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草稿3
- 大航海歷險記
- 趙周橋
- 17047字
- 2020-11-17 13:57:21
阿克巴多在我兩的賀喜中,羞澀的摸著自己的頭,我拉住他:“可是兄弟我現在身上沒一樣像樣的隨禮東西,就這樣兩手空空的進去不合規矩吧。”
“咳,要啥隨禮,這里不同中原,沒這么多繁文縟節,”阿克巴多手一揚,滿不在乎地說:“我們現在啥都不缺,只要你能過來喝杯栗子酒,我已心滿意足了。”
實在也拿不出東西,連防身武器昨日都在陰陽谷送人了,現在身上除了那個用來送給妹妹的木盒子,兜里空空如也,不送就不送吧,我喜滋滋的問道: “誰家的姑娘啊?”
“到了,到了,”沒走多遠,阿克巴多把我們領到一座木屋前面,指著房子自豪的說:“你看,全我自己動手蓋的,還不錯吧。”
木屋蓋的確實很別致,單層結構,全是用大小相仿的杉樹壘疊而成,房子四周圍了一層走廊,走廊上擺滿了鮮花,有山茶、蘭花、報春、綠絨蒿、百合、杜鵑,還有許多叫不出名的。看來阿克巴多在上面下了不少功夫。踏過幾節臺階,阿克巴多推開門,大喊:“珍子,珍子,你看誰來了?”
珍子?阿克巴多的新婚妻子是珍子?當頭棒喝!怎么會是珍子,阿克巴多喊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我猶如晴天霹靂,被擊個正著。僵在門口,從頭冷到腳,只覺得天昏地轉,這一腳怎么也邁不進去。阿克巴多正歡喜著,也沒察覺到我的失態,邊喊珍子,邊把我往里拉。我的兩條腿就像被灌了鉛一樣的沉重,邁出第一腳時,心存最有一絲僥幸問道:“是那木和叔叔家的珍子嗎?”
一出口,就譏笑自己犯了低級錯誤,記得去年住在那木和家中時,聽他講過因為娶了個漢人妻子,所以珍子才有了個漢名。縱觀整個部落,除了那木和家中有漢人印跡,還能有誰家的姑娘還取漢人的名字。
阿克巴多并無戒疑,爽朗說道:“還能有誰,這說來還得感謝你們,要不是你們把那群魔鬼驅趕出去,讓我跟著沾光,成了族人心目中的英雄,我也就得不到世間上最美女子的垂情,所以你這個媒人今日說什么也得到我新家來多喝幾杯酒。讓我和我美麗的妻子為你斟滿一杯祝福的酒。”
正說著,屋里出來一人,不是珍子還能是誰,除了發飾稍微有一點變化,還是那么秀雅脫俗,嬌美動人。那木珍子對我們的拜訪雖然也表現出了歡喜,卻沒阿克巴多這么激烈澎湃。站在門前,羞澀矜持的看著客人,一雙清澈無邪的眼睛,微微含笑的小嘴,嫣然如天使般的讓你不忍褻瀆。
我只覺得自己腦子在旋轉,像是得了美尼氏綜合癥般的旋轉不停。這就是讓我千思夢繞的女子,這就是讓我無數個夜晚對著暮色吹口琴思念的女子。此刻真真切切的站在我的面前,卻已身著嫁衣為人妻。
物是人非事事休,這一刻,我的夢破了,心也隨之碎了,破的很徹底,碎的很倏然。當我看到珍子的那一刻,我意識到我不應該來見她,那種被勾略起來的思念和情愛,攪的我五臟六腑全不是滋味,甚是尋死的念頭都有。
那木珍子含著笑,招呼我倆入座,還說自己一聽說拉古布拉回來了,就馬上趕過去看望,可惜她還在昏迷著,言語中盡是替好友擔憂。
我耳膜里只覺嗡嗡作響,呆滯的踏進屋里,毫無知覺的被主人按在地板上,我不知道自己為何還有勇氣坐下來,難道是給自己的愛做一次告別,還是準備用酒精把這段不屬于自己的記憶徹底的埋葬在這塊純潔樸實的土地上。
阿克巴多這個壯實的小伙子利索的擺好酒具,將桌上的酒杯斟得滿滿的,他很開心,他不停的侃侃而談,談略樓族人的新生活,談自己對美滿日子的展望。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這對新人的房子,只記得自己灌下最后一杯青稞酒的時候,腦袋變的異常的沉重,已經超越了身體所能支撐的范圍,一頭砸在了桌板上。醒來時,正是中午時分。這一覺睡的足夠沉的,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既然是拉古布拉,她坐在床桿上,憔悴的臉上含著笑容,再她的身后站著珍子、阿克巴多、那木和夫妻二人與陳專家,后三人正聊的起勁。
“你醒了?”拉古布拉面帶微笑握著我的手,柔聲問道。
“你也好了?”我從床上坐起來。
“我醒過來也只比你早了一點點,”說完,拉古布拉又輕聲的對我說了一句:“我一直擔心再也見不到阿爸、阿媽,謝謝你呀。”
我看到珍子那一刻,還以為她們是來看自己的,原來是拉古布拉的原因,心頭不免失落,打量了一下房間,問道:“我睡了多久?”
陳專家聽到聲音,回身大聲說道:“把自己喝成這樣也不嫌臉臊。”
珍子聞聲,婆娑過來,故意拉長個臉,責怪道:“你也真是的。”
我心中一驚,以為自己那點心思昨晚酒后失態叫她倆夫妻瞧出了端倪,耷拉著腦袋,忐忑不安。
珍子見我為難,撲哧一笑,微嗔道:“你倒會瞞,整個部落都知道你跟拉古布拉的好事,我這位好友倒成了最后收到消息的人。”
一聽如此,我松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是一口什么氣。心中暗自叫苦,趕鴨子上架的戀情,怎比的上你倆甜蜜的郎情妾意,不敢面視珍子,看了一眼拉古布拉,微微一笑:“我以為阿克巴多跟你講過,”跟著又充滿醋味的說道:“你還不是一樣偷偷的嫁人。”
“好了,好了,你倆誰也別埋怨誰的不是了,”阿克巴多站出來說:“剛才族長說了,今天全族要舉辦一場隆重的歌舞會,一來歡迎我們永遠的好兄弟,未來的略樓族女婿,二來為拉古布拉的重生慶喜。順便再親自向你和拉古布拉道賀。”
“胖子呢?”我不想大伙沒完沒了的拿我跟拉古布拉說事,見屋里多數人都在,唯獨沒看到胖子,轉移話題問道。
“被族長拉去布置舞會了。”阿克巴多興奮地說。
珍子的母親走過來,微微一笑,她笑起來很美,與珍子很像,說道:“你會跟我一樣,深深的愛上這片土地以及這里的人。”
這是我第二次見到珍子的母親,上次二人并無交談,她是整個部落唯一的漢人,正如那木和所說,珍子傳承了母親的美貌,又多了一份深山女子獨特的清純。
那木和過來,再次緊緊的抓著我的手,激動萬分的用不流利的漢語說:“大哥不會說話,今晚陪你喝個夠便是。”
受其質樸的情懷感動,我拼命的點著頭,與他嘮叨家常話。拉古布拉自始自終都露著甜美的笑容坐在旁邊,雖然還是那么的消瘦,但看上去精神狀態還不錯。我心中過意不去,問她:“你坐了這么久會不會累啊,要不先去休息一會。”
拉古布拉搖了搖頭,起身說要給我弄點吃的,阿克巴多沖她招了招手,附在她耳邊竊竊私語,待她走后,我問阿克巴多:“什么事情神神叨叨的?”
