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雄將吳飛、張南領到了自己的住處，三個人都累了一天，吃點肉，喝點酒，沒有聊太多。吃飽喝足之后，張南便告辭了。

華雄看著張南離去的背影，便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道：“哎！可憐的張南！”

吳飛從華雄的話音里聽出了端倪，覺得華雄對張南的事情應該不會陌生，不然也不會發出如此的嘆氣聲。他湊到華雄的身邊，問道：“華大哥，你應該知道張南的一些事情吧？”

華雄瞅著吳飛，問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張南似乎很害怕巫術，是不是之前……”

“嗯，你猜的沒有錯。張南之前住在三十里外的張家村，三年前因為鮮卑人入寇，村子里被鮮卑人下了巫術，全村三百多口人在幾天的時間里全部死光了，只有他和他的弟弟僥幸逃了出來。后來被李堡主救了，便留在了李家堡，當起了李家堡的堡勇，跟隨李堡主抵抗鮮卑人。十天前，他的弟弟被鮮卑人射傷了，因為傷勢過重，又沒有大夫給予醫治，最后死掉了。哎！”

“難怪張南看到那個鮮卑薩滿的動作后便反應那么強烈……”

“吳兄弟，你會醫術，一定有辦法對付鮮卑人的巫術，對不對？”

“這個嘛……不好說。因為我不知道鮮卑人的巫術到底有什么征兆……華大哥，你放心，我會盡我所能去對付鮮卑人的巫術的?！?

華雄看到吳飛臉上神情堅定，便笑了笑，拍了拍吳飛的肩膀，道：“吳兄弟，我相信你！”

睡覺時，吳飛感到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種責任，自己無法逃脫的責任。

第三天，鮮卑人沒有進攻，李家堡內一切正常，守衛堡門的兵勇按時交換班，吳飛也曾隨華雄一起去當了一會夜班。

之后的一連三天鮮卑人都很平靜，他們在自己的穹廬附近載歌載舞，并不進攻李家堡。

這反常的行為讓吳飛意識到了什么，或許是鮮卑人在等待城里的變化，又或許鮮卑人真的相信了薩滿的巫術可以強大到他們不用進攻就能擊敗敵人？

吳飛百思不得其解，他密切地關注著堡內的情況，這幾天堡內一切正常。在堡內居住的牧民和兵勇們都按部就班，除了每天必要的登上城頭巡視之外，其他時間都基本上恢復了平靜。

只不過，這是一種表面現象，吳飛的心里卻恐慌不安，因為在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往往是讓人最可怕的。

到了第六天，正午剛過，一個母親抱著自己剛三歲的孩子急急忙忙地朝華雄的住處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大聲喊道：“吳先生！吳先生！”

吳飛老遠便聽到喊聲，急忙從華雄的住處里走了出來，看見一個婦人抱著孩子神色慌張地跑了過來，便問道：“發什么什么事情了？”

那個婦人哭哭啼啼地道：“吳先生，你快點給我兒子看看吧，今天早上就上吐下瀉的……”

“你別急，快點抱到里面去，我給他先看看！”吳飛聽見那個婦人的聲音哽咽，便急忙說道。

那個婦人抱著兒子便走了進去，放在了草席上，吳飛觀察了一下那個孩子的面色，見孩子的臉上十分的蒼白，便對那孩子道：“把嘴巴張開，將舌頭伸出來！”

“快，按照先生說的去做！”那婦人急忙對自己的兒子說道。

那孩子“啊”的一聲便張開了嘴巴，伸出了舌頭。

吳飛看了看那孩子的舌苔，見孩子的舌頭中間有點發烏，便扭頭問道：“嫂夫人，你給孩子吃什么東西了？”

那婦人道：“就是平常吃的那些東西，其他的什么都沒有吃！”

“吳先生，吳先生！”

吳飛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便聽見外面張南的聲音響了起來，他扭過頭，看見張南已經跑進了門，便問道：“張南，干什么那么慌張？”

張南氣喘吁吁地道：“吳先生，不好了，堡里的人都一個個肚子疼，有的已經疼的暈厥過去了，還有的口吐白沫，臉色發烏……是瘟疫，一定是瘟疫……”

婦人聽到這話，急忙將兒子抱了起來，道：“吳先生，我的兒子……”

“嫂夫人，你放心，你的兒子沒有什么大礙，只是吃了一些不干凈的東西，休息一兩天就好了。外面的情況嚴重些，我要先去看看?！?

