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剛出來便聽說我墜崖的消息了吧？”穹伊的聲音里似有嘲弄，若不是自己信錯了人，又怎會有今日？

“嗯。”花容應聲，眸光中沉痛一片，似是不愿去想最初聽到這個消息時的痛苦。

“那你們為何還會一路尋了來？而且……”穹伊頓了一下，斂下眼眸，“我已經換了一張臉。”

“我們去懸天崖底尋了，并沒有發現尸體，想來你是為人所救，我猜，你一定會來北玥，所以便來了碧霞閣，只是沒想到，一等便是三個月有余。”花容眼中滿滿的都是心疼，看著這張陌生的臉，她就能想象到穹伊的痛，她伸出素白的手，輕輕地撫上穹伊蒼白的臉頰，“肯定很疼吧！”

“嗯”，穹伊抬手指了指左心房，“沒有這里疼。”

天知道被深愛的人背叛是怎樣一種無法言說的痛，而偏偏這個人還親踏鐵蹄破了她的國，毀了她的家，這些痛，她都一一嘗過了。

花容突然一把抱住她，“伊兒。”

這一聲伊兒，飽含了姐姐對妹妹的關懷與深情。

穹伊掙開，抬頭望著花容微微一笑，努力讓淚水不流出來，倔強地紅了眼眶。

“我沒事，對了，你們是怎么認出我的？”

“小主子你忘了你身上特有的飄渺香了？”秋娘走上前來揉了揉穹伊的頭，眉目間皆是寵溺。

“哦，還真是忘了。”穹伊尷尬的笑了，只有在親人身邊，才有這樣的溫存。

飄渺香世間唯一，穹伊幼年身染咳疾，身體一日差過一日，遂尋了人拜師學藝，只不過從來未曾讓他人知曉，這人便是月盟之主月無極，為治穹伊，他精心研究多年才制出了飄渺香，可這飄渺香治標不治本，不能根除，除非有血狼之血作為藥引。后因穹伊久用飄渺香，香味融入骨血，或許其他人不知道，但她們三人卻是熟悉的。

這是穹伊對璉滳唯一的秘密，沒想到，卻成了她往后的日子里一張出其不意的王牌。

“那你們可知攻打月盟的人是誰？”這是穹伊最為不解的，月盟有多強大，穹伊最清楚不過了，只要是明白人，便不會輕易動月盟。

“是瑖華宮。”

“瑖華宮？”雖說瑖華宮的名聲很響，也很神秘，但據她所知，瑖華宮不可能會如此輕易便破了月盟總壇。

似是看出穹伊在疑惑什么，花容道：“盟里出了內奸，月主也是被奸人所害才險些喪了命，否則就算是瑖華宮主親自出馬，也決不可能拿下月盟。”

原來如此！

“內奸是誰？”穹伊問。

能進入月盟總壇的人都是通過層層考驗的，且皆為獨身，斷不會輕易被策反，那么就只有一個可能，這個人從一開始便是作為細作進入月盟的，終究是百密一疏。

“右司月，臨滄。”花容道，眼里有分明的恨。

“呵！藏的可真深！果然是一張王牌，一擊必殺！”穹伊冷笑一聲，這些債，她總有一天會千百倍地討回來。

“死了么？”

“沒有。臨滄是瑖華宮的右護法，趁亂……”花容頓了一下，心中不知是何滋味，“逃脫了。”

看的出花容眼中分明的痛與恨，臨滄得以逃脫，她的心里該有多怒多掙扎，穹伊毫不懷疑，若是此時綁了臨滄前來謝罪，花容定會食其骨吞其筋。

“想不到師傅一心想要提拔的人竟是個細作，真是諷刺”，穹伊不由得冷笑，臉上肅殺一片，“花容姐姐你放心，那些人欠我們的，伊兒都會一一討回來。”

穹伊捏緊拳頭，骨節清灰，尖銳的指甲劃破皮肉，在掌心掀起一陣狼藉。目光中冰冷一片，她用力地咬出三個字：“瑖華宮！”

見氣氛變得恨凝重，秋娘走上前來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好了好了，見到伊兒平安無事，該是高興的日子，如今是怎的鬧得如此傷感，豈不壞了氣氛？”

“就是就是，伊兒姐姐，還是說說你吧，這些日子可把我們擔心壞了。”小青俏皮地吐了吐舌頭，鉆進三人圍起來的圈子。

“我？當日墜崖，幸而為人所救，一昏迷就是兩個月，傷好之后，便馬不停蹄地趕路，若不是你們找到我，我還真不知道該去哪兒聯系你們。”

穹伊說的很簡單，略過了那場交易，略過了焚殤劇毒。

“雖然月盟總壇被毀，但月盟并沒有垮，不然小青也不會在你剛到煙都的時候便出現在你面前。”