阿克巴多嘲笑說:“把你緊張的,我不過吩咐她多煮點,給你填飽肚子,晚上好把你繼續灌醉。”
我擺了擺手,討饒道:“昨晚不是已經爛醉了一回。”
阿克巴多不依:“一回哪夠,最好是把你天天喝醉,留在部落里,哪里都別去了。”
那木珍子對阿克巴多粉嘴一撇,含笑微斥:“就知道喝酒,昨晚喝的還不夠啊,今天可不能讓人家喝多了,要不拉古布拉會不依的。”
珍子一句“人家”,敏感過度的我,又開始胡思亂想。原來在她的眼里,我只不過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家”,或者只是她生命中稀松平常的過客,自哀自憐想得悲切,聽那木珍子接著說道:“難怪昨晚在我們家里,趙哥一直失魂落魄,原來是心中惦記拉古布拉,嘻嘻,我真為拉古布拉高興,找到一個處處為她著想的心上人。”
阿克巴多疼愛嬌妻,摸著腦袋,只是傻傻憨笑。
那木珍子說:“所以晚上再喝酒時,你不可勸酒,還要幫忙著給擋幾杯,要不我也不饒你。”
小夫妻倆為了便于交流,就算夫妻之間對話也一直采用漢語,可此刻我寧愿他倆用略樓話對白。
二人說說笑笑,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我耳朵不爭氣,其余人對話,一句聽不清楚,唯獨對小夫妻之間的對白卻聽得一字不漏。難受同時,心中又無限凄涼得默默祝福他們。阿克巴多見我許久不說話,拿話逗我,我不知道說什么,只能假裝酒傷嚴重,還未完全恢復過來,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我揉了揉兩側太陽穴,仰頭向后靠,瞇上眼睛,躲避著眼前這對羨煞旁人的小夫妻幸福。
不是我接受不了他倆美滿的笑臉,而是我實在沒有勇氣承受自己內心那份綻放開的愛情牙苗。
沒多久,拉古布拉弄了一碗粗糧羹由拉母端出來,拉母遞碗過來時,眼里流露著母親對子女的憐愛。糧羹做得稀薄,很適合我的口感,稀里嘩啦幾口就喝完了,吃過之后,我問拉古布拉:“出去走走?”
拉古布拉應允,我迅速的逃離了這個到處充滿那木珍子氣息的房間。
躲過了那木珍子卻躲不過另一場情感,晚上,阿克巴多領著幾個族人由族長帶隊,那木和壓陣,鄭重其事的來到我的跟前,那木和手持一個花冠不由分說直接帶在我的頭上,我沒做其它想法,略樓人的好客與熱情令我不疑有它,跟著珍子從人群后面把拉古布拉推到我跟前,拉古布拉手中端著一碗粘稠的五谷湯,里面起碼有十幾種谷類食料,有點象我們平時吃的八寶粥。
當我看著拉古布拉一臉羞澀的站在我跟前,旁人卻又個個笑意嫣然,才微微發覺氣氛有所不同。疑惑問道:“怎么了?”
阿克巴多推了推拉古布拉,一旁慫恿道:“說話呀!”
拉古布拉扭扭捏捏,低著頭,好一會通紅著臉,說道:“請你喝美滿粥。”
美滿粥?聽這名字就也猜到里面大有名堂,我似乎有所察覺,慌張問道:“為什么要喝美滿粥。”
族長一旁解釋道:“美滿粥是拉古布拉一大早在整個部落挨家挨戶討來的食物做成的,喝了它意喻你們將來會帶著全族人的祝福,美美滿滿的生活在一起。”
什么?我頓時腦子嗡嗡作響,事情再明顯不過,這是逼婚呀,而且還是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太突然了,我不知所措,干巴巴說道:“這,這我還沒準備好呢。”
阿克巴多一臉興奮說道:“沒事,我們全給你們安排妥當了。”
胖子應和道:“我辛苦了一整天,準備怎么感謝我。”
我白了胖子一眼,想撕碎他的念頭都有,居然幫著所有人欺瞞我。看著圍過來的人個個期許的望著我,干笑一聲,問道:“這算是結婚嗎,是不是有點太草率了?”
