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
- 大航海歷險記
- 趙周橋
- 6267字
- 2020-11-17 13:57:21
休息艙里不好找,對方要是潛入了房內,我們就再也不可能知道是誰,只是事關重大,就這樣置之不理心又不安,我與大頭走回甲板,我向大頭指了指二樓,自己則往地下底艙跑去。底艙不似一樓,下面分為好幾塊地方,有錨鏈艙、貨艙、壓載艙、機艙、舵艙。
我手握匕首,慢慢的往里挪,每過一格,就全面搜索,直把所有艙口全都尋完,仍不見一個人影,我沮喪的回到外面,見大頭一人守在門口,看樣子他與我一樣,也是沒有收獲,我聳了聳肩,走了過去。大頭問:“你確定看到人影了?”
“沒問題,”我肯定的說:“雖然精神沒你好,還不至于看走眼。”
大頭說:“那看來這人已經回到自己房間了,畢竟我們要從后面跑到前面,這一段路的距離,足夠對方潛回房間,若是以我的速度,可能都已經脫衣服鉆進被窩了。”
確實如此,我慘笑一聲,無奈的說:“那以后我們得小心行事了。”
回到房間,卻變得毫無睡意,影子人的出現讓我原本喜悅的心蕩然無存,他到底是誰,是不是陳珀來這邊的人?以他如此快速的反應,我敢肯定他是有意監視我們。陳珀來一伙在整艘船上到底還有多少同伙,他們最終會以何種方式把目前平靜給顛覆了。另外鄭老師到底有沒有欺瞞我們?這一切,都讓這艘“成功”號充滿了變數,如同腳下的大海,激流暗涌。不過,起碼有一點我想問題不大,通過雜物間那伙人的商討,在尚未尋到失蹤船只,或者說他們手中的資料之前,陳珀來一伙應該不會輕舉妄動。
第二天,“成功”號準時出發,進入北冰洋后,溫度表上顯示的溫度已是零下6度,隨著不斷北推,浮冰越來越多,冰層的面積也逐漸變大,有的大小都不亞于“成功”號的塊頭,它們就像暗礁一樣浮在水面任憑海浪拍打,同時我還看到幾條延綿的冰帶,散發著炫目的光線,隨著船舶移動,觀看角度不同,所有的冰塊折射的光芒色澤各異,宛若繽紛奪目的水晶。
若不是心有旁系,眼前景色可謂美輪美奐。這斷時間里,最緊張的莫過于鄭老師了,他不斷的出入駕駛艙,不斷的去船前觀看形狀稀奇的冰石,眼見就要進入北極圈,他拿著兩年前前方發回來的求救數據,協助大副尋找位置,更多時候,他深深的陷入沉思,目光迷離的對著這片人眼罕見的冰川之地。
進入北極后,船上的成員都閑不住了,在這里,所有的人都沒親眼目睹過這片晶透的世界,裹著皮衣,呵著霧氣,興致勃然的觀賞著氣勢磅礴的冰峰,親歷著造冰運動的變幻,四周不時出現的冰裂、冰陷,這一切景象都讓初入此地人群興奮不已,當然也包括著我們幾個毛頭碎小伙,尤其孟蕾,臉上也不知是被寒風刮的,還是被自己的炙熱情緒渲染出來的暈紅,伴隨著每一次歇斯里底的驚呼,瞧著頗有趣味。
不時飛翔而來的角嘴海雀,黑眉信天翁,它們好奇的打量著這艘不速之客,落在桅桿最上端,向啄冰似的啄著桿子,咯噠、咯噠響。
只是這幾日里,就算我在如何留心,也沒能在人群中看到那晚三個人,難道這幾人從天津上船后一直潛伏在自己的房間?
北極圈不同一般海域只需要精確經緯度就能直行過去,跌宕起伏的浮冰成了我們最大的障礙,很多時候,為了尋找沒被包圍的通道,我們不得不繞行數海里,有時候干脆利用“成功”號的推動力,在易碎的冰層上鑿出一條裂口,踏著冰屑前進。
這方面林全運做的一絲不茍,他的熟練的技術總能避開一切障礙,讓船舶緩緩的朝著指定位置靠近。他的水準叫于興旺羨慕不已,沉穩的讓人感覺不到是首次進入北極。又行了幾個小時,表針已經指向下午7時,可天空仍舊猶如白晝般的明亮,林全運停止了前行,他謹慎得告訴船長:“要是還繼續往深里行駛,到時冰水凍合,我們就會被包圍里面,再也出不來了。”
這時的氣溫表顯示的溫度是零下58度,林全運所慮引起了幾位決策人士慎重思量,此時我們所處的位置離指定的地點大概還有七、八海里,前方冰層覆蓋,就像一道屏欄,讓我們舉足不前。這樣的低溫下,冰層凍結極其容易,沒人希望“成功號”重蹈覆轍,被圍困在冰層中央。經過一番談論,成功號駐地勘察,為了不至被冰水解凍,每過一小時啟動換位。
來到目的地,不用鄭老師過來通告,我也清楚接下來該是我履行責任的時候,這幾天我從朱教授那里借來許多關于北極的氣象數據,這個老頭現在對我基本已經沒有成見,慷慨的把我需要的資料整理出來親手遞交給我。我拿著資料認真分析北極氣候、風向等規律,雖然不能完全依據這一疊子數據來判斷兩年前這里可能出現的現象,但是有些數據還是能夠給我一定幫助。
在我翻閱最后幾張數據時,鄭老師一直侯在我旁邊,也不打攪,如是遇到我不解的地方,他就耐心的分解給我聽,直到我合上資料,鄭老師才關切的問我:“能看出眉目不?”
