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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笨漢漢斯

鄉下一幢古老的房子里住著一位年老的鄉紳。這位鄉紳有兩個兒子,他們都非常聰明。其實,他們只需擁有一半的聰明就夠了,還有另一半是多余的。他們倆已決定去向國王的女兒求婚,而且也敢于這樣做。因為她宣布過,說她要找一個口齒最伶俐的人做她丈夫。這兩個人為求婚準備了一個星期,他們也就只有這么多時間來做準備了。但是這也夠了,因為他們倆有許多有用的學問。一位已經把拉丁文字典和這個城市近三年的報紙,從頭到尾熟記于心了。另一位精通公司法和熟知每個市府議員所應知道的東西,因此他就以為自己能夠談論國家大事。此外他手指十分靈巧,還會在褲子的吊帶上繡花。

“我要贏得這位公主的心!”他們兩人都這么說。于是他們的父親就給了他們兩人每人一匹漂亮的馬。那個能背誦整部字典和三年報紙的兒子得到一匹漆黑的馬;那個懂得公司法和會繡花的兒子得到一匹乳白色的馬。然后他們就在自己的嘴角上抹了一些魚肝油,以便能夠說話圓滑流利。所有的仆人們都站在院子里,看著他們上馬。這時忽然第三位少爺來了,他們其實是三兄弟,雖然誰也不去提及他,因為他不像其他兩個那樣有學問。大家都把他叫作“笨漢漢斯”。

“你們穿得這么漂亮,要去哪兒呀?”他問。

“到宮里去,向國王的女兒求婚去!全國上下都在談論公主的婚事,難道你不知道嗎?”

于是他們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訴了他。

“我的天!我也應該去!”笨漢漢斯說。他的兩個兄弟哈哈大笑了起來,騎著馬走了。

“爸爸,我也要一匹馬?!北繚h漢斯大聲說,“我現在非常想結婚!如果她選我,她就可以嫁給我。她不選我,我也要娶她!”

“這完全是胡說八道!”父親說,“我什么馬也不會給你。你連話都不會講!你的兩個兄弟才算得上是聰明人呢!”

“如果你不給我馬,”笨漢漢斯說,“那么就給我一只公山羊吧,它本來就是我的,它可以馱我!”他的父親答應了,所以他就騎上了公山羊。他把兩腿一夾,就在公路上跑起來了。

“我來了!”笨漢漢斯叫道。他唱著歌,歌聲一路回蕩。

但是他的兩個哥哥在他前面卻騎得非常斯文,他們一句話也不說,正在精心思考著那些美麗的詞句,因為這些東西都非在事先想好不可。

“喂!”笨漢漢斯喊著,“我來了!瞧瞧我在路上拾到的東西吧!”于是他就拿出了一只死烏鴉。

“你這個笨蛋!你把它帶著做什么?”他們問。

“我要把它送給公主!”

“好吧,你這樣做吧!”他們說完,大笑了一通,騎著馬走了。“喂,我來了!瞧瞧我又找到了什么東西!這并不是每天在公路上都找得到的呀!”這兩兄弟聽見了,回過頭來看他又找到了什么東西。

“笨漢!”他們說,“這不過是一只舊木鞋,而且上面都已經斷掉了!難道這你也要拿去送給公主不成?”

“當然要送給她的!”笨漢漢斯說。于是兩位兄弟又大笑了一通,繼續騎馬前進。

“喂,喂,我來了!”笨漢漢斯又在喊,“這次可是樣好東西!”

“你又找到了什么東西?”兩兄弟問。

“公主看到了這個,一定會很高興吧!”笨漢漢斯說。

“呸!”這兩個兄弟說,“那不過是溝里的一點兒泥巴罷了?!?

“是的,就是泥巴啊,”笨漢漢斯說,“而且是一種最好的泥巴,連捏都捏不住。”于是他把泥巴裝進了口袋。這兩兄弟現在盡快地向前飛奔,所以他們到城門口的時間,足足比漢斯早了一個鐘頭。他們依次拿到了求婚者的登記號碼,然后跟其他人一起排成幾排,每排六個人。他們擠得那么緊,連手臂都動不了,這倒不是壞事,因為他們很可能僅僅因為對方站在面前,就把他的衣服撕爛。城里所有的居民都擠在宮殿周圍,要看公主怎樣接待她的求婚者。每個求婚者一走進大廳,就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一點兒用也沒有!”公主說,“滾開!”

現在輪到了那位能背誦整個字典的兄弟了,但是他在排隊的時候把字典全忘記了。地板在他腳下發出咯咯的響聲。大殿的天花板是鏡子做的,所以他看到的自己是倒立著的。每個窗子旁都站著三個秘書和一位秘書長,他們把人們說的話全記了下來,以便馬上在報紙上發表,拿到街上去賣兩個銅板。這場面真是太可怕了。火爐里還燒著旺盛的火,把煙囪管子都燒紅了。

“這地方真是熱得要命!”這位求婚者說。

“哦,這是因為我父親今天要烤幾只子雞!”公主說。

糟糕!他像個傻瓜一樣地站在那兒。他沒有料到會碰到這類對話。他很想說幾句風趣一點兒的話,可是卻一句也講不出來。

“一點兒用也沒有!”公主說,“滾開!”

于是第二個兄弟進來了?!斑@兒真是熱得可怕!”他說。

“是的,我們今天要烤幾只子雞?!惫髡f。

“什么——什么?”他的舌頭仿佛打了結,同時那幾位秘書全都一齊寫著:“什么——什么?”

“一點兒用也沒有!”公主說,“滾開!”

現在輪到笨漢漢斯了。他騎著山羊進了大廳。

“這兒真熱得厲害!”他說。

“因為我正在烤子雞呀?!惫髡f。

“啊,那真是好極了!”笨漢漢斯說,“那么我也可以烤一只烏鴉了!”

“歡迎你烤,”公主說,“不過你用什么工具烤呢?因為我既沒有罐子,也沒有鍋呀?!?

“沒關系,我有!”笨漢漢斯說,“這兒就有一個鍋?!比缓笏腿〕瞿侵慌f木鞋來,把那只烏鴉放了進去。

“這道菜真不錯!”公主說,“不過我們去哪弄些調料呢?”

“哈,我口袋里有一些!”笨漢漢斯說,“還有很多呢!”他就從衣袋里倒出一點兒泥巴來。

“這真叫我高興!”公主說,“每個問題你都對答如流!你很會講話,我愿意選你做我的丈夫。不過,你知道不知道,我們所講過的每句話都會被記下來,明天就要在報紙上發表?你看每個窗子旁都站著三個秘書和一個秘書長。秘書長最糟糕了,因為他什么也不懂!”她這么說,無非是想要嚇他一下。這些秘書都傻笑起來,筆上的墨水滴到了地板上。

“乖乖!這就是所謂的紳士!”笨漢漢斯說,“那么我得把我最好的東西送給這位秘書長了?!?

于是他就把衣袋翻轉過來,朝秘書長的臉上扔了一大把泥巴。

“這做得真聰明,”公主說,“我自己就做不出來,不過很快我也可以學會的?!?

因此,笨漢漢斯娶到了公主,戴上了王冠,成為了國王,高高地坐在了王位上。這個故事是從秘書長辦的報紙上讀到的,不過它并不完全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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