一旁笑呵呵的專家說道:“當然不是結婚,我怎么可能舍得我的好閨女這么馬馬虎虎的便宜了你小子,倒時沒有八人轎子,休想騙走我的閨女。”
一聽說不是結婚,我心寬不少。那木和親切道:“你快點接過碗啊,拉古布拉端了很久了。”
經那木和這么一說,我才發現拉古布拉端著碗在我跟前已經站了許久,想著既然不是逼婚,那其余的都不算事,伸手接過美滿粥。周圍立即響起一陣歡悅聲,只聽陳專家說道:“小子,美吧,今兒個那木和做媒,我與族長的主持,以及所有族人的見證下,一口氣把粥喝完,你就算與拉古布拉把這婚事定下來了。”
什么,訂婚?這不是變著法子趕鴨子上架。我只覺得手中這碗美滿粥重的拿不住手,喝又不是,交回去又不合適,吞吞吐吐說道:“不,不。。。。。。”
拉古布拉見我說了一連串的“不”字,臉色大變,眼眶內淚水隱隱,從沒面對過這種情況,我傻愣傻愣,心中叫屈不已,想著要是孟蕾在的話,憑她的睿智一定可以幫我化解眼前尷尬。想了想,對拉古布拉說道:“訂婚這是非同小可,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沒我親人在場,覺得有點過于草率,何況你也知道,我父親現在生死未卜,如何有心思談婚論嫁。”
拉古布拉聽我這么一說,臉色稍稍好轉,只是不語。陳專家說道:“不錯,證明小子也算孝子一個,婚姻乃是人生大事,自古須得父母認同方可舉行。”
見陳專家出來為我說話,感覺有戲,向他投去感激目光,不想,這個老怪物接下一句話又把我推向風口浪尖。
“不過,考慮到雙方地域與文化皆有很大區分,所以對此我們也做過慎重考慮,訂婚,就安排在這邊,等往后結婚時,再去你那邊舉行,如此一來雙方都可兼顧,一舉兩得。”
陳專家一說完,族長又把他的話轉化成略樓語言向其他族人重復一遍。胖子早已迫不及待,拉了拉我的手,催促道:“快喝呀,陳專家都這么說了,以后他自然會去跟你父母解釋,現在都什么年代了,主要兩情相悅,沒這么多繁文縟節的。”
阿克巴多跟著起哄,說道:“快喝吧,味道很好的,我也才喝過不久。”
阿克巴多說這話的時候,雙眼柔情蜜意的轉向珍子,珍子臉上一紅,對他甜蜜一笑。我看的真切,心中百般無味,看了看拉古布拉,一副楚楚可憐,想著她畢竟是自己的女友,而且也曾許過話語說要娶她,既然對珍子的幻想已經破滅,那就履行自己的承諾好了,當即不再猶豫,端起美滿粥一口飲盡。
四周再次響起歡悅聲,珍子的母親笑道:“歡迎你加入這個大家庭。”然后轉向那木和,“我也有家人了,看你以后還敢欺負我不。”
那木和憨憨笑著,我知道那不過珍子母親的一句笑話。 珍子把拉古布拉往前推了幾步,與我面對面站著,口中歡喜說道:“快親親你的新娘子。”
既然名分已定,我也不做他想,在眾人的推擁下在拉古布拉的嘴唇上吻了一下。族長見事情圓滿發展,拍手對族人說了一句,圍在旁邊的略樓人帶著笑顏一一上前與我擁抱,親吻我和拉古布拉的額頭,嘴里念念有詞,我聽不懂他們的話,想著應該都是些祝福語,只能表示感謝。人群漸漸散去,然后圍著篝火繼續歡歌載舞。
那不和和阿克巴多親吻著我與拉古布拉的額頭,兩人與我交情更勝他人,彼此又能溝通,自然說了跟多的話,最后珍子走過來,在我額頭上親了一下,說道:“別欺負我的好姐姐。”
我苦笑著摸了摸額頭,珍子的母親叫人抬來一頭羊羔,羊羔被綁在木棍上咪咪驚叫,珍子母親說道:“現在你和阿克巴多把這只小羊抬到拉古布拉家中,她的父母一定等著急了。”
我隨手接過木棍后頭,珍子母親笑道:“錯了,你是主角,必須去前面抬,阿克巴多是幫襯的,只能抬后面。”
抬只羊羔也有這么多說法,我把手中棍子交給阿克巴多,自己則走到前面,二人抬著羔羊,在眾人的陪同下來到拉古布拉家中。拉母一看到我們過來,喜出望外,既然叫拉父接過羔羊,然后給我們端上早已準備好的玉米粉子飯,飯里同樣加了很多食料,吃過后就算整個儀式正式結束。
不過后來我從阿克巴多口中得知,他們這里其實是沒有訂婚這個說法,只有枕親,所謂枕親,就是當雙方確立關系后,男女二人就要相互換過自己睡覺時用的枕頭,像族人說明雙方已經建立特殊關系,只需等待瓜熟蒂落步入婚房,不過性質跟漢人的訂婚差不多。同樣,不管是枕親還是結婚,儀式都要比現在這個復雜的多,只是考慮到我是外鄉人,所以才簡樸行事。
與拉古布拉訂婚后,以當地風俗,我就不能再睡在她家,阿克巴多倒是邀請過我去睡在他那邊,但我知道自己無法正視那木珍子,只好婉拒,搬到了那木和的家里,至于為何不去別人家中,只要原因還是在于語言溝通問題,只有住在那木和家里,才能交流暢通。
之后,在高黎貢山又待了七天,這幾天拉古布拉恢復的很快,臉上已經泛有紅潤光色,人也胖了稍許。略樓族并非由習俗說枕親后的小兩口不能見面,所以這些天除了晚上睡覺我們基本都在一起培養感情,望著這位未過門的妻子,我宛如隔世,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陳專家提出要回株洲,說自己提取的樣品已經夠了,需要帶到株洲化驗,待想到好的醫療對策,再來醫治拉古布拉以及破除略樓人不能離開高黎貢山的束縛。略樓人對此似乎并無多少在意,他們習慣了這片土地,對于能不能出去也沒怎么放在心上。胖子當即響應,我亦早想回去,只是苦無借口,陳專家一說當天動身,我馬上響應說自己湛江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等陳專家下次過來時,再一同前來。
拉古布拉的不舍可想而知,無奈以她目前身子根本不允許離開高黎貢山。她父母眼里早就認定了我這個女婿,在這幾天里,總把最好的東西拿來招待我,若不是語言不通,我知道他們一定有很多很多話跟我說。
族長也不同意我們幾人這么早離去,見勸說無望,吩咐阿克巴多架著部落里唯一的一輛馬車,把我們三人送到外面。馬車很大,拉古布拉不管身子虛弱,定要再送我們一程。阿克巴多趕了兩天時間,才把我們帶到有車輛經過的公路上,下了馬車,我叫他路上照顧好拉古布拉回去,少走夜路,可拉古布拉卻固執的非要看著我們上車才愿意離去。
公路上過往車倆稀缺,好不容易碰到一位愿意把我們帶出去的司機。上車后,拉古布拉仍是沒有坐上馬車,跟在汽車后面又哭又跑,我看到她跑丟了一只鞋,我看到了她跟不上汽車,一屁股坐在地上,鼻子一酸別過頭。
心中默默念叨著:“她已經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陳專家帶著他從陰陽谷以及附近采集來的樣本,直接由昆明去了株洲,臨別時塞了一千塊錢給我,怒氣沖天的要我以后還他兩千,我厚著臉皮接過錢,表示一定會算上利息還給他,不過沒有許諾她什么時間,心里想著,好歹你也算我半個岳父,哪能這么小氣。
越是與陳專家相處久,越覺得這人古怪,就算幫人也從來沒有好的臉色,適應了他與眾不同的脾氣,也就習以為常。我問他:“在略樓族部落時,你怎么轉性對人這么客氣?”