吳飛的話音剛落下，便急忙轉過身子，對張南道：“張南，咱們走！”

張南慌里慌張地帶著吳飛離開，臉色還帶著一絲驚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也難怪他了。

吳飛皺著眉頭，他所擔心的事情終于出現了，到底是不是瘟疫他還不太清楚，必須先看過以后再說。他此刻的心里特別的沉重，除了暗罵鮮卑人卑鄙無恥之外，便在擔心自己的那點道行，是否可以解決的了這場人為的災難。

來到了塢堡中央的一塊空地上，吳飛立刻意識到了情況的嚴重性，一百多個人都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大多都是面色發烏，口吐白沫的癥狀，而且，人數不斷在增加，從四面八方都圍了過來。

“張南，死人了嗎？”吳飛看著那些生病的人群，便輕聲問道。

張南搖了搖頭，道：“暫時沒有，不過……用不了多久都會死的，全部都得死，這是鮮卑人下的巫術，我們無法奪過的，是瘟疫……”

吳飛看了看眾人的表現，他也說不上來是不是瘟疫，但是感覺有點像食物中毒，又或是……總之，他不好輕易妄下斷言，當然，他希望只是簡單的食物中毒，而非瘟疫，這樣一來，事情就會變得簡單的多了。

“堡主知道這事情嗎？”

“不知道，一出現這事，我就立刻來找先生了。先生，堡主他……好像也染上了瘟疫……所以我才讓那些人全部到這里來，以免傳染到其他人，吳先生，你說我做的對不對？”

吳飛確實覺得張南做的對，對于一個經歷過瘟疫的人來說，這是第一個反應，但是這種反應也常常會產生誤導。他拍了拍張南的肩膀，淡淡地道：“你做的沒錯，只是，我沒有下結論之前，誰也不準胡亂造謠！你去城頭叫華屯長，讓他留下幾個人守在城頭上，帶著所有的人到這里來，這件事可大可小，我必須親自確定一下病情。”

張南急忙跑開了，朝堡門那邊走了過去。

吳飛抬起腿，穿梭在人群之中，看到他們那種難受的樣子，他的心里也很著急，他不停地安撫著那些人，希望他們能夠平靜下來，可是越來越多的人聚集了過來，讓他一次次的安撫都沒有任何成效。

正當吳飛一籌莫展的時候，華雄帶著人從堡門那里跑了過來，并且還抬來了一些兵勇。

“吳兄弟，照這樣的情況看來，果然是瘟疫，這些人沒有救了，必須趕緊處理掉！”華雄一走到吳飛的身邊，便急忙小聲說道。

吳飛道：“在我沒有確定之前，不能妄下結論?！?

“傳染的速度那么快，我勸你也不要去招惹了，染上了瘟疫，只怕你也活不了。堡門那里還有我的二十個弟兄以及一些兵勇，你要是愿意的話，就跟隨我一起在夜晚的時候殺出去，也許還能有條活路！”華雄道。

“華大哥，我好歹也受過醫術的熏陶，我還分得清楚什么是瘟疫，從牧民的表現來看，這絕對不是一場瘟疫……算了，給你說不明白，如今鮮卑人把塢堡重重圍住，就算你沖出去了，又能怎么樣？難道你想憑借著那一百多個人沖破鮮卑人的防線嗎？這些事情早就是鮮卑人布置好的，也許在城外，鮮卑人就等著我們從塢堡里逃出去，然后將我們一網打盡呢?！?

話音落下，吳飛轉身便走入了人群，見李良、李肅相互扶持著走了過來，他便直接迎了上去，拱手道：“堡主，公子！”

李良的反應沒有其他人那么強烈，但是他卻依舊捂著肚子，見吳飛來了，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吳飛的肩膀，虛弱地道：“吳飛……不，吳先生，你是大夫，應該有救兵治人的法子，你到底說說看，這到底是不是鮮卑人巫術所制造的瘟疫？”

吳飛搖了搖頭，道：“不像瘟疫，倒像是食物中毒！”

“吳飛！你胡說什么？我怎么可能毒害全堡的牧民？你看我，不也是和他們一樣嗎？”李肅臉上立刻變色，大聲地叫道。

吳飛一直沒有去過伙房，他哪里知道李肅還監管著伙房的人呢？他急忙解釋道：“我并沒有說是公子要毒害大家，而且食物中毒的方式有很多種……堡主，你是不是也上吐下瀉？”

李良點了點頭，道：“對，都一個上午了，實在難受，我現在就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

吳飛回頭看了一下那些躺在地上的男女老少，心中越發地相信是食物中毒，而不是瘟疫。扭過頭，他對李良拱手說道：“李堡主，在我沒有找到原因之前，你能否讓大家安靜下來，暫時等候在這里，等我去找出了原因，再來對癥下藥，如何？”

李良點了點頭，道：“好吧，你放心的去辦吧，堡里的一切從現在起都聽你的，只要你能將病治好，只要是堡里有的，你要什么，我就給你什么?！?

吳飛道：“那就請堡主暫時忍耐一下了。張南，跟我走！”

張南聽到吳飛的叫聲，見吳飛直奔伙房，便急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