我打量了一眼極地風光,心中早已有別的謀定,要想在冰層交錯的海面上去判斷水流,那無異于癡人說夢話。水流被起伏不定的冰山、浮冰群截斷,蜿蜒曲行,這些表面現象只能證明它的流動方位,卻無法得知這一帶可能存在的潛在危機。而且這一帶又屬于極地,想通過天象來判斷也不現實,要想求證,我唯有從冰層下面潛水觀探。
行駛了這么久,等的就是這一刻,不用催促我也知道該是我拿出真材實料的時候,盡管我現在仍是一籌莫展,但也許潛入水下就有可能不一樣。我與于興旺二人穿上從天津帶來的干式潛水服,每人背上一個壓縮空氣筒,本來從安全角度來說,我希望大頭也能陪我下去,自從上次發現黑影人在暗中監視我們,對于之后的一切偵查行動,我們變得格外小心,并且在進入北冰洋時,把所了解到的情況告訴了于興旺和劉旭幾人,唯獨沒有讓徐飄紅知曉,倒不是有意隱瞞,而是又怕她胡思亂想。
之后,我與大頭又去了幾次夾房,想竊取新的信息,卻一次都遇不到他們,我暗中觀察那幾人,一如既往的平靜,只是在一次打飯時間,看到林全運站在郝光榮妻子后面,故意推推碰碰。
事情早已變得撲朔迷離,我唯恐自己這邊監視對方的事情敗落,對方會改變策略,早早讓同伴們做好應戰準備。
縱觀我們一行人,水性就數我、于興旺、大頭三人最好,不讓大頭下去,怕的就是我們入水后,船上突然發生變化,到時候千紙鶴一人不好應付,有大頭協同保護幾位,我就能心安許多。
預熱身體后,我拍了拍大頭與千紙鶴,把上面的事情交托他們,與于興旺爬下梯條,此時許多科研人員劃著小皮艇在冰川之間各處采集樣本。各做各的事,我向船上幾人揮了揮手,與同伴對了個眼,帶上面罩,一頭扎進水里。
海水很冰,不過我們的潛水服屬于加強保溫型的,它能很好的儲備內部的溫度,又能把外面的寒氣抵御,也能保護我們被水底的礁石割傷。當然以上的危險都是可預知或者避免的,我們更需要防范的還是那些帶有強烈攻擊性的北極熊,格陵蘭鯨,北極豹等極地猛獸,要知道,這些猛獸在水中可能會讓我們再也回不上去。尤其北極熊,屬于非常有思維的捕食動物,很善于偽裝,它會向目標動物釋放一種漫不經心的信息,讓被捕者以為自己此刻遠離著它,是處于安全的,北極熊一旦迷惑成功,就會開始鎖定目標,很有耐心的轉一大圈,神不知鬼不覺的繞行過去,當你意識到它在靠攏時,此刻,你離它的美味已經相差不遠了。之前我就在好幾處的浮冰上看到北極熊躺在上面懶洋洋的享受夏日的陽光,我不得不防備這些狡猾的大個子。
所以我與于興旺除了在頭上帶上深水探燈外,還每人綁上一個腰包,腰部里除了一把備用的防水手電筒,還有一把小型鑿冰錐,兩個能夠維持我們十分鐘呼吸的氧氣嘴,在我的手上還帶著從劉旭那里要來的深水腕表。匕首沒有放在包里,而是綁在大腿部位,這樣能讓我以最短的時間取到它,為了方便水下溝通,我與于興旺在房間里排練出很多水下手勢。
背后的氧氣筒能夠維持我們四個小時的氧氣,來回一趟,應當足用。冰下水質很清,目測力挺遠,我們垂直朝下游行了三十多米,還能看到沉疊在水下的冰層。為了能夠更準確的獲悉水流汛息,我朝下指了指,兩人繼續往下潛行。又游了二三十米,此時已經能明顯的感覺到水壓造成的浮力,以及耳膜微感得不適。在水中的反應讓我有點迷惑,我記得以前在海里潛水時,我能潛的更深一點,而且生理也沒如今這么大的反應,難道低溫下的海水跟時常的有區別?