他回答說:“還不是為了幫你加分。”
告別債主與胖子后,突然發現自己如今債臺高舉,好在銀行里還有一筆錢沒動,不過要是真的不還,大概也沒人向我追債,只是,這不符合我的處世風格,再臭也不能把人品給弄臭。
拿著一千塊錢,我沒有立即回湛江,而是轉道去了大理,一座歷史悠久的古城,早就向往這邊的景色。第一時來到蝴蝶泉,我徜徉在美麗的蝴蝶泉邊,看著千姿百態的蝴蝶翩翩舞動在花叢中,雙宿雙飛,不僅令人心曠神怡,還讓我暫時的忘卻了煩惱。
來大理只是想給自己一段獨處的空間,好好的整理一下糊里糊涂的內心世界。本以為隨著這幾日的逍遙,以及與拉古布拉建立的關系,可能讓自己放下對那木珍子的思念。但是,事與愿違,每經過一處風景,每走過一條濃厚鄉情的街道,就會不由自覺的幻想著,要是能拉著珍子的手漫步在這里,一起說話,一起賞景,此生還有何求。
每次腦子里浮現珍子的樣子時,我的心總會不自覺的被觸動一下,好難受。一想到阿克巴多那張爽然的臉,覺得自己對那木珍子仍舊念念不忘,有點齷齪,總是暗暗告誡自己,事已至此,除了說恭喜與祝福,再也別讓腦子偏差思維了。
一想到拉古布拉,我便不斷重復一句話:“別再多想,好好珍惜這位好姑娘。”
命運如此戲弄人生。
在矛盾中煎熬著,在理與情中斗爭著。一拳頭打在自己的腦門上,想通過震蕩,把某一段記憶給蕩出大腦。
最后我爬上大理的古城門,對著悠悠歲月,肆無忌憚的敞開嗓門大吼。。。。。。
我把心聲留在了這座美麗寧靜的古城里。。。。。。
在云南,通過獨自旅游,我調整自己的心態,回到湛江已是十多日后的傍晚,旅館房間里就大頭一人在喂小恩吃東西,小恩最先看到我,懶洋洋的瞄了我一眼,又繼續啃它的美食了。大頭一看到我,把手中食物往地上一放,心火燎急的迎上,問道:“怎么去了這么長時間?”
我說:“順道去大理散心了?”
大頭一驚:“她,不會。。。。。。?”
“沒,沒,”我急忙解釋道:“拉古布拉沒事了,我只是向往大理風光,所以耽擱了幾天、”
“哦,”大頭撫了撫胸口,跟著關切的問拉古布拉的情況,我把此行的事情簡要的跟他講了一遍,唯獨不提訂婚一事,也不知道胖子回來了沒,看樣子還沒跟大頭見過面,否則大頭就不會問我關于拉古布拉的事了。說到王九那一截,大頭若有所思,待我講完后,他告訴了我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張羅死了。”
張羅的死訊,大頭是聽吳天昊說的,是我和于興旺去株洲的第一天聽說的。張羅的死讓我很震驚,聽說,這位慷慨大方的商人是在北方一個寒冷的夜晚被人殺死在人來人往的馬路邊上。死的時候很體面,死的體面一詞來至當地警察的說辭,說張羅衣裳整潔的躺在地上,胸口被插了一刀,屬于一刀斃命的那種,除了這一刀,以及傷口流出來被凝固了的血跡,身上的財物并沒有被他人搶劫過的痕跡,在死的那一刻,臉上甚至還是帶著一絲微笑。
除了以上內容,警察目前還沒有公布更多的信息,但可以肯定這是一起影響惡劣的謀殺,白癡也知道。至于警方暫時不公布死因,可能是因為張羅在當地屬于有頭有臉的知名人物,所以警察在處理他的案件時格外的謹慎。
“吳大哥人呢?”聽完大頭的講述,我想當面找吳天昊了解情況。
“十幾天前去山西了,”大頭說:“他說張羅對他有知遇之恩,他要過去一探究竟。”
“那,于興旺回來了沒?”
“還沒呢。”
都這么長時間了,于興旺還沒回來,不會有什么意外吧?“那他有沒有發電報或者寫信過來?”
“也沒有。”
“千紙鶴和劉旭呢?”
“千紙鶴前幾天說要去處理一點私事,過幾天就回來,劉旭去診所換藥還沒回來。”大頭一一回答過后,問我:“張羅的死,你有什么看法。”
“肯定就是仇殺了,”我說:“可能還是認識的熟人下的手,否則怎么死之前還面對微笑。不過,現在能有什么看法,畢竟我們對張羅知之甚少,等吳大哥回來后看他怎么說。”
張羅的死的確讓人意想不到,雖然他只是個富甲一方的商人,但是跟江湖上的人素有來往,上次分手事,他說要把王九揪出來詢問清楚,沒想到一年不到,自己先遇難,不知道他的死跟王九有沒有關聯。我思索一會,點上煙,對大頭說:“我們應該找點事情做,不能光吃老本。”
大頭齜牙笑道:“什么叫吃老本,我現在就掀不開鍋了,你再不回來,我就要被旅店的人掃地出去了,掙錢已是燃眉之急,要不明兒個咱三兄弟去找份體力活干干,實在不濟就去街上耍幾套猴拳,江湖賣藝,自古以來就有,也不算丟臉,你說呢?”