秋娘伸手幫穹伊捋了捋散在鬢角的碎發，神色溫柔，像一個疼愛孩子的母親。

的確，小青的出現太巧合，原來從她一進煙都就被發現了。

“這樣看來分壇的情況還不算糟糕。”

“是，這才是奇怪的地方，不知為何，瑖華宮雖然攻打了月盟總壇，卻并沒有對分壇出手，而且也沒有派人追殺我們，不然我們也不會好好的呆在碧霞閣這么久。”

花容將自己的疑惑說出來，這是她始終都想不通的地方，似乎瑖華宮的意思是并不想趕盡殺絕。

穹伊的眼底劃過一抹深思，“的確恨奇怪，我想他們必有所圖，只是我們現在不知道而已，否則這樣無聊的事情瑖華宮想必是不會做的。”

“到底是何事值得讓他們如此大動干戈呢？”小青疑惑地看向穹伊，求解釋。

穹伊一巴掌拍在小青頭上，“都說了現在不知道了，你再問我我也還是不知道，笨丫頭。”

“哎喲！伊兒姐姐你下手可真狠，小青本來就不聰明，現在被你一拍，肯定更笨了，這可如何是好？”小青果然還是個天真的孩子，十六歲的年紀，經歷的太少。

不過被小青這么一鬧，房間里凝重的氛圍瞬間被驅散了不少，大家都笑開了，如果可以，穹伊真希望一輩子這樣，可惜，終究是現實殘酷……

“對了，伊兒姐姐，你真的要去京都復仇嗎？我聽說如今的北玥王為了登上王位，竟不惜屠了前太子宮，太子宮的大火連燒了三天三夜，若不是一場大雨，也許會更久，真是好生殘忍。”小青突然問道，靈動的大眼睛炯炯有神。

她當然知道穹伊要去復仇，否則也不會在煙都等到她，只不過敵人太強大，她真的很擔心。

“自然是要去的，我別無選擇”，穹伊突然伸出手去輕撫小青白皙的臉頰，“小青可愿與我以起去？”

復仇的路太過孤寂，縱然知道前路定然危險重重，穹伊也想自私地尋求一絲溫暖，哪怕只有小青陪著她，她也知足。

“那是自然，原本我就是要與姐姐一道的，姐姐你放心，小青現在也很厲害了，可以保護姐姐。”小青鼓起腮幫，微揚起下頜，拍了拍小胸脯站出來，一副我能行的樣子，顯得很是俏皮。

“呵呵，小青也長大了。”

穹伊眼含寵溺，以一個過來人的心態，可是她忘了，她自己也不過十八歲。

房中有脈脈溫情在流動，時間仿佛過的特別快，轉眼天色已經黑下來了。

這天晚上，花容的出場是眾人最為期待的事情，穹伊與南宮和殘生二人一道坐在二樓的雅間，與舞臺相對而望。

雖說有美人可看，但南宮此時的心情并不好，萎蔫地坐在桌前，用折扇支起下頜，目光渙散，面色黑沉，與他那一身張揚的紅衣顯得極不協調。

穹伊覺得自己實在看不下去了，她有必要拯救他，不就是二百萬兩銀子嗎，當初是誰信誓旦旦地要包攬一切費用的？

南宮此時有種深深的無力感，當初放大話時何曾想到一個如此美麗嬌柔的姑娘會有這樣無恥的一面？

不對，他算是想明白了，從一開始這姑娘就是準備拿下他的全部家當的，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個坑，更讓人郁悶的是他還樂呵呵地往里跳了，并且滿心歡喜。

穹伊伸手戳了戳南宮，“喂，不就是銀子嗎，你至于這樣？”

南宮別過頭去，他不想理她！

穹伊繼續說：“不若我幫你把銀子賺回來如何？”

聽到這話，南宮眼前一亮，“真的？”

“真的！”穹伊篤定。

看到穹伊認真的樣子，南宮剛轉過來的腦袋又別開去，“我不信！”

財迷竟會幫他賺銀子，真是天要下紅雨了，坑的他連渣渣都不勝的人會好心幫他賺銀子？誰知道會不會又是個陷阱，他可沒有鉆陷阱的癖好。

穹伊似乎耐心十足，目光移向舞臺中央騰升起的裊裊輕煙，把玩著一縷如墨的長發，“唔……南宮，你知道的，我現在是很有錢的，可你難道不心疼你隨手拋出的一百萬兩？”

南宮堅定的目光有了一絲松動，不心疼？才怪！

穹伊用余光瞥了一眼，心里十分得意，小樣兒，還治不了你？

繼續循循善誘：“而且……”穹伊故意頓了一下，留下的懸念頗深，以致于南宮忍不住低頭偷偷看了穹伊一眼，一觸即到穹伊的目光，便飛快地縮了回去。

穹伊嘴角含笑，眼眸中自信的光芒十分耀眼，“沒有我你會不會吃不飽穿不暖呢？”

這句話聽著好像很耳熟！