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把酒論奇才
- 無賴幕僚
- 午夜煙花
- 3079字
- 2020-10-24 00:44:35
樂遠臉色有些略微滄桑,苦笑道:“平時我給你們的感覺,是不是非常糟糕?完全是一只老狐貍,對吧?”
見眾人不說話,樂遠嘆息道:“人在官場,身不由己啊。”
何求道聽到這里,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樂老,您這是怎么了?”
樂遠悠悠地道:“人這一輩子,不可能一直說著假話總戴著面具,總有那么些時候,想說一說真話的。”
李瀟立刻想到了一句并不太好的話語。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難道這個老狐貍,快要死了么?
可是,他看上去神采奕奕,哪有半分要死的樣子?
“不會是在耍詐,打悲情牌吧?”
就在李瀟心中開始天馬行空胡思亂想揣測對方的用意時,何求道眉頭一皺,突然臉色一變。
“樂老……難道……難道樂老您……那個大夫所說的,是真的?”
眾人都不知道何求道的話中,到底是什么意思,不過,提到了大夫,莫非?
樂遠苦笑道:“我就知道瞞不過你,沒錯,我的確是請大夫觀察了一下,唉,我本來年事已高,精力就有些不濟了,今日你們看見我現在精神好得很,是不是覺得奇怪?”
樂遠自顧自地道:“前段時間,我胸口開始疼痛,為此便請大夫看了一下,豈知……唉,人生自古誰無死,老夫才學疏淺,一生不求功名,因此不愿出仕為官,只愿保九江縣境內的百姓能度個平穩日子,可算得上是胸無大志。”
李瀟聞言,看了看樂遠,似乎并非假話,當即也有些感慨。
“樂老先生,為百姓謀福,那才是大志,你能保一縣百姓之平安,豈可說無功?”
“果真有功?”
“肯定有功!”李瀟點頭道,“古之英雄,有幾人能真心為民謀福?無不是欺世盜名之輩,先生能真心為民,才是真豪杰。”
“哈哈哈,得李老弟此言,老夫此番果真過不去,也無憾事了。”
樂遠聞言,突然笑了起來,淚水橫流。
良久,樂遠才拭去淚水,朝幾人道:“今日不說這些,只管痛飲,老夫能在最后關頭,得見李老弟,實在是大幸!”
說完,拿起酒杯。
李瀟等人也紛紛舉起酒杯。
“干!”
眾人一連喝了數杯。
樂遠待舉杯再飲,卻突然向旁邊一側臉,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何求道等人見那灑在地上的點點鮮血,頓時臉色一沉。原本還有些不相信樂遠這老狐貍的話,此刻卻已經信了大半。
樂遠身后的侍衛連忙拿絹巾為樂遠拭去嘴角唇邊的血跡,等樂遠回過頭來,眾人發現,他的臉色皺紋更深了,而且變得蒼白。
“大夫說不能喝酒,唉,人生至此,連酒都不能喝,那還有什么樂趣?”
樂遠說完,拿起酒杯笑道,“來我等再喝幾杯,來日可沒這個機會了。”
酒杯相撞,眾人繼續喝酒,不過氣氛卻變得沉悶起來。
樂遠笑道:“何必這般沉悶?我之前吩咐張媽媽不要姑娘進來,主要是不想讓那些女孩子打擾我們喝酒,現在這么悶,倒不如叫那些姑娘們進來助助興吧。”
“別,樂老,我等陪您喝酒,不想被那些姑娘打攪。”何求道舉杯,一飲而盡。
“樂老,說實話,您老是我這輩子最敬佩的五個奇才之一。”
樂遠聞言,驚詫道:“哦?何老弟你最敬佩的其他四個人,卻不知是何許人也?”
何求道眼神悠遠地道:“這四人,皆是世間之奇才,可惜明珠蒙塵,一時無緣見天日,不過,不可能一生都沒有一次機遇的,只要能抓住,便可趁勢而上,成就一生的功名。”
“一個是當初在京師認識的人,五年前不過是小小的從七品翰林院檢討,不過此人治學嚴謹,嚴以律己,乃是棟梁之才,此人姓曾,名國藩,樂老不知是否聽聞過此人姓名?”
“不曾聽聞,京官雖然眾多,不過老夫也無法結識,因此只從他人口中,對那些名聲大的高官有些了解罷了,不過那些名聲響亮一些的人,我都有些印象,何老弟提及的曾國藩此人,我卻毫無印象,此人想必果真是籍籍無名了。”
“說來有些好笑,此人雖是我敬佩之人,其師卻是我最痛恨之人。”
“哦,莫非是穆彰阿的弟子?”
“不錯,此人若非穆彰阿,甚至連從七品的翰林院檢討這般官職都得不到。”
李瀟突然插話問道:“何兄,你口中所說的曾國藩,可是湖南長沙府人士?”