怎么可能輪到到這種地步,我們不是還有二十萬原封未動嗎,一提到錢,才想起上次于興旺說正在辦理掛失當中,存折是于興旺的名字,他人都不在,那什么去銀行取錢
“還不至于混到這種程度,”我往床上一躺:“先好好的睡一覺,一覺到天亮,希望明天能有個清晰的腦子,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么做。”
醒來的時候,窗外掛著一輪月牙,借著月光,從墻上的鬧鐘看到時針稍過了十一點的位置。唉,怎么半夜就醒來了。此刻我毫無睡意,墻上的鬧鐘搖擺的聲音,加上大頭的呼嚕,簡直叫我崩潰。身子一翻,也不管大頭樂不樂意,硬把他從美夢中給攪和出來,再把劉旭叫醒,拉著二人去老街夜市上喝酒。
接近凌晨的老街夜市,喝酒的人已經不多,夜風刮入脖子還是能帶來一絲寒意。大頭睜著惺忪倦意的眼睛,不停的埋怨我,說這三更半夜的,根本就不是出來喝酒找氣氛,純粹是出來喝西北風找罪受。說歸說,卻還是做到了舍命陪君子。
很長時間沒跟兄弟們在一起杯影斟觥,海闊天空了。考慮到我們仨都是窮人,我們基本上是一粒花生米,一大口啤酒。老板倒是個實在的人,沒嫌這單子生意小,隔壁幾家都開始收攤了,他候著我們這一桌,心平氣和的坐在那里,不曾有一絲不快的臉色。我感謝他的包容,暗暗下決心,等于興旺回來有錢了,一定好好的照顧他一回生意。
大頭雙指夾著一粒花生米,對著光線瞇眼衡量大小,然后拋進口中,用牙磨碎,無比凄涼的說:“真懷念在吼島上裝著滿滿的現金去逛街的氣概。”
劉旭被勾的豪情萬丈,伸出手,轉正手腕上的航海表,通紅著臉說:“你倆知道嗎?因為這只表,起碼有一打的小姑娘借機向我搭訕。”
哈哈,這話一點都不為過,像劉旭這么小年齡的人,有幾個能帶的起這么豪華時髦的腕表。看著二人回想著往日的氣派,我亦是心潮澎湃。往后一靠,長嘆道:“放心,目前我們只是養精蓄銳,等人員到齊后,就去找傅滿江談談,跟他租一艘船,我敢拍胸脯說,他一定在大海的中心心急如焚的期盼著我們過去。”
劉旭贊同我的觀點,展開雙臂高呼:“好懷念航海的日子,湛江,你好無聊,好無聊啊。”
劉旭借著酒性,歇斯里地的叫喊著,他撕裂的叫聲引來了幾雙疑惑的目光。大頭取了一粒花生米朝劉旭扔過去:“你是不是屬羊啊?”
劉旭撿起彈在桌子上的花生米,往嘴里一拋,不解的答道:“不是啊。”
大頭取笑:“那你發什么羊癲瘋。”
劉旭受大頭作弄,故裝嗔怒,要他喝酒道歉。大頭本來就貪杯,二話不說,端起一整瓶,喉嚨咕嚕幾下,酒瓶便已見底。大頭把瓶子倒過來,證明自己決不弄虛作假。接著兩人又開始猜拳賭酒,連劃三把,全是大頭輸,輸一把,喝一大杯,大頭連干三杯后,提著酒瓶子醉醺醺地說:“其實你們笨,都不懂,我這叫輸了拳,贏了酒。喝酒,喝酒,不喝在這里做什么。”
看著兄弟們無隙的友誼,我感受頗深,何須四處借景消愁,其實世間最美的風景就在眼前。
玩鬧過后,劉旭正兒八經的問我:“你真的決定去找傅滿江?”
“嗯,”我放下酒杯,“也許我們應該改變一下對他的認識了。”
大頭打了個嗝,滿嘴酒氣的說:“別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人說一句倒是頂一句。”
“怎么說?”我不禁好奇。
“三個為證,”大頭搖搖晃晃的伸出手指,“第一,在吼島的時候,我們完全處于劣勢,他信守承諾,讓我們把七根金條帶了出來。第二,本來與他毫不相干,他卻甘愿代人做我們人質,其中,我還好幾次出言不遜,但他始終沒有逾越自己的身份,直到把我們送回中國。第三,在白沙島,他與波波頭達成協議后,一言九鼎,再也沒跟我們玩過花樣。綜合以上三條,足矣證明此人可以合作。”
沒想到,都喝成這樣了,還能分析頭頭是道。不過,細心回想,確實如此,尤其在水洞里,他明知另一條路有更大機會脫險,卻甘愿把活下去的機會留給自己的屬下。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老祖宗留下的一些話,其實不無道理。若非我們對他存有芥蒂,可能早早的就跟他產生過一次合作。
“那我們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劉旭反省問道。
“這只能證明他在某方面還是有點講道義的,但他的城府之深絕非我們幾個能夠洞悉的。”我稍稍保留另一種看法。
“混江湖的也不奇怪了,總需要點伎倆和道行,要是我們有一天也達到他這樣的地位與財富,說不定比他更陰險。”大頭把瓶里剩余的酒一口倒進嘴里,破天荒的為傅滿江辯解。
“先不管傅滿江了,”我重新打開一瓶酒,遞過去:“錢的問題總會有法子解決的,當務之急還是先尋找劉叔叔和我父親才是正事。”
一提到嚴峻的話題,三人冷靜了下來,劉旭問我:“你有沒有頭緒。”
我搖搖頭說:“頭緒沒有,最近這段時間我思索了很久,以前我們怕別人加害,不敢正面尋訪,現在我想通了,與其這樣被動,還不如主動出擊。”
大頭忙問道:“怎么個出擊法?”
。。。。。。
我們在攤位上聊到凌晨二點來時間,談話的過程,不知道是共識還是默契,從頭到位沒談一句男女間情感的話題,也沒把千紙鶴跟傅滿江兩人不正常的現象拿出來破繭分析。通常喝醉酒的都是酒量好的人,在回去的路上,大頭一直都在練習貓步。劉旭想起一事,對我說:“今天我去診所復查時,遇到了孟姐姐,她問我你回來了沒。”
“人。。。。。。人之常情,”喝到這份上,大頭早已醉的咬字不清,醉眼朦朧的說:“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是啊,”劉旭補充道:“她還吩咐我,只要趙哥一回來,就讓過去一下,說有事情商量。”
我心頭一怔,難道胖子把跟拉古布拉訂婚的事跟孟蕾說了,不禁苦笑,其實這也沒什么好奇怪,被她知道也只是時間問題,問劉旭:“孟蕾有沒有說什么事?”
劉旭回答:“她沒說。”
其實我也認為應該找孟蕾見個面,聊個天什么的,自從大難不死回到湛江,已經過去挺長一段時間了,一直都沒跟她怎么獨處過。曾有的那份親昵似乎一下子消失殆盡,暗暗告誡自己,就算不能再談男女那份情愫,也不該有意躲著,該面對總歸還是要面對的。
第二日酒醒后,又覺得昨夜酒后想多了,現在找她不那么合適,就算見面,也不知道說什么,躊躇不定,又過去了兩日,這兩日里,我什么都沒做,懶洋洋的也沒興致出門。于興旺沒有回來,千紙鶴還是沒回來,看著兜里地錢越來越少,再不找點事情做,仨兄弟只能沿街乞討了。
我還沒來得及決定是否應該去找孟蕾,孟蕾像一陣風一樣的尋上來,她的突然出現讓我措手不及。站在她對面,在她直戳的目光下,我總算明白過來,自己為何遲疑不決。原來在內心深處,還是有點害怕見到她,坐在床上,像是做賊心虛般的看著她的降臨。
“你回來了?”孟蕾冷冷的問我。
我點了下頭。
“未婚妻好點了嗎?”