進入水中后不似上面這般方便交流,不敢繼續往下潛,用手勢問于興旺有沒有不適的感覺,于興旺拍了拍胸口,伸出小指頭,表示自己胸口出現不適,于是我們稍稍回升數米,停在原地以做適應。
我一邊休息,一邊四處觀望,水下很靜,幾乎沒什么生物出現,水流跡象也不是特別明顯,仔細辨認發覺應當是由西往東,但這做不得依據,畢竟失蹤的船只已過去了兩年多時間。我掏出鄭老師交給我的水下感應器,看是否能起到作用,據說這玩意能通過水分子感應到無線聲波或者重金屬的存在,按鄭老師之前的指示左右搗鼓了不少時間,感應器上的傳感器死靜一片,看來這附近是不大可能存在那艘科研船了。我朝東位指了指,據兩年前發回的數據報道,那邊正是船舶失事后最后一次搜集的信息。
二人往東游去,約莫游了二十多分鐘,見前方原本寬闊的海流逐漸縮小,并且還存在好幾小股細流,這些現象告訴我在前方不遠處一定存在某一樣障礙物,或沉積下來的冰層,或許別的什么,由東而來的水流因為它的阻擋或者分叉而開流。只是頭上的探照燈射程有限,我得再過去一段距離或許才能看到。
我向于興旺招招手,領在前頭順著水流往東南方位游行,不多時見到前方有一團白色的物體靜止在那里,水流正是被它分割掉的,再靠近幾米,此時已看清它是何物了。原來眼前所見是一座深不見底的冰山,通透晶瑩,在水下與海水融為一體,隔遠根本就不宜察覺。
原來只是冰山擋路,我大失所望,準備順著一條支流轉北游去,于興旺卻拉住我,手朝胸口指了指,又往上頭指了幾下,我明白他所指何事,怕是在水底氣壓高,時間久了受不住。于是我倆摸著冰山往上回游,游了一程,感覺差不多了,我用手勢詢問于興旺順暢些了沒?于興旺點了點頭,我跟著問他可以繼續不?于興旺表示給他點時間休息一下就行,于是我只有陪他靠在冰山上稍作休息。
正沉凝著,于興旺靠過來拉扯我,手指前方,我順著他的手勢往前看,見不遠處在我們的上方冰山的中間居然露出一個直徑一米來寬的洞口,我急忙游近觀察,這是一個上寬下窄的洞門,四周與冰山一樣呈結凍狀,表面被水流洗刷的很是光滑,把燈光投向里頭,除了被冰面折射輝映,根本看不清里頭到底有多深,我試著往里游了一下,進出并不費力,回到外面仔細辨查,感覺里面似乎有水在緩緩往外流,流量微小,不知原本就是里向外涌,還是外面的灌進去后再反溢出來。若是直接由里往外流的,冰山內部很可能是貫穿的,就算不是貫穿,起碼里頭也有空氣,若是溢流的,那里面肯定就是不通的。看了一會,我思量著不應該無端進去犯險,雖然心中充滿了好奇,但是科研畢竟不屬于我的范疇,關鍵是失蹤的船只跟這個洞穴應該不存在關聯。
我與于興旺圍著冰洞口久久不愿離去,有一點我們都很納悶,里面的水是如何做到不被凍結的。
雖然決定不去以身犯險,那內心泛起的窺探心深深得折磨著我,見它離上方的水平面已不是很遠,猶豫了一會,最終決定順著冰山繞行一段,想測試一下它的半徑,同時也想求證一下有沒有另一個與它相連的洞口。
人就是這樣,總會為自己的好奇和無知找許多借口,說實話,吸引我的不是洞穴本身,而是怎么可能在冰山中間存在不被解凍的水質,就算搔破頭皮也想不出理由。我與于興旺挨著冰山環游,冰山的根基很大,大到我們感覺不出來到底轉彎了沒有,游了十幾分鐘,我氣餒跟于興旺做手勢,折回算了。
于興旺比我執著,伸出一只手,示意再游五分種看看,游了五分鐘,他又跟著要了五分鐘,就這樣我們依著冰山游了足足二十多分鐘,當于興旺又準備伸出手指時,我不答應了,我不是怕自己迷路,手上的腕表有短距離定位數據和指南針,我只是怕過多耽擱時間,畢竟氧氣筒只夠維持我們四個小時,可現在已經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正事毫無頭緒,卻在這里消磨了大半時間。
我不再理睬于興旺的要求,轉身往回游,游了一小截,回頭一看,這家伙竟然不跟過來,停留在原地一手搭在冰山上,一手向我招手,我也反身向他招手,并且做手勢告訴你別浪費時間了,于興旺見狀,搖了搖手,把十字交叉,這也是我們預設的手勢,表示有新的發現,或者急事的意思。
