成績優秀、為人率直,在寧夏心里一直都是姐姐般的存在。后來上了初中之后,雖然不在一個班,但也和他們很快打成一片,直到現在都保持著密切的聯系。說來也巧,蕭瀟和安雅考進了同一個大學,路大小姐動用人事關系,硬把不同系的兩人調成了舍友,建立起深厚的革命情誼。
聽到路淼的話,寧夏也放下手中的筷子,望向那頭。在看見那個女人的時候微微一愣。
“就是那個女的,昨天我把她東西摔碎了。”
路淼和安雅扭頭看向寧夏,又看向那邊眉來眼去的“狗男女”,相視而笑,均露出“冤家路窄”的表情,寧夏一陣惡寒,那眼神明顯就是狼在看見獵物時流露出的興奮和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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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絕故作紳士地為孟娜拉開座位,隨后在她對面坐下,貪婪地打量著她胸口的大好春光。
“孟小姐不應用客氣,想吃什么盡管點。”
孟娜心里對眼前這個相貌普通的男人十分鄙夷,他心里那些下流想法,自己也清清楚楚,但面上卻不動聲色、笑靨如花,要不是有個擁有10%控股權的老爸,而秦溯的計劃又不容有失,她孟娜是絕對不會看這種貨色一眼的。
落座后,孟娜抬手輕輕攏了攏自己柔順的長卷發,嬌媚一笑,“霍先生真是客氣。”
“應該的,像孟小姐這樣能干的美女,我一向是十分欣賞的。”霍絕一邊說著,一邊在遞菜單給對方的時候趁機捉住她的手,摩挲著柔荑上細嫩光滑的皮膚。
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故作害羞地低頭淺笑。孟娜的舉動逗得霍絕心里直癢癢,恨不得立刻壓上去,把眼前的美人就地正法,一解自己饑渴的欲望。
正當他想再次借故揩油的時候,身后傳來一聲嘲弄的笑聲。
“霍絕,你還真是風流快活啊。”
安雅一貫的諷刺口氣,挑著漂亮的眸子,面露鄙夷。
被橫插一腳的霍絕,看到來人正是平時就和自己不對盤的路安雅,一陣頭痛。因為蕭瀟的關系,自己沒少被這位囂張跋扈的大小姐冷言冷語。今天,在這種情況下,被她碰到,免不了偷雞不成蝕把米,霍絕不耐煩地發作起來。
“路安雅,你少管閑事,我和孟小姐只是在談工作。”
“喲,霍大少談工作真是有一手啊,既摟腰又摸手的。我怎么不知道霍伯伯把事業拓展到色情行業了?還有,我很好奇,這餐廳不是會員制嗎?怎么隨隨便便就放不清不楚的女人進來?”
路安雅一張利嘴,譏諷的話說得直白,讓霍絕和孟娜臉上一陣白一陣黑的。
孟娜一聽她將自己比作妓女,頓生怒意,想她堂堂Q-rich集團董事的千金,從小嬌生慣養,連父親都沒有和她說過一句重話,幾時受過這樣的侮辱,氣得她一雙美目流露著怨毒。
“霍先生,這是哪里來的不懂事的丫頭?”
一肚子晦氣的霍絕尷尬地介紹,“她是地產大亨路震東的女兒,路安雅。”
“哦,原來是暴發戶的女兒。怪不得這么沒有家教。”
一旁的路淼心中直鼓掌,孟娜挑釁的話語絕對是自掘墳墓,對路大小姐而言根本構不成殺傷力。在路安雅的理解里,吵架是一種必備的能力,如果你反駁的話不能狠刺對方的要害和痛處,不能對敵人造成見血封喉、一刀斃命的作用,那么,說了也是白說。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里,安雅如同一只修煉千年的蛇精,將揶偷、取笑、諷刺、挖苦的本事練就的爐火純青,戰斗力指數直線飆升,連路淼都不是她的對手,簡直是女版的顧寧宸。
好久沒有看到這么生機勃勃又富有戰斗力的安雅了,恨不得讓歷史銘記這一刻呀,從路安雅越發燦爛的笑容里,路淼可以想象,接下來將是路大小姐對其單方面的語言屠殺。
“哎呀,暴發戶也比出賣身體強吧。嘖嘖嘖,做什么不好,出來賣。阿姨,你也不容易,你看著這臉,憔悴的跟我家Olive一樣了。歐,我忘了介紹,Olive是我家菲傭。”
“阿姨,你做這行幾年啦?一次多少錢啊,我聽說做你們這行,健康情況很讓人擔憂啊,什么花柳啊之類的,你有健康證的吧。”
“哦,對了,阿姨,你看上去真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見過。歐,我想起來了,上次掃黃辦的張大隊長的備案里好像有你,我就說嘛,這么眼熟。”
“阿姨,給我留個電話吧,我有個殘疾的哥們兒叫路淼,這小子不舉很久了,你給想個法子,讓他枯木再逢春唄,價錢好商量。”
“……”
眾人傻眼,她一口一個“阿姨”、一句比一句歹毒,氣得孟娜七竅冒煙,出離憤怒地沖上前舉起手想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一個巴掌。
安雅不屑得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甩進霍絕的懷里,面露嘲弄。此刻的路安雅像極了戰無不勝的女戰神,睥睨著世人,笑得既高貴又冷酷。