哎,果然胖子告訴她了,這胖子也真是的,自己喜歡孟蕾就算了,何苦拿我來說事,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出賣。孟蕾說話口氣冷冷冰冰,連拉古布拉的名字都省略了。
“已經醒了,在恢復中。” 人都在跟前了,再想多也是白搭。事情演變成這樣,不管是解釋還是掩飾,已經全無必要。我說:“前幾日聽劉旭說,你讓我過去一趟,有事嗎?”
“哦,”孟蕾靈慧,一聽腦子就反應過來,“原來你幾天前就回來了,新婚燕爾正是你濃我濃之時,怎么不多帶幾天,就算從此長住也不為過啊。”
“誰新婚燕爾呀?”大頭本來坐在床上折鉛絲槍,聽到孟蕾的話,扔掉做了一半的鉛絲槍,好奇問道。連劉旭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眼巴巴的望著孟蕾。
孟蕾指了指我,說道:“問新郎官呀。”
“怎么回事?”大頭注視著我。
“沒什么,等會再告訴你,”被大頭纏著一時半會兒肯定說不完,問孟蕾:“你找我不會就為了這件事情?”
孟蕾恥笑道:“誰有空管你,你才回來挺忙吧,不過,我也不全是找你。”
“忙倒不忙,沒急事就好。”我像個犯錯地孩子一樣,正眼都不敢看她,頭雖然低著,但是能感覺到對面射來的那一股銳利地目光。
孟蕾不冷不熱的說:“也不能說沒急事,要不我就不會跑過來了,本來是找大頭來著,沒想到你回來了。”
“破天荒呀,”大頭把臉湊過來笑嘻嘻的問道:“美女找下子什么事?”
“想跟你談筆生意。”孟蕾一把推開大頭。
“你跟我談生意?”我吃驚問道。
“沒人問你,”孟蕾白了我一眼,“我問的是大頭。”
大頭接道:“你改行了?不過沒關系,你孟大美女有心照顧的生意,絕對是有盈頭的好生意,說!什么生意,我大頭一定不會讓它從我身邊溜掉。”
“沒有啦,”孟蕾說:“不是我有生意照顧你,是我一位非常敬重的老師想找你們,我這位老師遇到點了麻煩,正四處托人找幾個幫手,想做件事。”
“什么事?”我問。
孟蕾好像沒聽到一樣,自顧自的說著:“已經很多年沒聯系了,前幾天老師突然登門找我,說看了我在報刊上刊登的《大航海歷險記》系列篇,剛開始以為我都是憑空想象,后來越看越覺得不像是虛構,就特意過來向我求證真偽。”
“是不是你添油加醋了?”我說:“就算你寫的再驚心動魄,跟你老師的事情又有什么關系。”
真是熱臉貼冷屁股,又碰了一鼻子灰,孟蕾從進門開始一直對我冰冷著臉,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講訴過程的時候,要不看著大頭說話,要不看著離她有好幾尺的劉旭說話,就算是在回答我的話,也是語氣生硬,仿佛我是個透明人。
“因為他是我的老師,所以我把我們航海的事情都據實講給他聽了。”孟蕾說。
“連寶藏的秘密也講了?”這回不是我提問,是隔遠聆聽的劉旭。不過他的提問馬上得到了回應。
“沒說,不是人人眼里都只有錢的。”回答過劉旭,孟蕾繼續往下說:“因為我在文摘里描寫過《海羅星術》上的部分定位細節,老師說他就需要一個這樣的幫手。”
“那你直說是來找波波頭好了,”大頭噓了一聲,直白地說:“繞這么大的圈子,一直看著我,叫我沾沾自喜,哎,真是空歡喜一場。”
“我向我的老師推薦了大家。”孟蕾沒有理睬大頭的舉動。
這回我不得不說了,“還是先找個地方,邊吃邊說吧。”
大頭不依,“早飯時間早過了,中飯又沒到,你吃哪門子飯?”
“早中飯一起吃。”我從床上跳了下來。
“先談生意,再說吃飯不遲。”孟蕾贊同大頭,不過在我落地時總算瞟了我一眼。
不清楚孟蕾是因為生氣故意這樣對我,還是準備與我保持距離,說話中不帶一絲感情成分,一切舉動與以往大不相同。看來我訂婚的事對她影響很大,沒辦法,事成定局,只能按自己的意愿回答:“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再說,既然是生意,酒桌上談是中國一貫的生意模式。”
我往門外走,孟蕾沒有舉步往外移,大頭與劉旭同樣不響應我,只聽孟蕾說道:“老師的意思是,他需要幾名幫手,為他尋找一些很重要的東西,但是他一再叮嚀我,應邀的人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因為這是一次很艱巨,很難完成的任務,甚至有可能會喪失自己的生命。任務如此危險,又考慮到你們其中可能有人會不愿意再出海,我本想回絕了老師,后來一想,不征求一下你們的意思,要是以后知道了我擅自給你們拿主意,怕會埋怨我,想了想還是過來說一聲,去與不去,由你們自己決定。”
孟蕾話中帶刺,尤其那句“有人會不愿意出海”明顯就是挖苦我,因為我曾經在情緒低落的時候跟他提及過以后不想出海了。
“說的這么玄乎,是什么事情啊?”大頭問。
孟蕾嘴中迸出五字: “去一趟北極。”
“北極?”我們仨幾乎一口同聲叫了出來。北極,在我個人概念中,這是一個遙不可及,荒無人煙的極寒之地。
“去那邊做什么?”劉旭靠過來問道。
孟蕾看了他一眼,回道: “具體的事情由你們自己跟老師談。”
“那你的老師有沒有說酬金是多少啊?”大頭擦掌笑嘻嘻的問孟蕾。那模樣,讓我想起曾在電影里看過的一個角色,一名挑夫站在碼頭上,向貨主攬活做的神情,極為相似。
“酬金方便承諾不菲,至于實際要多少你們自己去談吧。”孟蕾仍是故弄玄虛,不知道是想賣個關子吊我們胃口,還是準備把彼此間劃分開來。這左一句你們,右一句你們的,把曾經的親密無間硬生生的拉開距離。看著她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我有說不出的別扭。認為或許該與她好好談談,有些事情發生的太過出人意料并非我能左右。對孟蕾甩了下頭,說:“我們出去談談吧。”
跟著又對大頭二人說:“半個小時后,你們去一品香飯店找我。”
說完,也不管孟蕾答不答應,我自顧自離開了房子,放慢腳步,頭也不回,走了十來步,快到房門時,聽到后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身,知道是孟蕾跟過來了,心中歡喜。
大頭卻不樂意喊道:“為什么半個小時候才去?”