一看這個手勢,我無奈的游回去,游到他身邊,伸出食指做了個問號的標識,于興旺把我拉到冰山跟前,指著冰墻,我貼近細看,不看還罷,一看震了一下。
在冰墻上我看到一排痕跡,貼近辨認,極像是字體,還是漢字結構的那種,字跡本身應當是鑿的很深,但隨著海水流動,與冰水復合,如今已經模糊不清了,如不細看,很難發現。
于興旺從腰包里取出鑿冰錐,在上面輕輕的摳冰,試了一會,效果并不理想,我摸著冰墻又在附近尋到一片字跡,可是情況跟前面相差無幾,一個字都辨認不出來。當我尋到第三片字跡時,我已經信服這些字全是有人刻意鑿上去的。
中國人自來流行兩種習俗,一種是不管去哪里,只要看到洞眼或圖騰類的地方就會撒錢祈福,這不奇怪,有錢能使鬼推磨,一貫信奉錢是萬能的國人,當然也相信錢能通天地。另一種就是文人騷客的習俗了,古時候出來探山覓景的多為心頭有點墨汁的文人,流行在石壁或者名人墓碑上寫詩提賦,以示后人。現代人已經不流行作詩吟賦,來到一個地方更直接,揮下“某某到此一游”,只要留下提名便是心滿意足。
我相信沒人無聊到在北極冰下鑿字留名,一連尋了幾處,字跡全已模糊不清,但是我確信冰上幾字是漢字結構,若我的判斷無錯,那就不得不引人深思,是誰在這種地方花費精力鑿字,在鑿字時他應該想的到在這種地方留字,根本就不可能保存的下來,那干嘛還要鑿一堆堆的字,想在上面留下什么信息?帶著疑問,我與于興旺繼續環山而游,可是除了之前幾處出現字跡,沒別的地方再出現過這樣的字跡。
二人尋思著,決定先按原路返回,做這樣的決定,一來我們深知在水底潛行最怕的便是遭遇海豹、北極熊、鯨魚之類的北極生物,遠離熟悉水域危險性會陡然增加。二來,想再去之前的冰洞口附近看看,是不是也有類似字體這樣的圖案。可是我們今天的運氣實在有點糟糕,應了一句人算不如天算。眼看就要到冰洞口了,我無意間看到在我們頭頂不遠處居然有一頭肥胖圓潤的北極熊朝我們這邊偷偷潛行過來,若非他身子龐大,否則在海底視線受阻還真不易發現。
北極熊是很狡猾的食肉動物,尤其它捕獵時,在水中滑行的動作不僅悄然無聲,而且一旦接進獵物在沖擊的一霎那,速度絲毫不弱于陸地上。眼下我們所遭遇北極熊明顯正處壯年時間,剛才若不是我無意朝上看了一眼,憑現在跟它之間的距離,要不了幾分鐘可能就被這家伙偷襲成功。我在慶幸之余,更多的是頭皮發麻,眼下的情形對我們極其不利,這點自知者明還是有的,在水底,就憑我跟于興旺手上的匕首,根本無法與這龐然大物搏斗,不夸張的說,與它交鋒存屬自尋死路。
可如今,北極熊由上而下,上方的出路儼然已被堵死,水下我們又游不過它。
北極熊原本游行的速度緩慢輕悄,它可能想著用出其不意的方式輕松偷襲我倆,此刻被我發現,它先是一怔,停下腳步,猶豫了數秒,突然猛速朝我倆沖過來,潔白皮毛甚是耀眼,加上肥胖的身軀,宛若粗壯的利箭出弓,憨厚可掬的面容此時顯得格外的猙獰,。
“快閃。”我連忙戳了戳于興旺,用手勢招呼他。自己卻身在原地,不知該往哪邊逃竄。
于興旺亦是手足無措,舉足不定,我左右環顧了一下,只怪自己對北極熊習性所知甚少,不知道這家伙可以在水下屏住呼吸多久,也不知道它可以往下潛行多深,但是我很清楚,以我們現在與它之間的距離,要不了幾分鐘我們必定被它追趕上,現在還不是求證北極熊水下性能的時候,因為那是拿著二人性命做賭博,我腦子里想到一個去處,隱隱覺得不是很妥當,不過此時此險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拉起于興旺就往前游,游到了冰洞口,目測了下洞口大小,又回頭看了一下的身軀,心頭比量一番,覺得它應該是擠不進來,至此寬慰了不少,拉著于興旺趕緊朝里躲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