很多年前,她還沒有這么凌厲的氣場,只是有些任性的大小姐,清澈的目光里,仍是裝滿了倔強和稚氣。那時候的她還不是如今栗色的中長卷發,而是擁有一頭烏黑如海藻般的長發,被牢牢的束成一個馬尾巴,偶爾會將發夾取下,然后頭發就像瀑布一般傾瀉下來,柔順的貼著削瘦的臉龐,笑鬧著說“像不像夜里的鬼啊”。
下課后的樓廊,寧夏和安雅總靠在一起,輕聲唱著當時流行的歌曲,隨后,便開始竊竊的笑,霞光印照在她的臉上,讓她看上去是如此美麗。
偶爾瞎聊的時候,安雅總是說,她以后一定不嫁人,因為要和親愛的寧夏在一起。一旁的寧夏聽了,直樂得呵呵呵的傻笑,然后,把一顆糖果塞進她的嘴里。
寧夏看著毫不畏懼的和霍絕對峙的安雅,陽光透射在她精致的妝容上,讓她看起來那么堅韌而無畏。
一直明白安雅對蕭瀟執著的愛著霍絕無法理解,也痛恨著不斷給予蕭瀟深切傷害的霍絕,并且絕不原諒他對她尊嚴和心靈的肆意踐踏,她如同保護者一般姿態的固執地維護著蕭瀟。
于是,在孟娜一愣,低呼“是你?!”的時候,迎著她詫異地目光,舉步上前輕輕抱住安雅,堅韌地,默默地站在她身旁,支持著她。
寧夏涼薄的聲音,有種不容忽視的執拗。
“霍絕,要么就和蕭瀟分手,要么就別搞這些不三不四的事情。”
“蕭瀟的感情不是讓你糟蹋的。
斂下看好戲的笑容,路淼也靜靜上前,握住安雅的手,微怔,大小姐的手竟冷的像冰,握緊的拳頭微微發抖。
這兩個丫頭,真是麻煩。
無奈地搖頭,心下漾起一陣柔軟,將她們倆護在身后。
路淼認識他們這么久以來,彼此取笑,彼此譏諷,卻也彼此信任。他總覺得路安雅這個女人一直都在逞強,裝作自己很強大、裝作自己毫不畏懼,但其實她只是貪心得想要保護她愛的人。這樣的她在自己看來,或許比寧夏要脆弱的多。
寧夏隨遇而安卻天生涼薄,像是一杯清茶,微苦卻不澀,又不是白開水那般淡而無味,不濃烈又沉靜。有時候對什么都不甚在意的人,比起心有執念、外表強硬的人要強大的多。而安雅是一杯紅酒,從青澀的果實,經過磨礪的歲月,才變成的一種香醇的陳釀,咋看之下只覺得美艷迷人,懂的品嘗的人卻甚少,那些許酸澀、些許苦楚,不是人人都能分辨。
但這兩個人又總是那么契合。剛剛那一幕,讓路淼心生溫暖。
日光傾城,有微塵在光束中升騰。
兩個人,一直,一起。
直視著霍絕和孟娜,站成如此強大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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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的顧寧宸,煩躁地接起電話。
“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not answered for the moment,please redail later。”
完全沒好氣的任性語氣,剛準備掛斷,聽筒里傳來曖昧而磁性的低低嗤笑。
“這么久不見,你還是這么幼稚啊。”
模糊的,有些辨認不清的臉從腦海中閃過,顧寧宸在床上坐起身來,把聽筒換到另一邊的耳朵旁,一如平時慵懶而張狂的語氣。
“是你?”
“呵,怎么樣,要不要來Q-rich上班?”
“你什么目的?”
“各取所需而已。”
“……”
“而且你回來,不就是為了進Q-rich嗎?呵。”
顧寧宸狹長的眼極快的閃過一絲黯淡、錯愕和震驚,沉默許久,像是在思考。
另一邊的秦溯并不著急,精明的商人總是能夠耐心的等待,而且,和聰明人打交道,不需要說太多。
“好,我答應你。”
也許是到了這個時刻了,顧寧宸轉頭望向柜子上形態各異的杯子,心中一步、一步地踏出沉悶而壓抑的轟隆響聲,那些微茫的存在,用陽光折射出心里的每一絲憧憬和不甘。
得到滿意得答復,秦溯笑得格外暢快,指腹摩挲過座位扶手磨砂的表面,似笑非笑地半闔起眼眸,他身后,整個城市跪伏在巨大的落地窗外。
越是強大的人,越有些事情深深刻在心里,也許等多久都不會被輕易遺忘。秦溯是一個掠奪者,金錢和權術是他謀生的手段,他也是一個掌控者,他更加熱衷于把世間的一切當做一場游戲,如履欺騙、算計、爭奪的薄冰,步步為營,最終走向殊途同歸。
“對了,忘了告訴你,下周和你一起來上班的,還有新任的財務總監。”
僅僅是這個龐大世界里不規則的小碎片,永遠也拼湊不出蕩氣回腸的故事
“吶,讓我想想看,他叫什么?”
其實構成命運的并非命運本身,而是臺前幕后推進它的每一個人。
“呵,好像寧宸你也認識哦。”
世間總是陰差陽錯太倉促形不成擁有。
“陸然,他叫陸然。”
顧寧宸心臟瞬間緊縮,身子莫名的發寒。
空虛與虛空,一模一樣的兩個字的不同排列,卻暗示著迥異的深度。
為什么要陪我走進,這個算計的陰暗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