我懶得搭理,踏出門外,與孟蕾一前一后朝著一品香飯店走去,我故意放慢腳步,想等孟蕾趕上來,可是,我腳步挪的再怎么慢,孟蕾始終與我保持著一定距離,“女人,”我在心里頭嘀咕了一句,無奈折回幾步,與她并肩走在一起。這回孟蕾沒有故意拖滯,卻也沒開口與我說話,兩人就這樣低著頭趕路,越走越不是滋味,想不通,好端端難道因為一次訂婚連朋友的做不成了?
算了,怎么說我也是個男人,不可與女人一般見識,找了個話題,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唔?”孟蕾抬起頭,沒轉向我,而是游離的望著前方。
“阿克巴多與那木珍子結婚了。”我提及阿克巴多的婚事,以為是女人都喜歡談類似的話題,就算孟蕾例外,起碼也會說幾句祝福之類的話,孟蕾卻說了一句讓我意想不到的話。
“對你來說,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不過現在也無所謂了。”
“在離開高黎貢山的時候,我已經放下了。”我也不否認,故作瀟灑地說。
“喝醉酒的人從里不承認自己醉了。”孟蕾毫不留情的拿話刺過來,刺的我不知道說什么好。那就繼續埋頭走路好了,好在這條路不算短。兩人緘口了一截子路,孟蕾說:“不過這樣也好,可以讓你一門心思的照顧你未婚妻了。”
“我也是這么想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連自己都覺得奇怪,怎么說的這么順溜。孟蕾突然停下了腳步,看了看我,沒好臉色的說:“你叫我出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
“不是,”我見她雙眼直視,不拘言笑,把本來想好問她的話重新咽下了肚子,為了調節氣氛,改口道:“這次你來傳達你老師的意思,你是以中間人的身份來搭橋引線,還是以經紀人身份來談合作?”
“有區別嗎?”孟蕾斜眼看過來。
我舔了舔嘴唇,說道: “通常上,事情達成后,對待中間人,只需吃頓飯就可以了,但是經紀人就不一樣了,那要提取相應報酬的。”
“隨便你。”孟蕾一臉無所謂。
看來自以為是的幽默起不到多大效果,那就談點正經的,我改口問道:“那北極,你去不去?”
“這是一次難得的見識,我怎么會放過。”
“要是你下定決心去的話,那酬金對我來說已是次要,不過,我想告訴你,答應去,我希望是以合伙人的身份一起共事,像以前一樣融洽。”
孟蕾冷笑道:“我是讓老師通融一下帶過去,你是人家雇傭的,性質不一樣,談不上合伙。”
唇齒相斗,認識孟蕾一來,我就從來沒占過上風,還好,我這人還是懂得自知之明,雖然孟蕾說話有點針鋒相對,語氣上有點冷冷冰冰,但是字眼中還是能撲捉到一絲無法散去的關愛。叫人費解的是,孟蕾明明已經清楚去北極的內容是什么,可就是不愿意說給我聽,女人耍起心眼可惡至極。
很快兩人走到飯店門口,孟蕾突然停下腳步,問了一句:“胖子說你是在毫無知情的情形給路樓人做了女婿,是不是真的?”
看來胖子還不算離譜,我想了想,覺得也不全是,起碼我當時完全可以拒絕,卻放棄這個權利,回道:“剛開始是,后來不是?”
“什么叫剛開始是,后來不是?”
我干笑一聲,解釋道:“剛開始我的確不知情,后來知道情況卻也默許了。”
孟蕾聽后,眼眶發紅,咬著嘴唇,半響,說道:“趙日華,你就是個混蛋,別人不知道,別以為我不清楚,你一定是因為珍子嫁給了阿克巴多,所以才跟自己賭氣。”
這娘們,思路怎么這么明銳。我干干笑著,不知道怎么說了,太恐怖了,自從認識她,我什么心思都瞞不過她。
孟蕾見我不說話,幽幽說道:“我不進去吃飯了,你考慮一下,我明天過來找你。”
“喂,喂,”我叫住孟蕾:“先不忙走,有個事情想叫你拿個主意。”
孟蕾停下腳步,大眼睛一轉:“什么事?”
我把她往飯店里拉:“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說完,我們進去坐下來談吧。”
進入飯店大廳,大頭與劉旭還沒過來,我倆找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孟蕾屁股才貼上椅子,就問:“什么事你說吧。”
我讓服務員端來兩杯奶茶,才把聽到的事說出來: “張羅死了,你知道嗎?”
“嗯。”孟蕾低著頭攪著手中的調羹。
“是這樣,”我整理下思緒,說:“我們出來已經一年多了,關于我父親的蹤影仍舊毫無音訊,張羅的死對我感觸很深,以目前了解到的情況,我父親很有可能受制于人,再這樣下去我怕夜長夢多,認為是時候主動出擊了。”
“主動出擊?”孟蕾停止手中動作,抬頭望著我,“你準備拿人眼做誘餌?”
不愧是孟蕾,我都不需往下講,就洞悉我內心所想,我欽佩的看著她,她那雙大眼睛明亮清澈,很是好看,看了半響,我把心中計劃講給她聽:“我想把人眼在我們手中的消息散播出去,這樣另外幾潑勢力就會尋上我們,我敢肯定,我父親一定被其中一波勢力控制著。”
孟蕾反對說:“這樣不行,以你們現在的實力,還不具備與他們抗衡,一旦暴露了自己,下場可能跟你父親一樣。”
“那以你的意思我應該怎么做?”