“正是。”何求道點頭,隨后詫異地道,“咦,李兄知道此人?。”
“在下老家距離長沙府的這位曾大人的家鄉,并不甚遠,因此對這位曾大人的確有所了解,他果真是一代奇才,日后必定會大放異彩,成為一國之棟梁。”李瀟點頭道。
李瀟對曾國藩的了解,自然比在場的所有人都要清楚,那可是足足影響了中國幾十年的人物,轉戰了大半個中國的太平天國起義,差點都要將清政府推翻了,這位曾大人組建湘軍力挽狂瀾,將垂死的清政府,壽元足足延長了半個世紀,一百多年以后,還有無數人在孜孜不倦地研究他呢。
見李瀟對這曾國藩的評價如此之高,都有些詫異。
何求道繼續說道:“這第二位么,也是湖南人,和這位曾大人的老家相隔也不太遠,左季高,不知樂老可聽說過?”
樂遠點頭道:“老夫聽聞過此人,賀長齡賀先生非常看好他,林則徐林大人也對此人交口稱贊,不過三次赴京考試均不及第,唉……”
趙汗青嘆道:“可惜,棟梁之才,都被埋沒。”
何求道又嘆道:“不過此人雖是奇才,然而性子太傲,日后定會得罪不少人,如果不入官場倒也罷了,一入官場,若不改這性子,定會吃大虧,這一點,左季高不如曾國藩也。”
李瀟聞言,大為震撼。
左宗棠一生中,的確吃過很多虧,數次差點喪命,若非好友相救,恐難善終。
正所謂性格決定人生。這何求道還真是一眼就看穿了左宗棠的弱點。
“那么第三人呢?”樂遠問道。
“此人乃曾國藩之學生,刑部主事李文安之子,李鴻章。”
“李文安此人,我倒也聽說過,據說此人中規中矩,他的兒子,是曾國藩的學生?”樂遠點頭道。
“不錯,李文安與曾國藩乃同年,因此命其長子與次子拜曾國藩為師,長子李翰章雖也算是人才,不過李鴻章卻要勝其不少,不過此子極為貪財,而且將私產看得極重,恐為后人詬病。”何求道嘆息道。
“人無完人,誰都會有弱點,我樂遠不也是如此?性子孤傲,氣量狹小,說來慚愧,若非自知大限將至,我絕對不會來宴請你這個對手,正因我知自己這個弱點,故而終生不仕。”
何求道點了點頭,笑道:“樂老讓我佩服之處,并非你我之間爭斗曾讓我狼狽,也并非你老人家治學和做人,而是你執著地為九江縣的平安努力,只固守著自己的這個夢想,因此其他地方流寇土匪,都不敢入九江縣,九江縣百姓以為知縣之功,我等卻是知道,若非樂老,知縣恐怕也是有心無力。”
樂遠聞言微微一笑。
“老夫生平,也就這一件事情,得以自慰了,不過,何老弟,你佩服的可不是我這個人,而是我做的事。”
何求道肅然道:“有此一件事,足矣,至于佩服的是人還是事,事不就是人做出來的么?”
李瀟聞言,也頗有些感慨道:“上溯秦皇漢武,能做此事者,不多也。不僅今日,無論百年之后或者千年之后,為民而勞心竭力者,永垂不朽。”
李瀟此言一出,眾人都是緩緩地點了點頭,露出深思之色。
良久,樂遠才開口問道:“何老弟說了四人,卻不知還有一人,是何人?”
何求道緩緩地道:“這位奇才,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哦?”眾人都是驚詫萬分,隨后所有的人都看向趙汗青,除了樂遠,恐怕只有趙汗青的才學最好了,李觀瀾是一介武夫,只是世人瞧不起的莽夫罷了,李瀟雖偶爾蹦出幾句驚世駭俗的話語來,但是與何求道相識不過一天,想來應該不是何求道口中這輩子最佩服的人之一,唯有趙汗青,何求道向來以趙汗青為友,二人相識也有一年多,趙汗青之才,也是萬里挑一。
何求道卻搖了搖頭。
“趙兄之才,我自然是佩服的,不過此人,卻并非趙兄。”
眾人又是一驚,忙看向李瀟。
李瀟也有些詫異,按說自己和這何求道相識不過一天,竟能成為對方一生中最佩服的人之一?
更何況,對方所列舉的人,無一不是日后的頂尖人物,在后來都成就了一番功名,即使在一百多年后,依然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想到這里,李瀟也不由地也有些自得,自己竟能與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齊名,即使是在何求道的心里,那也是非常不錯的了,因為何求道所說的這幾人,雖然日后個個都不凡,但現在卻是明珠蒙塵,這說明何求道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