“人眼在你手里,除了傅滿江,應當沒有其他人知道,傅滿江上次故意說人眼在他手上,有心保護你,所以絕不會把真實消息透露出去,同時,他為了與你盡快交換人眼,一定會盡心幫你尋找你父親,如果你認為光由傅滿江一邊操作讓你過于被動,我倒還有一計。”
“那你快說啊。”
孟蕾說:“要想引出另外幾波勢力應該不難,我在報刊上刊登《航海歷險記》,既然能引起我老師的關注,同樣也會引起其他人的關注,這兩日我加緊一下,重新寫一篇文章出來登在各大報紙上,大肆吹噓你航海的本事。”
“這樣管用嗎?”
“管用,我把我老師邀請的消息也給寫進去,以海洋局的名義,你想,現在外面幾波尋寶的勢力在四處招兵買馬,會航海的人不少,但像我們這樣一支德才兼備的完善隊伍不多,何況你還擁有獨一無二的《海羅星術》。”
“我們?哈哈,”說道得意處,孟蕾用了一個讓我開心的詞匯,我抓住機會,一臉壞笑的說,“這么說你承認你還是屬于我們的團隊?”
“貧嘴,”孟蕾一愣,嫣然一笑,指著門口:“點菜吧,人到齊了。”
我回頭一看,大頭與劉旭正探頭探腦的往大廳里尋,我向二人揮揮手,嬉皮笑臉的低聲問孟蕾:“那,北極之邀,你希望我去還是不去?”
孟蕾不為所動,嘴角一揚:“雖然大家有過一次難忘的歷險,但是,我再次提醒你,北極的出行你必須謹慎考慮,北極氣候惡劣,危險性大,有什么后果,一概與我無關。”
俗話說:撐船,打鐵,磨豆腐。這三樣行當之辛苦不為外人所道。我們海島上長大的孩子,哪個不會耍幾下桿子。至于說危險性,前幾次出海,又有哪一次不是在鬼門關前溜達了一圈,說害怕,那根本不在我考慮范圍,只是,我不明白,我為何不排斥北極之行,為生活?應該不是主要的因素,何況此事與尋找父親又毫無瓜葛,是因為受邀人是孟蕾?還是自己內心深處對冒險無法割舍的情緒?
我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說:“那就按你的意思辦吧。”
從飯店出來后,三人與孟蕾道別,沒走幾步,大頭一把搭過來,笑嘻嘻問道:“現在可以說那個新婚燕爾和新郎官的事情了吧?”
次日,在孟蕾的安排下,我見到了她的老師,這次探險的發起人。一位姓鄭的老學究,年齡差不多快六十了,神采奕奕。鄭老師與我一見面,就很客氣的給我遞了一張名片,頭銜:海洋生物研究所主任。我把名片隨手放進兜里,暗地里打量這位精神矍鑠,一頭銀發的和藹老人。
鄭老師期待我們已久,見今兒準時赴約,很是高興,急忙叫他一位學生安排座位,可旅館里就兩張椅子,再怎么安排都塞不下我們四人的四個屁股。最后大頭坐了一個位置,鄭老師坐了一個位置,其余幾人并排盤坐床沿上。我這邊三個人,加上鄭老師帶來的兩位學生,總共五個屁股就這樣齊齊的坐在一起,床板不塌也算奇跡。
鄭老師看在眼里,為房內的簡陋再三請求我們體諒。我們并非嬌生慣養的人,任何環境都習以為常,鄭老師如此以禮相待,只把我們幾個小輩弄的不好意思,連一向玩世不恭的大頭,這次也收斂了很多,獨坐在椅子上滿身不自在,不見得比我這邊五個緊緊挨在一起的屁股好受。不自然的大頭唯有雙腿規規矩矩的擱在前面,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鄭老師客氣一番,開始切入正題,說話聲音抑揚頓挫,我猜可能與他授課經歷有關。
在禮節上做的如此到位,本以為這人會比較注重繁文縟節,開場白免不去一番羅嗦,沒想到,才坐下來不久,陳老師就開門見山的說:“能夠邀請到你們我甚感榮幸,唔,還是先跟你們說一說我相邀的具體原因吧,先申明,此次行動與你們以往的作為有很大的不同,這次行動若是成功,中國海洋學的突破將有你們不可磨滅的功勞。”
聽上去,好像跟他工作性質有關,難道是叫我們護航北極研究那邊的海洋生物?研究生物需要多少航海技術,再說了,你們都是專業性的人物,不可能沒有一只完善的國字號隊伍。走神了一會,把神拉回來,繼續往下聽。
“一年多前,研究所里組織了一只赴北極科研的隊伍,他們在北極歷時半年多時間,收集了很多珍貴的資料,正在他們欣喜往回走的時候,船只卻意外的陷入困境,被冰層圍困在北極,最后一次聯系,他們是用求救的信息告訴自己這邊所處的位置。所里收到信息后,馬上派遣搜索隊伍,飛往北極,但是,搜索隊伍抵達信息上的位置后,并無發現船只和船上的工作人員,四處搜尋仍是無果,只得無功返回。”
“是不是船只撞上冰山沉陷了,所以你們找不到?”我問。
“提供的信息上沒有提及過碰撞情況,飛機回來后,根據機上人員的匯報,結合北極冰漂的不定因素,我們重新研究過后,又派了兩架飛機過去尋找,可船只像是徹底失蹤了一般。接連兩次搜索失敗,所里只有把這件事情匯報給國家,上面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又考慮到科研人員的安全,以及他們在北極取到數據的珍貴,經過再三分析與準備,決定再做一次深入性的搜尋。”
“都快兩年了吧,現在就算把船尋到,人也活不成了。”大頭說。
“若是往好的方面來說,他們如今或許還有生存的幾率,當時科研隊伍赴往北極時,考慮到其中的艱巨性,在各方面的準備還是很充裕的。”鄭老師說。
聽完鄭老師講述,我對事情的大概有了了解,這次赴行北極,國家方面配置了部分人員,相信都是專家級別的,不管是理論還是實踐,都遠非我們這幾個毛頭小孩可比。另外鄭老師通過個人的人際關系,在社會上邀請了部分精練人士,而且此行可不似找一處地方這么簡單,而是在幾千萬公里的冰面上尋找一艘失去聯系的科研船只,其中難度可想而知。
鄭老師選中我們,只是因為孟蕾的潤筆,任何事情經過藝術處理后,肯定更引人入勝,我們幾個能有多少斤兩我還不知道,憑我手中的《海羅星術》去冰天雪地巡海定位,怕是不好搞。那地方屬于極光地,寫《海羅星術》的人肯定沒去過。什么憑海定位,到了那里,浮冰集結,定會影響水流,到時如何分辨暗礁都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